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菡在览中后门进去不远的学校礼堂门口坐了会儿，一边等沈蔓一边和某人疯狂道歉赔罪。

    赔完就马上转移话题。

    Yuerhan：“你是哪个班级的啊？”

    Qiny：“干什么？”

    Yuerhan：“我一会儿参观你班级去。”

    Qiny：“……”

    Yuerhan：“嗯？？？”

    Qiny：“29。”

    正要继续，忽然有人跳到她面前。

    “菡菡！”沈蔓来了。

    半年没见，她一抬头，两人就笑容满面。

    “鲍彤跨年旅游回来后说了一堆，给我气得呀，下次我不上补习班了我也要去！”沈蔓搂上她的肩，恨恨道。

    “没关系，这次也见不到她了。”

    “唉，真是太难了现在要见一面难如登天。既然进来了我刚好带你走走我们学校。”她带她往前走。

    “嗯。”

    “对了，你们那儿已经开学了，那春节放几天假啊？”

    “两天，我请假回来的，初三就走。”

    “这么快，那下次你什么时候回啊？除了春节其他节日回不回啊？”

    “不一定，也可能后面春节也不回来。”虞菡不确定地道，“以前我在国内读书，我爸爸妈妈才会每个节日都回来，现在我去了，也许明年我爷爷奶奶去新加坡过年，就都不回了。”

    沈蔓一瞬垮下脸。

    虞菡也是昨晚吃年夜饭时才听父母和爷爷奶奶商量这个事情的，心情抑郁，今天都不敢和秦同学聊到，不然他估计能一下把她删了，从源头阻止她偷跑回国。

    二人从礼堂门前的林荫道直走，尽头拐个弯就是一个篮球场。

    虞菡瞥了眼，发现是刚刚那几个中学生在打球。

    沈蔓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我们不看球了，你初一的时候被砸过，你的身体又特殊没有感觉，结果你刚站起来就又倒下了，都轻度脑震荡了，你还记得不？”

    “嗯嗯。”虞菡收回目光，并没有在球场上的身影多做留念。

    “你们学校，不能那个……是吗。”走了几步，她忽然问。

    沈蔓：“哪个？”

    虞菡：“恋爱。”

    沈蔓一脸问号，笑着睨她：“怎么问这个？”

    虞菡：“就是，彤彤说了那个情书的八卦给我听，说你们学校禁止了。”

    “哦，是，哎就是明面上这种事情肯定禁止，但是私底下那些暧昧的情书都传飞了，不被逮到就好啦。”

    虞菡点点头。

    沈蔓：“新加坡不管这个？你恋上了？”

    虞菡摇头，失笑：“没，就是，我认识了一个人，是你们学校的，也高一。”

    “你不在这读书还能认识我们学校的人呢。”她惊奇地瞪大眼睛。

    虞菡想了想：“嗯……算是在外面认识的人，但后来在网上才正经有联系。”

    “哪里认识的啊？”

    虞菡不敢说欧洲，怕她一下子把自己跟那封情书对号入座了。

    “唔，就在新加坡。”

    沈蔓抬手去捧她的脸，揉了揉：“宝宝你可不要被人骗了啊，网恋啊？你也搞这个，千万别，人家那个情书的事不是说白了吗？网恋没结果，走之前连一面都没见到。”

    “没有没有，只是说过话，”虞菡含糊道，“他都把我微信删了。”现在都没加回来呢，就剩一个可可怜怜的ins。

    沈蔓失笑，有点好奇了：“为什么删你啊？他见过你吗？”

    虞菡点头。

    “那还能不喜欢啊，老天爷。”她夸张地捂着心口感叹，“这可是小仙女，这要放览中，是第一，属于那啥啥，校花级……”

    前面有人路过，虞菡害羞地去捂住同学的嘴。

    两人嘻嘻笑笑往前去玩。

    走了几分钟，路过一栋很漂亮的楼，沈蔓介绍说：“这栋是高二，薛老师这学期调来这边了，教高二，还是英语，我遇见过她几次，她还问过你呢，说好可惜你没有来。”

    是她们初中的英语老师，之前听说览中扩招，她新学期要来这边了，还跟同学们说希望高中能考到览中的，回头还是她的学生。

    她很喜欢虞菡，是她的得意门生。

    沈蔓又带她往前走：“这是高一的楼。”

    虞菡仰头看了眼那四面连廊环绕、花卉开得娇艳的六层楼，“那29班在哪里啊？”

    “29班？我们学校高一没有29班。”

    “……”虞菡把目光移动到朋友脸上，“什么？”

    沈蔓对上她的惊讶眼，认真点头：“高一就28个班。”

    “……”她眼底露出了不可思议。秦译，骗她？

    沈蔓见此，凑近耳语：“是不是你网恋那个人跟你说自己是29班的？你千万不要被人骗了啊菡菡，现在网络诈骗好猛的，尤其是东南亚地区，诈骗集中营啊，他该不会是缅北人吧。”

    “……”

    虞菡一边失落一边解释：“他可能不想要别人知道自己的隐私吧，但他是……正经人，我爸爸妈妈都见过他。”

    “哦，这样嘛，”她惊讶道，接着揣摩，“那可能真是他不想让你知道他的私人信息了，毕竟，萍水相逢。”

    “嗯。”她失落颔首。

    中午约好了去同学家吃饭，在学校逛了一圈后两人就顺着回去了。

    “我们家租的那学区房很老了其实，但是览中附近都是老房子，没有新房了，只能将就吧。”路上沈蔓给她介绍自己家的情况。

    “在这住三年吗？”

    “说是三年，但是其实放假就回城东自己家了，和你一样，跑回国。”

    虞菡笑了。

    又是在弄堂里弯弯绕绕地走，虞菡不认识路，一直跟着同学也不用费力气，所以，她注意力一直放在前面着黑色冲锋衣的少年身上。

    那副背影很熟悉，好像是刚刚那个为她出头的男孩子。他很高，背影肩头挺括，身上的冲锋衣在春节冻人的风声中被往后吹，裹挟住腰身精瘦的弧度，一双长腿在老弄堂的灰色地砖上一步两块。

    她只能走一块……

    连背影都好帅啊。好像也是览中的学生，这学校真是帅哥遍地啊，秦某人也好看。

    拐弯时，他似乎往后看了过来。匆匆对视一眼，他回过头去。

    他一直边走边看手机，很认真，但再拐一个弯，他又看了过来。

    “我买个东西，菡菡你在路口等我一下。”沈蔓钻入路过的一个连锁便利店中。

    虞菡看了眼她，又看向前面停在路口等车通行的男孩子。

    他又第三次回头看她了。

    她终于微笑一下，冲他抬手打招呼：“嗨。”

    秦译的眉心几不可察地微蹙，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脱口而出了：“你要去哪儿？”

    以为他在关心她会不会再次迷路，虞菡感动地说：“我去同学家。”她指了指在店里买东西的沈蔓，“她去买东西了。”

    秦译挑眉：“你同学家，在哪儿？”

    虞菡：“武安路，好像是6号弄堂。你知道这里吗？”

    秦译：“……”他也是。

    他摇摇头，说不知道，然后就迈开腿走了。

    虞菡困惑地看着那抹在路口背影洒满金光的身姿。

    和记忆里佛罗伦萨的那道朦胧身影好像……都好看。

    可惜比那个混蛋好多了，居然骗她。

    虞菡想到这，不等回去了，直接拿出手机上ins。

    Yuerhan：“你骗我，览中高一没有29班。”

    秦译在看一篇文献，《CIPA患者能否治愈》。

    其实当初认识她后还没从意大利回国的时候就查过了，后来有了来往，更查了无数次，虽然在第一次就知道…无法治愈。

    可还是时不时想多看看。

    他进了武安路路口的星巴克，坐下后退出来先看看刚刚收到的信息。

    眼见显示已读了，那边的人立马追问他：“为什么骗我？”

    Qiny：“你不知道为什么？”

    Yuerhan：“我不知道啊！！我怎么会知道呢！！”她迷茫死了。

    Qiny：“你不是要去找我班级？”

    Yuerhan：“看看怎么啦？QAQ，你就故意不告诉我，哼。”

    Qiny：“怕你同学跟我一个班的，有班里的照片不小心把我卖了。”

    Yuerhan：“……”她顿了下，气笑了，“你居然想这么远！你坏死了！！大骗子！”

    Qiny：“我这小打小闹也算的话，菡菡。”

    Yuerhan：“嗯？？？”

    Qiny：“那你算东南亚一号诈骗犯了。”

    Yuerhan：“……”她深呼吸，“？？？？？？？”

    Qiny：“你再骗我，我要改备注了。”

    Yueran：“呜呜呜呜不了不了，我再也不骗你了，别改。”

    抱着手机的少年莞尔。

    虞菡挽救好自己就继续声讨他：“但你就不怕我发现后直接问她秦译哪个班的？！也许人家认识你呢，你朝不保夕！”

    Qiny：“应该是真的认识我，但你不敢。”

    Yuerhan：“……”？？气死了啊啊啊啊。

    她是不敢的啊，好悲伤，他比她还了解她。

    虞菡只能冷漠道：“ok，你放心吧我死心了。拜拜，这辈子不聊天了。”

    Qiny：“乖。”

    弄堂口的寒风刮人，虞菡脸色也很肃杀：“乖你个头。”

    风吹得脑子生疼，沈蔓出来 ，虞菡就退出软件没有再看。

    …

    秦译在店里坐了两分钟，星巴克门口就经过了两道身影，拎着一袋子零食的女孩子和抱着另一袋零食的虞菡。

    ——我叫虞菡，无虞的虞，菡萏的菡。

    秦译在脑海里回忆初次联系上时，微信里那条甜美而带着阳光的语音。

    那会儿真是美好多了，不像现在天天吵架。

    刚穿过下一个路口，虞菡手机就振动，进来一条消息。

    Qiny：“一班。”

    Yuerhan：“不想知道了，迟来的深情比草贱。不要告诉我。”

    Qiny：“……”

    Qiny：“别气了。”

    Yuerhan：“我气你你就不理我，你气我我就要理你吗。”

    已读许久，聊天框一直安安静静。

    两人已经到沈蔓家，虞菡以为他不会回复的时候，忽然弹出新消息。

    Qiny：“图片.jpg。”

    虞菡站在门口，好奇地点开那图片……一只骨节分明且非常修长的手握着一个红包，上面印着梅花和“新年快乐”四个字。

    虞菡好奇而冷漠地问道：“什么东西？？？”

    Qiny：“新年红包。”

    Yuerhan：“我知道，你发我干嘛？”

    Qiny：“给你。你什么时候回新加坡？”

    Yuerhan：“？？？？”

    Qiny：“和上次一样，让我同学拿给你。”

    Yuerhan：“呜呜呜呜呜现在就要。”

    Qiny：“那加微信，我给你发。”

    Yuerhan：“不要，我要你手里这个。”

    Qiny：“这个只能让同学送，改天。”

    Yuerhan：“QAQ那你嘱咐他不要再把我的红包弄丢了，信不值钱，钱很值钱的哦。”

    秦译笑出声。

    Qiny：“不气了？”

    Yuerhan“还有点的但是好多了。”

    秦译失笑。

    他又发了张图片给她。

    虞菡彻底愣住了……一张密密麻麻写满字的信纸。

    鲍彤说这封信后来不知所踪了，被他拿了？

    Yuerhan：“你拿到这个信了？？”

    Qiny：“开学当天我就拿到了。”

    虞菡嘴角上扬，比收了红包还开心：“可是你不怕被人举报吗。”

    Qiny：“举报就举报吧，我找了一个月了，管不了那么多。”

    虞菡眼眶一酸，打字：“但你看到图片版了，知道我写什么了，没必要冒这个险的。”

    Qiny：“我要信本身，图片是图片，不一样。”

    虞菡脸颊悄然绯红。

    Qiny：“我给你回这个信，让同学一起拿给你。好不好。”

    虞菡一下子害羞得不行，立刻道：“我不要，我写的时候不是想你回，我只是想你别生我的气。”

    Qiny：“我从来就没生气。”

    虞菡愣住，站在同学家门口，靠着墙，在日光下看着这消息。

    正午寒风夹烈日，灼红了她的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