第 2 章

    8月7日晴非常晴

    好热。

    好烦。

    妈妈说,她要带我去见她新男朋友,还有他儿子。

    最烦的是,他那个儿子就是她之前提过的在画画上很有天赋的男的。

    我他爹的讨厌无聊的家庭聚会,还有……

    “徐双!”身后传来一声响亮的声音。

    徐双停下笔,转过去看,是潘钰。

    她一身全黑,站在太阳里,吸收日月之精华,潘钰朝她挥手,徐双一看就替她热,她猛喝了一口冰汽水,感觉整个胸腔里自上而下都凉透了,才把笔和本放到书包里,走了过去。

    “别喝这碳酸饮料了,这等垃圾食品不健康,走,”潘钰一把揽住她的肩,“姐带你吃好的。”

    “什么?”徐双很警惕地问,“你发财了?”

    潘钰开心地说:“我在我哥打游戏的时候骚扰他,他就给我一百,让我别去烦他。”

    徐双对她竖了个大拇指,“不错,现在有战术了。”

    “那我们去吃什么健康食品?”徐双问。

    潘钰思考一下,“砂锅米线?”

    徐双:“……这很健康?”

    “当然啦。”潘钰自豪道,“走,我们就去吃学校后面那家米线,加二十块,不,加三十块钱牛肉!”

    “好嘞,”老板用不灰不黄还破洞的抹布快速地擦过桌面,留下油腻腻的反光,她冲里面喊,“两碗砂锅,加三十的牛肉——”

    她又转头对徐双和潘钰说:“现在人有点多,可能上得慢些,等会给你们每人多放个蛋可以吗?”

    “好。”潘钰愉快地点头。

    她问徐双,“今天下午还要去画室吗?”

    “对,”徐双点头,“下了课就去和我准后爹会会。”

    说完,她叹了口气。

    潘钰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来了,”老板手脚很麻利,把滚烫的还在冒泡的两碗砂锅米线放下,紧接着拿出三碟卤牛肉摆上,在本子上划了一下,“你们的齐了!”

    红油的味道刺激鼻腔,白而软滑的米线,炸得外酥里嫩的虎皮鸡蛋,爽脆的豆芽和海带,一切都让人食欲大开。

    潘钰熟练地拿了两个黑底红小碗,递给徐双一个,然后倒了致死量的麻油,一些醋还有几滴辣油,再来一勺原汤,最后捞出一些米线,把它淹死在小碗里。

    潘钰看上去饿了得有三天,火速吸入一口,喊了一声:“爽!”

    徐双笑了一下。

    “你今天状态不太对啊,”潘钰看了她一眼,还是忍不住问:“是因为你妈妈的这个男朋友吗?”

    徐双点头,又摇头。

    她说:“感觉快变成老公了。”

    潘钰震惊。

    潘钰:“那男的还有点东西啊,都能让徐阿姨给他一个名分。”

    徐双说:“其实我觉得她找个她喜欢的男人挺好的,但是……”

    “但是,真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是会觉得不舒服。”潘钰补充道。

    徐双没说话,她用筷子把鸡蛋戳了一个洞,让汤汁透进去。

    “要吃就吃,好好的东西都让你给糟蹋了。”李洄看着,嫌弃地把自己的碗挪了挪。

    肖鸿看着他,眼里全是不解,“李洄!你怎么一点都不着急?”

    李洄笑了笑,“我急什么?”

    肖鸿把筷子啪地一放,凑近小声说:“你爸要再婚了吗,你不怕她们来争家产啊?”

    “少看点小说吧,红红,”李洄诧异,“我家有这么多钱值得别人来争吗?”

    肖鸿不服,音量拔高:“那还可以争你爹的爱呢!”

    餐馆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李洄顿时想把肖鸿团成一个丸子,然后抡出外太空。

    李洄咬牙压住声音:“你不能小点声?”

    肖鸿环顾四周,眉头一皱,双眼一瞪,凶声恶煞地说了句:“看什么看?想看戏坐610去市剧场看去!”

    肖鸿长着就是一张恶霸脸,最近又和他爸下工地,人也黑了不少,再佐以他凶狠的发言,周围的人都转了回去。

    肖鸿说:“好了。”

    李洄给他一个大拇指。

    随后收回手拿起筷子,夹了一个炸肉丸子。

    丸子已经不烫了,他没有被里面汁水袭击。

    对于他爸的第二春,他并没有什么感觉。

    他甚至觉得还挺好的,至少这样他爸会少花点时间在他身上,李洄想起上个月他们俩生疏又尴尬的相处,他爸还得没话找话,搞得两个人都累。

    “你最近还在画你那个裸体啊?”肖鸿说。

    李洄有点无语,“说过几次了,正经人正经画画,谢谢。”

    肖鸿看起来想说点什么,但是又忍住了。

    他这个状态,今天李洄已经看见好几次了,他本来不想管的,但是看肖鸿现在像憋了一肚子话,眼看着就快爆炸了。

    李洄大发慈悲地说:“有屁快放。”

    “嗯……我是想说……就是,”肖鸿还在犹豫,“你今天还去画室吗?”

    李洄沉默了一会,“去吧。”

    他知道肖鸿真正想问的是,他今天听他爸的话去吃饭和疑似他“后妈”的人见面吗。

    “那我送你。”肖鸿说。

    李洄摆手,“不用,滚去你爸那帮忙吧。”

    “对了,差点忘了,”肖鸿从兜里掏出来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两个馒头,“我今天早上做的馒头,吃不完了,你拿走吧。”

    “我吃饱了。”李洄说。

    “我知道。”肖鸿说,“你干了三大碗饭,还有一堆肉,你还不饱是要变饕餮吗。”

    李洄顿了顿,眼神疑惑,“那馒头里面藏了金子?”

    “你怎么不说藏了戒指呢?”肖鸿无语。

    李洄感觉他更该无语。

    “我等会要见晴晴,兜里有东西不帅。”肖鸿脸上露出一丝羞涩,连他黑皮脸都透着红。

    帅不帅和兜里有没有东西都关系吗?

    “我揣兜里就帅了?”李洄说。

    “洄儿啊,你的脸别说是兜里揣俩馒头了,就算是揣俩臭鸡蛋都是帅的。”肖鸿拍了拍他的肩。

    肖鸿看了看时间,“你那画室离这挺远的,我送你。”

    “那你把这玩意儿拿走。”李洄把手掌拿着的馒头抛了抛。

    “我好心送你,”肖鸿瞪着他,“我有车。”

    “我也有。”李洄说。

    “就你那破自行车,稍微蹬快点就哐哐响,早晚报废。”肖鸿撇撇嘴。

    “闭嘴,”李洄指了指他,“这种不吉利的话别让宝贝儿听见。”

    他说完就蹬着他那个看着快要散架但是坚强的“宝贝”走了,车把手还挂着两个馒头,最后只留下逐渐变浅的哐哐声。

    “走了啊。”徐双擦了擦嘴。

    潘钰比了一个OK,“你左边还有一点油。”

    徐双又擦了擦,看向潘钰。

    “没了。”潘钰说。

    徐双背着双肩包走了,米线店里的空调开得很猛,里外的温差快赶上冰箱和油锅了。

    她一脚踏出。

    热气从脚底“噌”地一下窜到全身。

    像蒸笼。

    她是正在被蒸的包子。

    太阳也很大,很好,她没带伞。

    徐双眼睛都得眯一下。

    她从书包里抽出一张画纸,举到头顶稍微遮一下光。

    还好,画室还挺近的。

    根据不知名的理论,如果这时候她跑起来,那么她到画室的时间会大大缩短,从而也缩短了她被狠毒的太阳晒到的时间。但是,跑起来会更热,还增加中暑的风险。

    所以,她选择快走。

    在她不懈努力下,离画室只有短短一截小路时。

    她突然听到了一阵“哐哐哐”的响动,徐双敏锐地察觉出这声音的源头在背后,她挺住脚步,往后一看。

    大事不妙。

    后面居然是一个快他爹的要散架的自行车,最重要的是!这个快散架的“快”,即将消失。

    毫不意外地,散架自行车主人没办法操控这破自行车,也没办法按住刹车了。

    车直直地撞向徐双。

    徐双感觉自己好像飞出去了一小截。

    很好,离画室又近了一步。

    徐双缓了一会,好在刚刚飞出去的那瞬间她下意识地护住头,脚腕也没有被扭伤的感觉,只是膝盖和手肘感觉火辣辣地疼。

    她想站起来,因为地面太烫了,烫得她快怒气燃起来了。

    而罪魁祸首自行车也“以死谢罪”地散落一地。轮胎、链条、刹车之类的都分崩离析,那一个白色的一团东西滚得最远,直接跑到徐双身边。

    就像个馒头。

    等等,那好像就是个馒头。

    面前走来一个人,自行车的主人,肇事者。

    也就是馒头的主人。

    他挡住一些太阳。

    “还好吗?”他说。

    都快飞到画室里面了,能好吗?这□□飞车车主,我让你飞一下,你看看好不好?!

    徐双感觉自己的怒气值疯狂上涨,怒火能直接把那馒头烤成馒头片。

    她撑起身子,掌心一痛,一看发现右手掌正在渗血,她甩甩手。

    抬头看了过去。

    哟,腿还挺长。

    肇事车主穿了一条最普通最吸热的黑色长裤。

    徐双晃晃悠悠地站起身,继续往上看。

    哟嚯,还挺帅。

    其实现在太阳挺刺眼的,但是徐双还是勉强睁开眼看了一眼。

    肇事车主挺白的,鼻梁高挺,按道理说他背光应该不显线条,他穿着一件白t,身材高大,一看就禁得住撞。

    怪不得在散架自行车中能毫发无损。

    “你……还好吗?”他迟疑了一会,又问了一遍。

    徐双面无表情:“好个屁。”

    “需要去医院吗?”他说。

    徐双皱眉,盯着他看了一会。

    这人穿的衣服没有任何图案,上衣还像被洗得次数过多而泛着死白还硬挺。

    最重要的是,居然还开着一个老古董破自行车,一般人开到这种程度早该换了吧,这一看就是修都不用修直接能报废的车。

    对了,还有那个烤……那个馒头。

    徐双低头看了一眼脚边的馒头,它被塑料袋保护着,应该是毫发无损的样子,尽管它和她一起飞了起来。

    她又看了看面前这个人,这馒头说不定是他的晚餐?

    “不用,”她说:“去对面诊所消个毒包扎一下就行。”

    按照她多年受伤和让别人受伤的深厚经验,她应该只是皮外伤,没伤到骨头。要是去医院一趟,做一轮什么ct照个什么x光的,那不得花了好几个自行车的钱。

    “你确定?”馒头主人有点惊讶,多看了她几眼,“你是有急事吗?”

    看什么看,没见过这么正直善良不碰瓷的人吗?

    馒头主人犹豫一下还是说:“要不还是去医院看看吧,万一伤到骨头什么的。”

    “不,”徐双看着他,“先去诊所,真有什么事,我肯定不会放过你的。”

    馒头主人皱眉:“行吧。”

    徐双把手往滚烫的地面一撑,还是没能起身。

    “借个力,起不来了。”徐双说。

    馒头主人走近几步,伸出手。

    他的手指很长,手掌心一堆茧,包括指尖也有。

    看来是干体力活的啊,徐双又一次认证自己的猜想,然后她又一阵忍不住胡乱脑补,馒头主人看着不大,可能是辍学去干活的,这手的痕迹难道是搬砖的?

    搬砖指尖也会有茧吗。

    她一边想着,一边咬牙往上用力抓住他的小臂,成功站直了。

    “能走吗?”馒头主人说。

    “不能你背我啊?”徐双顺嘴说。

    “我打120找担架抬你。”馒头主人说。

    徐双瞪了他一下,顺手把疑似是他晚餐的馒头,递给他,“你的。”

    馒头主人的表情有一瞬间凝固,隔了一会接过,说了句,“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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