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婵音勉强压住了安王府内的混乱。
但她知道这只是一时,安王府的大门一日不打开,所有人都会提心吊胆,到了那个临界点,安王府就要爆发混乱了。
更何况,安王府的下人大多都不是从北城带来的,对安王府没有归属,这个时候想摆脱安王府这个深渊,实属人之常情。
容婵音把芝芝佑佑带回了自己的房间,她没告诉芝芝佑佑发生了什么,先把他们哄睡。
两人还在不高兴皇伯伯没和他们玩的事,容婵音微笑着跟他们说,皇伯伯暂时有事,所以才不能陪他们玩。
“那下次得让皇伯伯和我们多玩一些时……”
芝芝佑佑话还没说完,就渐渐睡了过去,容婵音给他们盖好被子,走出了屋。
阿月芙蓉正心不在焉地在屋外等候着,见到容婵音出来后,一副想问什么又不敢问的模样,容婵音让人叫来今日回安王府,说安王被关进诏狱的下人。
“你怎么知道安王被关的事?”
这下人并非陆景辞的贴身小厮,容婵音也不熟悉。
“小人是皇后娘娘送来府上扫地的下人,小人的姐姐在皇后宫里当差,所以给小人谋划了来安王府扫地的差事,王妃娘娘,小人今日听到的消息都是小人姐姐说的。”
下人说出了他姐姐的名字,容婵音也认识,确实是皇后身边的宫女,定然是皇后暗地里让宫女透露给她弟弟。
“原来如此,多谢你了,你还知道其它事吗?”
下人摇了摇头,容婵音赏了他一大笔钱,便让他出去了。
阿月眼里露出喜色。
“皇后娘娘一定会帮王妃的!”
容婵音却没法高兴起来,她现在被困在安王府,根本见不到皇后。
几乎一夜未睡,容婵音熬到了第二日,第二日醒后,她立刻到安王府大门前,隔着门,询问指挥使是否在门口。
过了半个时辰,指挥使来了安王府,却只带来了坏消息,齐昭盛不肯见她。
其余的事,指挥使也没有透露,任凭容婵音说什么外面都没有回应了。
往后接连几日,都是如此,没有任何人回应。
“王妃娘娘别担心,您看这段时间,安王府也没缺了什么。”
安王府的人不能出去,一切供应都是外面人送到门口,确实什么都没缺,送来的东西都是按安王规格来的。
可这种坐以待毙的感觉实在不好受,齐昭盛不肯见她,王府大门紧闭,外面也不再有回应。
就在容婵音寝食难安时,安王府的大门终于被打开。
皇后宫中的宫女急忙来见容婵音:“王妃娘娘,皇后邀您进宫相聚!”
……
容婵音坐上马车,安王府的大门再次被关上。
芝芝佑佑哭闹不止,被阿月芙蓉紧紧抱着,虽然容婵音已经竭力在隐瞒了,可芝芝佑佑许久没见到陆景辞,又看王府被那么多人围着,没有人能出去,已经猜到出了大事。
容婵音无奈,只得告诉了芝芝佑佑真相,这几天,她一直陪着芝芝佑佑,才减少了两个孩子心中的恐慌。
如今容婵音骤然离开,芝芝佑佑难免害怕起来,容婵音听着他们的哭喊声,只觉心如刀绞。
她忍住眼泪,手死死攥紧衣袖,容婵音从未觉得去皇宫的路有这么长过。
好在,不管容婵音这一路如何煎熬,还是熬到了步撵抵达凤栖宫。
身侧的大宫女立即带容婵音进屋,一进屋,容婵音便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药味,她心里一惊,抬头便看到了谢慧云苍白的脸色。
“皇后怎么了?”
大宫女替谢慧云拿来枕头,谢慧云背后垫着枕头,这才能坐起身。
谢慧云脸上露出笑容:“没什么,些许风寒罢了。”
谢慧云身侧的张嬷嬷却心生不悦,忍不住出声:“什么些许风寒,是娘娘为了见安王妃您,泡了一夜的冷水,皇上见娘娘病重,才于心不忍,允您进宫。”
“嬷嬷!”
谢慧云不悦地制止她。
容婵音愣住,没想到皇后会为她做到这种地步,她嘴唇翕动,好半天才能说出话。
“皇后娘娘,多谢您了。”
谢慧云摇了摇头:“可惜本宫也只能做到这个地步,这几日,本宫替安王求了情,可惜一点用也无,皇上并不肯听本宫的,也许,只有你去向皇上求情,才能救下安王。”
容婵音怔了怔,本能地觉得这话有些怪异,但她现在确实迫切地想见齐昭盛,来不及考虑这话中奇怪的地方,容婵音立即道:“皇后可以让臣妾见皇上一面吗?”
谢慧云咳嗽了两声,才轻声道:“本宫以病重为由,派人去请皇上了,一会儿皇上就会来。”
容婵音眼中露出巨大的惊喜,就在此刻,殿外传来了恭迎皇上的声音,容婵音下意识转头,便见齐昭盛从外面走了进来。
齐昭盛看到容婵音,眼中并无意外,他朝前走了几步,在离谢慧云床沿还有两米左右的距离停了下来。
“不必行礼了,起身吧,好些了么?”
“臣妾已经好多了,多谢皇上挂念。”
齐昭盛神情淡淡,他嗯了一声,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宫女立即上前添茶倒水,一时之间,只能听见水流触碰到茶杯的声音。
谢慧云抬眼,朝容婵音递了个眼神,容婵音知道这是皇后为她找到的最好机会了,她迫不及待地开口:“皇上,安王定然是被冤枉的,求皇上明鉴,臣妾与安王夫妻多年,臣妾可以确保,安王绝对不会有谋逆的心思。”
齐昭盛垂着眼眸,不置可否。
容婵音深吸一口气:“皇上,景辞定是被人所害,他绝不可能干出这种事。”
“八年了,朕变了,景辞也会变。”
齐昭盛盯着慢慢漂浮起来的茶叶,平静的声音响起,“放心吧,在事情未查明之前,朕不会做什么。”
容婵音如何能放下心,她现在根本不知道是谁在害陆景辞,也不知道齐昭盛是掌握了什么证据,会觉得陆景辞有谋逆之心。
在这么被动的情况下,容婵音压根预料不到齐昭盛会“查明”什么,也预料不到齐昭盛“查明”之后会做出什么。
“皇上,看在多年的友谊上,至少您让臣妾见一见景辞,为什么会突然说景辞谋反,至少让臣妾知道原因,让臣妾看一眼旁人诬陷景辞的证据。”
“诬陷?”齐昭盛缓缓抬起了眼,“你就那么确信是诬陷吗?”
“臣妾可以以性命担保!”
齐昭盛看着容婵音信誓旦旦的模样,似是失去了继续说话的欲望,他站起身,朝外走去,屋内的其余人已经开始跪地恭送皇上,眼看齐昭盛要走了,容婵音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有机会再见到他,容婵音咬了咬牙,直接跪在他面前,拦住了他的去路。
“大胆!”
齐昭盛身后的太监一惊,没想到安王妃会敢这样做,他立刻就要让人按住容婵音,齐昭盛却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退下。
他盯着跪在地上的容婵音,语气中说不出是什么情绪。
“安王到底有没有谋反朕自有定夺,你不必再多说了。”
“皇上,景辞真的不会那样做,我与景辞同床共枕那么多年,他若有谋反的念头我怎么可能看不出——”
“容婵音,顾念你我当初的友谊,朕已经尽力在保全你和安王府里其余的人,朕可以保证,无论安王是否谋反,你们都不会有事。”
齐昭盛骤然打断了她的话,他的语气依然平静和缓,“可你现在是在暗示朕,你和安王夫妻一体,若安王真的谋反,你也必然知情,牵扯其中么?”
容婵音死死攥着手,有那么一瞬间,那句是字都要说出口。
她愿意和陆景辞同生共死,是陆景辞将她拉出了泥潭,对于容婵音而言,陆景辞不仅她喜欢的人,更是她的恩人,是陆景辞给了她继续在这个世界活下去的信念。
可看着齐昭盛冰冷的表情,容婵音的脊背一点点软塌下来。
现在的容婵音,不仅仅只有自己,她还有芝芝佑佑,她也得为安王府其余人的性命负责。
那句是字最后也没能说出口,容婵音怔愣地跌坐在地上,一直到齐昭盛离开,皇后的婢女上前来搀扶容婵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