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蒙

    阿喻,你的一生仿佛真的如《不系之舟》上所写。“千般荒凉,以此为梦;万里蹀躞,以此为归。”

    我将阿喻的部分骨灰撒入海里。

    “沧海滴水,何问其缘?来自无限,归于无限。”阿喻,下辈子我们别再相遇了,你的一生痛苦。遇到我是你生命的幸福,却也是其的倒计时。

    其余的埋在了我在西北所买的墓地里,那里是他的家。

    阿喻,你回家了。

    ……

    我接手了谢氏与温氏的公司。我用工作麻痹自己。但我逐渐意识到这样不行……

    我去找了谢与意,虽说我知道他是谢胜利的私生子,但我知道这不是他的错,在我逼走他的那天起,我一直在背后默默帮助着他。帮助他去上了A国最好的大学。

    岁月磨去婴儿肥,下颌线绷成锋利的折线,眉骨愈发高挺,将那双眼睛衬得更深邃。曾经的软毛蜕成利落短发,眼角细纹藏着锋芒,笑时也像淬了冰,却比年少时多了几分沉淀的慑人。

    “谢与意,我知道你在谢氏已经做到了不小的职位,我认可你的能力,接下来五年,你如果能稳中求进,我会让你接手谢氏。”我淡淡朝他说道。

    “我知道你一直帮助着我,我很感谢你。我一定会的。”他淡定的眼神里多了份坚定。

    ……

    我去孤儿院里转了转,有一个女生引起了我的注意,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不哭也不闹,像我的阿喻。

    我收养了她,取名“喻佑佑”,这是我们的孩子,阿喻。

    ……

    五年间,我待在外公外婆身边,柳姨也回到了外公外婆身边照顾外公外婆,我看着外公外婆的银发渐渐增多。带领着谢氏温氏蒸蒸日上。将我毕生所学教给喻佑佑。彼时,我已三十岁。

    只记得二十八岁那年,去参加了夕从的婚礼。

    翟景之与山夕从没有什么矛盾,他们都是很直率的人,所以他们结婚也在我的意料之中。

    那天红绸从礼堂顶垂落,挽成饱满的花结。他穿着笔挺西装,袖口露出的腕表秒针轻颤,目光胶着在红毯尽头。

    夕从提着婚纱裙摆走来,白纱上的碎钻随步伐闪成星子,头纱轻扫过翟景之伸出的手时,两人指尖同时一颤。

    交换戒指的瞬间,他指腹擦过她指根的薄茧。景之仰头看他,他眼里映着她的影子,比聚光灯还亮。他低头,吻落在夕从沾着唇釉的唇角,轻得像怕碰碎了什么。

    如我当年结婚一般,夕从侧过头看我,微微一笑,眼里却是化不掉的泪光。可我的身旁再也没有阿喻了。

    五年,二十岁的谢佑佑出落得婷婷大方,如今一身剪裁利落的西装,高跟鞋踏过走廊带起风。谈判时眼神锐利如鹰,签字手劲稳得没半分颤,只是偶尔整理文件时,指腹会无意识摩挲无名指——那里曾因握笔太用力,留下浅浅的茧。

    我看着她稚嫩的脸颊由圆圆的婴儿肥逐渐褪去,眼神由青雉逐渐凌厉。

    她似乎也感受到我即将离开。

    “妈妈,你要去找爸爸了吗?”

    我只是看向她温柔一笑。

    我将我的助手交给了她。

    “她是我的得力助手,在你掌权温氏可以给你很大助力。”

    我再次去见了谢与意。二十九岁的他更成熟了。

    “谢氏交给你,我很放心。”我微笑着。

    “谢谢你的认可。”他朝我点点头。

    相顾无言。

    ……

    五年,我处理好了一切事情,将谢氏温氏交给了我放心的人。

    阿喻离开我是时间已经超过了我们相遇的时间。

    外公外婆有柳姨在,我也放心。

    夕从有了爱她的男人,她很幸福。

    阿喻,你葬在的西北,我来了。

    ……

    西北,茫茫沙漠,滔滔流水,于世无奇。

    可世间真正温煦的美色,都熨帖着大地,潜伏在深谷。

    我逐渐深入阿喻出生与葬身的地方。在这里支教。

    不知不觉又到了冬天。

    孩子们的脸蛋总泛着健康的红,像被日头烤透的苹果,凑近了能看见绒毛上沾着的细沙。眼窝深,瞳仁亮得像融了雪水,笑起来眼角堆着细碎的褶子。

    衣服多是洗得发白的旧布衫,袖口磨出毛边,裤脚卷几折露出脚踝,沾着土和草屑。有的套着大人改小的蓝布褂,领口歪歪扭扭,却总把红领巾系得端正。裹着厚重的棉袄,像圆滚滚的棉桃,跑动时棉絮在袖管里簌簌响。

    黄沙漫过窗沿时,我正用断了半截的粉笔在黑板上写“山”字。后排传来铅笔盒坠地的脆响,扎着红头绳的小姑娘慌忙去捡,露出的脚踝沾着泥,我走过去,握住她的脚踝,轻轻擦拭,知道干净。

    “谢老师,谢谢你。”稚嫩的声音传来,我笑笑。

    风卷着沙粒撞在铁皮教室的顶上,哗啦啦地响。我提高嗓门念课文,孩子们扯着嗓子应,声音里混着远处羊群的咩叫。

    下课铃是个生锈的铁铃铛,我摇它时,掌心蹭上圈铁锈。扎红头绳的姑娘塞给我颗皱巴巴的沙枣,甜涩的汁水流进喉咙。

    我在这里拯救了一个又一个孩子们,他们有的被不允许上学,有的被虐待,有的被侵犯,我用尽我的所有去帮助他们。

    又是临春的最后一场大雪,阿喻,你走了六年了,我们相识相爱不过短短三年。早知我们相爱的每一天都是你生命的倒计时,我宁愿从未遇见你。下辈子,别再遇到我了,别再爱我了……

    除夕前这天我去拜访了孩子们的家人。

    “新年快乐呀!”一家一家地拜访过去,带着我亲手给孩子们做的礼物,以及给他们家人的吃食与衣物。

    我常去阿喻的墓,抱着他的墓碑,絮絮叨叨的说着发生的事情。

    “阿喻,我吵不吵啊?”

    没有人回答我。

    我抬头望向粒粒雪花,和我与阿喻相遇那天一样,与我们携手漫步那天一样,与阿喻去世的那天也一样……

    寒空碎雪,何溯其初?

    起于鸿蒙,落于鸿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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