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5月8日。
距离高考还有29天。
医院里,一道机械冰冷的声音回荡在走廊里,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消毒水味,窗外刮起了风。
祝梵舟眼神发木盯着紧闭的房门,周围什么嘈杂声都没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喉咙干得发紧,简白用热毛巾给他擦手。
这时病房被打开了,是祝星年,简白是宁听沐的母亲,宁父长年在外工作,住他家楼下,祝梵舟父母在他小学时就出车祸死亡,家里就只剩下他和姑姑,祝星年没什么文化,靠着巷子口开得那家小面馆维持着生活。
祝星年提着保温饭盒,走过来,笑了笑:“来喽,今天你生日特地为你煮了长寿面。”
他看着那碗长寿面,心低五味杂陈,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也不知道第二天会怎么样,是不是会像昨天半夜那样,设备上的心电图突然变成平线,被推荐的手术室,从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了。
在他初二时被检查出先天性心脏病,祝星年差点没站稳晕过去,在无数个夜晚里,看见祝星年偷偷哭泣,跪下来求着医生治好他的病,从那时起,他的学习生涯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但就是这样一个人,遇到了他的太阳,让他知道什么是快乐,祝星年说过:“爱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东西,好的爱能改变,喜欢一个人也是,会因为她喜欢,所以会去尝试。”
他会因为她喜欢的东西,也会试着去喜欢上,去感知这个世界,原来这么美好,但他时间不多了,身体越来越差,抽屉里的日记越靠后越不工整的字体。
他不甘也恨自己,不知所措的感觉,像一道明明很简单的题,却因为没有笔墨而失去了这一分。
简白见他发愣,替他打开饭盒,轻声道:“阿舟,发什么愣呀,挪,不能吃蛋糕,就吃长寿面。”
祝梵舟被她的声音拉回神,接过筷子,其实他生病后就很少吃蛋糕,一些东西也吃不了,食欲一直不佳,脸色也变得没有神气,一双眸子也颓废了不少,皮肤白出病态,整个人没什么精神。
九点多钟,暴雨来临,寂静的病房里被一声电话铃给打破,祝梵舟撑着身子坐起身,是一个陌生的号码,位置显示在北芜。
指尖一滑,打来的电话不吭声,只有倾盆大雨“哗啦啦”的声音。
半晌后,祝梵舟忍不住问:“谁?”
对面像是有些意外,没想到他会接,宁听沐稀里糊涂的啊了一声,二秒后才反应过来。
“祝梵舟,是我,宁听沐。”
南附市中的高考生是不允许在冲刺阶段带手机进校,周一到周四要住宿,所以宁听沐没少用别人的手机打给他。
宁听沐抬头看了眼寂静无人的周围,压着声音道:“我打给你是因为想对你说句生日快乐,要不是我在学校,我指定会亲口告诉你的。”
祝梵舟嘴角抹出笑,“你现在不就是亲口告诉了?”
宁听沐啧了一声,“那能一样吗?”
她的意思是当着他的面告诉他“生日快乐!”而不是通过手机来传递。
她还想理论一下,却被副校长那一嗓子吼得吓一跳。
“那边那个同学!准备晚自习还跑来高二这边是干什么?有什么好说的?哪个班的!”
宁听沐没时间思考什么,她是趁着下课跑来高二这边接电话,当然也有点害怕,急急忙忙地回头看了一眼,对电话里旁的祝梵舟说,“生日快乐,礼物我周末回去再给你,我先不说了,挂了挂了。”
祝梵舟回神时,电话已经被挂掉了,视线从屏幕上移到窗户上,雨水砸在玻璃上,他的情绪像被牵了线连接着外面的天气。
高中两年基本都是休学的状态,他怕像初中时一样,所有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看他,被议论已经是常有的事,所以他不爱交朋友,不喜欢跟别人搭话,性格也开始变得拧巴。
久违的情绪,让祝梵舟鼻子一酸,一股热流牵挂着情绪。
宁听沐时常趴在桌子上写一些乱七八糟的句子,最常写的一句是“世界之大为何我们相遇?”
每次她都要问他:“为什么?”
每次视线一对上她那清明的眼睛就不敢说,所以没少在日记里写下自己的答复。
——是缘分,是天意。
夜深人静,祝梵舟背靠在枕头上,看着小餐桌上的日记本,苦涩一笑,眼泪砸在被子上,窗外淅淅沥沥。
喜欢你的这场大雨好像要结束了。
思绪拉到了高二那年。
市中每个月都要月考,为了检查同学们的学习,一大早走廊上就堆满了书,每间教室被收拾成考场。
一群人聚在走廊上,用着最后一点空闲时间背书,能记多少是多少,总比没记好。
周与欣几人围在高二公告栏处,昨天晚自习班主任忘记通知他们在哪个考场,只好自己下来看了,昨晚也大致复习了一遍,今天的考试应该没什么问题。
“我去,我怎么在一号考场第一个位置!”周与欣苦笑两声,“估计完蛋。”
身后的周槐突然笑了声,戏谑道,“啊,这么幸运,恭喜恭喜啊。”
周与欣回头发现是周槐,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开口:“你个高三的,跑来我们这边高二干什么?占用公共场地。”
“有你这么说的吗?!还有这里只有我们四人,什么叫做占用?”
说完,两人又开始打打闹闹。
宁听沐转头问祝梵舟:“你在哪个考场?”
“十号考场十六的位置。”
宁听沐啊了一声,伸手指在分考表上,“你不是在十八号吗?”
“我说的是你的。”
“哦哦。”宁听沐往倒数的位置往上数,还真是十号考场。
“你看人家感情多好,哪里像你对我!”周与欣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
“嘿?说的好像我对你不好一样,你要什么?还不是我给你买!”周槐无语。
广播站突然播报考试的纪律,教导主任拿着话筒在升旗台上道:“同学们,可以进考场了,校门口还有几个同学慢悠悠的走过来,要考试了还不知道?!”
“……”
“对了,你的考场刚好和周槐一栋楼,你和他去吧。”宁听沐转头对祝梵舟说。
周与欣挽起她的胳膊,转头对周槐说,“我早晚有一天一定要打爆你的狗头!”
监考老师开始分发答题卡和试卷,市中的月考卷子出的还是有点难度的,下午的数学算到头皮发麻,也很漫长。
画面一转,祝梵舟抬头看向坐在前面的夏芷东,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夏芷东市中出了名的混混,仗着家里有钱,在外为所欲为,经常去隔壁职高找漂亮的小姑娘,谈的女朋友,最多不超多三个月,都是玩玩罢了,前几天还把职高的人打进医院了。
夏芷东一进考场,写上自己的名字,倒头就睡,这会被吵醒,烦个不行,在看到自己的后桌是祝梵舟,脸色黑的要死,冤家路窄。
“干什么。”
“条形码。”
夏芷东极力忍住自己的情绪,把条形码拍在祝梵舟桌子上,“啪。”地了声,动静很大,在这个考场里的同学纷纷往那个方向看,监考员提醒了几句。
祝梵舟蹙眉抬眼看着夏芷东的背影,翻了个白眼。
放学时,祝梵舟在教学楼等宁听沐,夏芷东几人远远看着这一幕,有人按耐不住开口:“祝梵舟,他脑子有病吧?天天围着宁听沐转。”
“我在学校都没见过他跟谁玩过,就高三二班的周槐算一个,你说他是不是媚女啊?”
“谁见过他和同庙男生玩,一天下来就宁听沐咯,小道消息说他身上有怪病,该不会是传染病吧?!”
夏芷东嚼着口香糖,靠在栏杆上,“谁知道,怪胎一个。”
今天考最后一科英语,结束后,宁听沐去找祝梵舟,路过的同学都在讨论今天考场上有人晕倒的事。
宁听沐微微皱眉,拽了拽书包的带子,见周槐往这边走,她伸手一拦:“周槐。”
她还没开口说下文,周槐见到她瞪大了眼睛,震惊道:“宁听沐,你怎么在这?!”
“我怎么就不能在这?”她不解。
周槐见她脸上不知情的表情,皱着眉,说出下文:“你知不知道他们口中说的事件是祝梵舟,刚刚考试的时候救护车都来了。”
“刚刚他们讨论的事情是祝梵舟!”宁听沐一瞬间慌了,难以置信的看着周槐,脸色看的有些不太好。
周槐嗯了一声,“听话被夏芷东打的,摔在地上晕倒了。”他最后还想说些什么,但宁听沐听完立马径直往校门口跑。
她只觉得跑回家这一段路好长,好长,耳边只有空气的气流声和汽车的轰鸣声,她语气略带哽咽:“千万别出事啊。”
两个小时前。
祝梵舟抬脚准备进考场,夏芷东径直走过来撞到他的肩膀,考试中途在传条形码又恶语相告。
祝梵舟已经被夏芷东最近的动作搞得不耐烦,压着心中的烦燥感:“你到底想干嘛?”
“看你不顺眼呗,整天围着女生转。”夏芷东配了个白眼,祝梵舟握紧地手,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
“不会说话,你别说啊。”祝梵舟眼神波动了一瞬,夏芷东猛得站起身,一巴掌扇在了他脸上。
“差点忘了,你是个怪胎,没父母的野杂草。”
祝梵舟被扇得头偏一点在听到“没父母”这三个字,格外刺眼,眼睑也变红了起来,抬手把人的脸按在桌上,发出“呯”声。
这动作不小,本来看热闹的同学就对刚刚那一巴掌,在心里惊呼一声,现在夏芷东被按在桌子上,大气都不敢喘,心里祈求监考员快点回来。
夏芷东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祝梵舟你放手啊,你TM有病吧?!”
话落,巡查的老师看着这一幕,连忙走过去把两人拉开,夏芷东立马就抓住祝梵舟的衣领,重重锤了多少拳,一点反击的机会都没有。
夏芷东松手,祝梵舟没了什么意识,头磕在桌边处,倒在了地上,没了意识,离得近的女生把手往他鼻息处放了放,脸色立马发白。
“没……没呼吸了……”
“会不会死啊……好可怕。”
“夏芷东会不会被处学分啊?!”
“快说救护车。”
巡查的老师颤颤巍巍地播打120,周围都是议论声和投来的异常的目光,夏芷东后知后觉整个人都微微颤抖起来。
宁听沐一路跑回家,“砰”的一声,猛得打开门,她撑在玄关处换着鞋,朝屋里喊道:“妈,祝梵舟在学校晕倒了。”
简白在厨房里盛汤,知道祝梵舟在学校出事了,放下手中工作,着急忙慌的和祝星年去医院:“你知道了?怎么个事啊?”
“我不知道,祝梵舟和我不在一个考场。”
“正好,我去给阿舟送吃的。”
宁听沐喘着气:“妈,我和你一起去。”
二十几分钟后,车子停在医院门口,宁听沐跟在简白身后,医院长廊很寂静,时不时的有几个小护士推的医务车路过。
病房里,祝梵舟敷着冰袋,眼眶红了一圈还有些湿润,医生在旁边嘱咐了几句,就走了。
“简白来了啊。”
闻言,祝梵舟瞄了一眼,站在后面的宁听沐,又微微偏过头。
简白嗯了一声,把保温饭盒放到一旁,坐在病床前:“阿舟啊,好点了没有?。”
祝梵舟点点头嗯了一声,简白伸手摸了摸他的脸,一脸担心道:“还疼不疼了?”
“还好。”
“想吃什么跟姨说,不要嫌麻烦,我就喜欢嫌麻烦的小孩。”
“嗯。”
祝星年在转身时擦了眼泪,“我先去缴费。”
简白皱眉也起身,“待会儿我们去买点水果。”
俩位大人都走后,病房里恢复了寂静,宁听沐走过去拉开椅子,看着脸肿了半边的祝梵舟。
“还疼吗?”
祝梵舟眼睫闪了闪,他不想让她看到他这个样子,很丑:“刚刚简姨不是问过了吗?”
她越想是越气,最终没忍住翻了个白眼:“那是我妈问的,不是我问的!”
“到底怎么回事?夏芷东为什么会打你?为什么会起冲突?”
宁听沐一连问了好几个为什么,祝梵舟却不敢看她,偏过头看着逐渐暗下来的天空,“你不说,到最后我也会知道的。”
她又一脸认真的问:“你看你的脸,别敷了,手冻死了,吃东西了没有?”
宁听沐不顾他的阻拦,强行把冰袋拿开,“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你怎么样子我没见过?我还没嫌弃你,你就开始嫌弃自己了。”
闻余回过神,抬眸看了她一眼。
宁听沐把鸡汤放到小餐桌上,“你看你自己的手都冻红了,喝汤吧。”
晚上,夜深人静,祝梵舟背靠在枕头上,看着小餐桌上的日记本,苦涩一笑,一阵风吹过,日记本被翻了几页。
他目光呆滞看着天花板,眼泪彻底绷不住,脑海里,一遍遍播报着夏芷东说的话。
次日,汤面店里。
“所以祝梵舟现在还好吗?”周槐问。
宁听沐嗯了一声,“今天去监控室看了考试那天的监控,夏芷东骂得挺难听的。”
周与欣放下筷子,火气逐渐冒了起来道:“要我说夏芷东就是贱,之前他去隔壁职高把我表哥打进医院,结果人家用钱摆平了,说这事不归学校管。”
她叹了口气,用筷子戳了戳汤面,周槐开口:“今早我去校长办公室接水,随口提了一嘴,他让我少问,出来时,就听到钱收到了,这事真不会影响。”
闻言,宁听沐皱眉,到现在连个道歉都没有,班主任也知道她和祝梵舟关系好,让她别多管,不过不到两天已经传开了,看来是用钱摆平了。
今早出巷子口的时候,环卫工人也在说这件事,“听说了吗,就市中有个小子把星年的侄子打进医院了。”
“啊,这么严重?!梵舟身体本来就不好,搞这一出,估计打的人有得陪了。”
“是啊,我孙子也在那个学校读,以后得让他注意点了。”
结束午餐,宁听沐和周与欣一同回到了班级,想在班上大多数人都去吃午饭,没什么人,后排就只有夏芷东。
宁听沐淡淡扫了他一眼,径直走向他,她今天必须给个说法,周与欣瞪大眼睛。
“夏芷东,你明知道祝梵舟有心脏病,为什么还要带头散播谣言说他是怪胎?”
夏芷东抬眼看她,凳子顶到墙上,吊儿郎当:“因为我贱啊,我就是看不顺眼他,没父母的野杂草。”
宁听沐抿了抿唇,手指被她掐的泛白,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因为你恶语相告,伸手打他?!他不是没父母的野杂草,有人爱他,心疼他的过往,因为你们这样的人散播他的谣言,他前二年不爱说话,有什么事心里憋着。”
“我就喜欢围着祝梵舟转,在家里香饽饽当久了,以为自己能战胜所有的了,结果在别人眼里不值一提”,宁听沐嘴角扯出一抹讥笑。
“给你两天时间,写八百字检讨,交给学校,周五去广播室念,让全校都听听,还有登门道歉,医药费也结一下,否则别想在市中读下去。”
夏芷东听完脸色迅速变了,没有一点刚刚随意的样子,豁然站起来,抬手就是要往她脸上扇。
一直站在后面没吭声的周与欣突然抓住夏芷东扇过来的手,冷着脸:“欸!你别忘了,我表哥的事还没完。”
周与欣甩开他的手,拉着宁听沐走了,夏芷东一脚踹翻旁边的桌子,低声骂了声。
不久,教育局就收到了两封信件,夏芷东被处分转学,市中的校长也被开处了。
“还好你大姨在教育局工作,要不然这事就这么过了。”宁听沐道。
周与欣咬了一口脆甜筒:“是啊,我待会和周槐去医院看表哥。”
宁听沐:“那晚点我们手机联系。”
周与欣比了个ok的手势,“好的。”
“祝梵舟,我给你看个好东西。”宁听沐从包里拿出手机,在相册里找到某个视频。
从视频的角度看,显然是偷拍的,祝梵舟微微皱眉,在听到“我是高二理科B班的夏芷东——”抬手按了熄屏键。
“宁听沐,这就是你说的好东西?”
宁听沐无语地瞄了他一眼,自顾自得地开手机:“我可是周三中午给夏芷东下马威的,昨天和周与欣写了两封信件。”
祝梵舟听完,脸白发黑,一语不发地看着手提放在床上看手机的宁听沐,过了几秒,她也愣住了,心里想着怎么说漏嘴了!抬眼去看他。
宁听沐看着脸色不太好的祝梵舟,心里咽了咽:“你说句话呀。”
祝梵舟语气带着不满:“万一他打你怎么办?”
宁听沐赶忙解释:“被周与欣拦下了。”
说完,她后悔了,内心里有一百只狼在咆哮。
“这件事,我家里会解决,结果半路杀出个你。”
宁听沐反驳道:“他欠骂啊!不骂出来我心里难受的。”
祝梵舟看着她神情,不自然地移开视线:“这下次也不能这样。”
见祝梵舟态度转变了一点,她连忙点头。
2024年5月10日。
周未。
祝梵舟整日待在医院里没什么娱乐,有时会写小作文在日记本里,偶尔也会换信件,开头永远都是“致宁听沐。”
宁听沐答应祝梵舟会给礼物,就一定会给,只不过今年的礼物,有所不同,是一个平安锁。
“看,这个是我今天早上和我妈去找人做的,保你平安。”
说完就要给他带上,祝梵舟向来不信这些儿,微微有些抗拒,要是这个真能保,估计人手一个了。
“你躲什么呀?”
祝梵舟微微皱眉,反问道:“你还信这个?”
“怎么就不信了?难不成你是嫌弃我的礼物?”宁听沐说得认真,祝梵舟最后服软妥协带上了。
祝梵舟不声不响,看着她叽里呱啦的一大堆,偶尔他搭几句话。
这天晚上,祝梵舟翻了一页在日记里写下。
致宁听沐:
2024年5月10日
其实我今天有很多话想对你说,但又不敢说,我只敢写在日记里。
我的身体也一天不如一天,其实在你每次见到我的时候,我都非常想逃避,我不想让你看到现在的我,很狼狈。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想必是在高考结束吧?哈哈,你不要难过,也不要哭,你笑起来很好看。
我也希望有很多个明天能看到你,我的人生里占据了一半的你,而我可能只能陪你到18岁,有时候我会觉得自己还有病,觉得活的太累了,每次在看到我姑姑为我掏心掏肺时,我就在想我该给她一个自由。
可是上天总喜欢捉弄人,原谅我的不够勇敢的,你是一个很优秀的人,无论我怎么努力都追不上,高中三年但没怎么学习,每天都在与病魔反抗。
希望你以后不要再熬夜刷题,不要不开心。
一不小心又说这么多了,最后的最后,我想说,喜欢你,祝梵舟喜欢你,你永远明媚张扬地活在我的记忆里,但我死后好像就不会记住了,这一生太多遗憾了,希望你这一生没有太多遗憾,有的话那就全部的转移到我身上,面对你时,我只有阳光下想触碰却又收回的手。
宁同学,毕业快乐。
2024年6月10日。
祝梵舟被推进手术室,进行心脏复苏抢救,意识消散时,他看到宁听沐慌慌张张的跑来,迷迷糊糊中还听到了有人在喊他。
“祝梵舟——”
是宁听沐的声音。
他想说一声“没事”但喉咙里发不出一丝的声响。
果然还没死他就开始出现幻觉了。
窗外骤雨,明明是夏天,却觉得周围冷得让人喘不过气。
手术室外的灯熄灭,负责的主科医生摘掉口罩,回答道:“病人……于2024年6月10日22点16分因抢救无效而死亡,节哀。”
祝星年的脑子一片空白,耳边轰鸣声不止,最终挺不住,差点晕了过去,简白扶着她缓了好一会儿,才去签抢救协议,开死亡证明。
宁听沐看着这一切,忽然觉得不真实,指尖发着颤,眼晴湿润,她不敢相信祝梵舟死了,明明前几天还对她说“高考加油。”现在却安静的睡了过去。
——“等我高考结束,我有话对你说。”
——“可以啊。”
祝梵舟还是没有挺了过来,他永远都听不到了,他也停在18岁,曾经想象的美好,现实确平淡的抺去了一切。
宁听沐胡乱抹去脸上的眼泪,越说越哽咽,“祝梵舟,我没喜欢过别人,我只喜欢你,我都还没开始告白,怎么就结束了。”
祝梵舟的葬礼上,来的人不多,都是附近的亲朋好友。
宁听沐穿着一身白,那双眸子已经哭肿了,她看着照片上的祝梵舟,葬礼上的人哭成一片。
宁听沐伸手去拿口袋里的纸巾,却掉出来四条悠哈糖,是她最喜欢的口味,特浓抹茶牛奶。
眼泪又一次砸了下来,她哭了,哭得彻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