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次日,沈序与温呈则在厨房进行过一场简短的对话。
“上将,早上好。”沈序礼貌问好,在温呈则回敬之后,随即望向一旁的副官,“王朗少校,早上好。”
王朗少校带着军帽,闻言脱帽回礼,“早上好。”
三人打了个简短的照面,沈序不再逗留,将注意力转到他的主战场。树微小姐今日想吃蓝星上的美食,他昨日已经研究完毕,今日的任务是尽善尽美。
在他走到厨房不过一分钟,温呈则便随之走了进来,他身姿挺脱,一以贯之的面无表情。
沈序注意到他的目光放在了他手旁的面条上,解释道,“这是树微小姐的早餐。”
温呈则错开眼,他方才注意过时间,8点整。如果他没记错的话,现在已是上学的时间。见此,沈序立即道,“树微小姐要求,如果她意识不清明,不必喊她起床。”
他的意识链接着整座府邸,是整屋的控制中枢。自陈树微腿部不便开始,又经之后发生的一系列事,陈树微的卧室也链接在他的光脑里。
沈序向这位寡言的上将投屏了自己的光脑。
上面显示了陈树微的近一周的睡眠情况,温呈则皱了皱眉,睡眠时间少的可怜,可以说是几乎没睡过觉,就算是夜猫子也达不到这种程度。
“这就是你口中所说的‘好好照顾’?”
“树微小姐指令不要轻易打扰。”
温呈则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眼下是真正感受到有一股怒意在心中升腾。王朗见形势不对,但又因毕竟是家务事,不好出口。正当此时,不知道是谁的光脑屏幕突然亮了一下。
一个消息缓解了目前一触即发的氛围。
“树微小姐醒了。”
……
陈树微正躺在床上发呆。
头痛、胃痛、腿酸无力,心脏跳得也不正常。身体各处向她发出警告。
陈树微翻了个身,系统还没警告她,她还能活。
沈序名义上是温家的管家,实则说是陈树微一人的也不为过。他的使命,就是服侍她。陈树微洗漱完后,由管家推着轮椅下楼。
“树微小姐,您昨晚要求的早餐已备好,我带您去就餐。”
出于便捷考虑,也是为了迎合这些基因强化者日益退化的味觉,帝国推出了一种新型就餐方式——营养液。虽然营养完善,但口感较差。
陈树微并不重口腹之欲,但在能力范围之内,能优待自己何乐而不为呢。
在行至拐角处,她余光中瞥见餐厅还端坐着另一个人的身影,显然是温呈则,不知道他今日为何还未出门,但这已经让她失去了就餐的胃口,她兴味索然地摆手,示意智能管家推她出门。
当然,系统在脑海里的催促也是一个导向因素。
沈序只会在她头脑清醒的时候现身,但她一般呆坐就要用上好几个小时,所以,再不快点,原著中所提及的剧情时间点她就要错过了。
“树微小姐不享用早餐吗?”
“没胃口。”
智能中枢促使沈序做出相应回复。沈序移过目光,看向餐厅正襟危坐的青年,这些话语,似乎并未在他心中留下痕迹。
温呈则这边的剧情已经刷完,不值得陈树微再费心神。她忽视温呈则的注视,目不斜视地从温呈则眼前走过,被推上前来接送她的专车,前往帝国学院。
她知道温呈则想要问什么,但她又不是原主,没有向他解释的义务。再者,多说多错,温呈则是个人精,她不想露馅。
关键,她不想动嘴。
费劲。
……
车上,系统一直在耳边吵嚷,陈树微听得很不耐烦。
“小树,很快剧情就开始了哦,激不激动,高不高兴?”
“闭嘴。”
系统呲呲了两声,乖乖禁言了。
好不容易才绑定的宿主,它可不想任务没完成它先成流浪儿了。
……
讲台上的教师还在孜孜不倦地授课,唾沫直飞,板书写了一页又一页。然而底下的alpha已是坐得东倒西歪,哈欠震天。
他们是帝国本区的alpha,天生就是权贵,就算排名倒数,自有家人为他们谋出路。
但许之年不行。许之年知晓自己的定位,所以即使在排名倒数第一的班级,她也听得非常认真。
陈树微也是个垫底的。
她懒散地趴在桌上,虽然眼睛还睁着,但魂已经飞远了。陈树微想得很清楚,她就是个来做任务的炮灰,很快就溜之大吉了,学再好也无事于补,再者……
她看向坐在她前面的许之年,与一众躺的横七竖八的alpha不同,她始终坐得端正,脊背挺拔,劲如松柏,有历寒霜晴雪之姿。教师显而易见地看重她,目光总在她身上打转,时不时赞赏地点头。
是女主独有的风貌。
“小树,那些alpha已经安排好,就在路口那条小巷子里,你等会直接露个面就可以了。”
原著这场剧情安排在中午就餐时间,很快便要下课了。系统这是变相催促。
陈树微未作理会,倦怠的身体拖垮了她的精神,她重新枕回臂弯,无声地叹了口气。
虽然睡不着,但抬头也好累啊。
……
距离放学的时间愈来愈近,许之年越发忐忑起来,她总觉得有不受掌控的事在暗地里发酵,这导致她收拾背包的动作也迟缓下来。
“之年,你的伤好些了吗?”
说话的是许之年在来帝国以前的朋友,听到熟悉的关切,许之年心底流过一丝暖意,下意识摇了摇头。
“那就好,那我就先走了。
许之年同这位友善的alpha告了别,目送对方的身影远去之后,她在心里叹了口气。
帝国学院靠学分排班,她先前才从帝国的偏远地区转过来,这里的教师颇有才学,德高望重,但对学生的要求也极高,尤其是她面临的还是帝国数一数二的天之骄子alpha,压力更加沉重。为了跟上进度,她已经连续几月彻夜不眠。上次课中小测,她取得了不错的成绩。但她不敢松懈,alpha和omega自来就有天壤之别,无论是身体素质,还是智力,她们都有不可逾越的沟堑。
她现在虽然已经和温上将订了婚,但毕竟并未刊登上报,随时都有变更的可能性。她不能把所有赌注压在一个人身上,再者……陈树微。
想到那个总是怯懦地躲藏在她背后的身影,许之年抿了抿嘴。
这个人也不好打发。
还有……那个嚣张跋扈的贵族公子……
许之年不想想这么多,给自己这么大压力。但世上就这样,她不去找事,总有事找上她。她认真走眼前的路。脚尖却霍然撞上了什么,她登时开口,“不好意思——”
“怎么敢让您道歉呢?这位……尊贵的Omega。”
来人噙着三分慵懒的语调,话语中却皆是令人胆寒的阴冷。
许之年几乎是一瞬间就知晓了对方了身份,旋身便跑!但一个omega的速度怎么比得上alpha,她还没往前走一步,衣领就被人抓在了手里,随即,她整个人就像羊羔一般被人拎了起来。
“放手!”
她眉目愠怒,两颊烧红,颇有一番魄人的风姿。再加上她就在他怀里,一低头就可以瞧见Omega的腺体,属于Omega馥郁迷人的信息素传到鼻尖,楚见不由心念一动,伸手逗弄了一下她的下巴。
“你要是一直这么听话就好了——嘶!”
许之年狠狠撞上了楚见的下巴!
趁着楚见捂痛的功夫,她一个转身便是一踹,然而等级摆在那里,尽管她的速度已经很快,但楚见永远比她更快!不待她发力,楚见已把她整个人都拥在了怀里,双腿也被紧紧圈住,许之年奋力一挣,她这般拼尽全力的功夫,在楚见看来,却是跟小猫瘙痒一般。
猝然肩膀一重,楚见竟把他的头架在了她的肩膀上!
泥人尚有三分火气,许之年平日装得胆小慎微不错,但这并不代表她是个任人宰割的懦夫!
她迅速攫住对方逗弄畜牲一样逗弄她下巴的手,狠狠咬了上去!
这一下几乎用上了全劲,那撕咬的状态,好似要将楚见连血带肉的啃下来。楚见痛得一把把她甩开,许之年被他掼到地上,剧烈的疼痛顺着脊椎骨蔓延开,许之年登时面色发白,身体不由自主痉挛。
“我看你是活腻了!”楚见本想好好跟她讲道理,没想到反倒咬了一口,当即血液蹭蹭往上冲,额头青筋暴起,他三两下提起许之年,目眦欲裂,竟想要把她活生生掐死。
许之年两只手死死锢住楚见的胳膊,两眼迸发出炽人的怒火,“楚、楚见,你,不得好死!”
许之年素日待人从来都是一副柔弱可欺的模样,除了上次,楚见还从未见过她这番生命力磅礴的画面,想到此,楚见瞳孔猛地一缩,手也不由自主的松了。
“畜牲!”许之年双眼猩红,嘶吼道,“垃圾!”
楚见拳头捏的咯咯作响,上次的场面还在脑海中挥之不去,时刻提醒着他今天来的目的。楚见深吸了几口气,竭力使自己保持冷静,少顷,他从情绪中抽离,一字一句道,“你知道我的脾气,不要一直激怒我。”
“我来这里,不是来和你吵架的。”楚见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尽量心平气和地开口,“……上次的事,是……是我的错。”
语气迟疑,足见不熟练。楚见终于把这句话说出,心里的巨石也被搬走,心里松快了,看向许之年的目光也带了几分真情实感。
见状,许之年只想冷笑,“能让尊贵的alpha开这个尊口,我真是祖上积德,修了八百年的福分。”
明眼人都知道这是句反语,就是为讥讽、惹怒他,按照楚见平日的性子,早就恨不得冲上来掐死她,今日应是忍住没动。
难道真是良心发现?许之年冷嗤,她可不信。
“阿姨那边我已经道过歉了,这件事,适可而止。”楚见眼神晦涩,“这件事,算我欠你的。”言罢,他转身便走。
许之年见他吃瘪,心里倒畅快。见他竟然像只缩头乌龟就走了,就冷笑。可须臾后,脖子上的疼痛又提醒了她。
她捡起地上的包,上面还有她妈妈绣的图样,很漂亮,很珍贵。许之年眼神复杂,她深知楚见今天为什么突然放过了她,以往,都是她趴在地上像条狗一样,他才大发慈悲。如果不是那件事……
……
另一边,陈树微才走到巷子里。
系统一直在路上催促她走快点。陈树微没听它的话,但也走出了一身冷汗,差点就摔在地上。它也不想想,一个瘸子,怎么走得快嘛。
“女主那边结束了。”系统突然说。
系统知道这个宿主不乐意搭理它,它平时并不当回事的,现在突然也生起气来,“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
为什么一定要拖到那个时候?为什么一定要拖到楚见来找许之年?
“不是你说的。”陈树微靠在墙上喘着粗气,“只要完成、完成任务就行了?”
闻言,系统更是恼火,“我是说只要任务完成就行了,但我没要你拖到这个时候啊。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就完不成任务了?你态度这样消极,到时候我们两个都完不成任务!”
“这个任务不是只跟我有关?你着急什么。”
陈树微还是那幅吊儿郎当的样子,系统气不打一处来,“陈树微,你还想不想活了?”
陈树微掩在头发下的脸突然绽放出一抹笑意,她面容苍白,却笑得秾艳,“……我嘛?当然啊,当然啊。”
“那你就照顾好你自己。”系统想到她一连几天不睡觉的样子就后怕,“把你弄瘸是我的错,但你现在这个样子,可全是你自己作的。”
“是的,是的。”
她之前明明对她爱答不理,现在却突然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
系统突然背后突然一凉,尽管它没有实体,“你想干什么?陈树微,你想干什么!”
“你还知道你把我弄死的时候说的话吗?”
系统当然记得。
当时她是逃跑的囚犯,被军部追踪。它找到她说她可以帮她,她当时就笑着说,“你,帮我?我为什么要接受你的帮助?”
“你现在是个囚犯,而我可以帮你摆脱这个境地。”
……“你确定你当时问我了?”陈树微又笑起来,系统一看这个笑容,就不禁浑身起鸡皮疙瘩。
“我承认,我没问!但那些好处都是实实在在的,这个我不会骗你。”
……它又说谎了。
因为在第一天,它制止不住她单方面绞杀那群alpha,便自作主张电伤她一只腿,把她弄成残废。一个残废,行动又不便,自然再做不了杀伤抢掠的事。
它很会从源头解决问题。
但并不是没有解决办法。
显而易见,系统也想到了,它在她脑海里不停怒叫,同时控制电流刺激陈树微的身体。
“你看你,又着急。”陈树微笑着说,好像她面对的是一个淘气的孩子。
很痛,这是结论。但过程,陈树微还不想这么快承认。手指的刺痛传来,陈树微看向自己的指尖,明明已经经历了比这更剧烈的疼痛,但自己制造的还是要更有存在感一些。
自作聪明,总是要付出代价的。这个世上,怎么会有不用付出代价的事呢。
她是不可能死的。就算她现在反手捅自己一刀,她也是死不了的。系统会修复她的身体,好保证她至少能苟延残喘地把任务做完。
但,主角是不一样的。
瞧这个机械体狗急跳墙的样子,就知道她又猜对了。
它让她体会了一遍难得受制于人的滋味,就给它点甜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