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雪方歇,寒气蚀骨。
顾府那扇朱红镶铜钉的侧门在梅灵儿身后沉重合拢,彻底隔绝了府内曾经的暖香奢靡,也抹去了她过去几年存在的所有痕迹。
她手里捏着那纸刚拿到手的和离书,前夫搂着百花楼的花魁讥讽她“木头美人、无趣至极”的模样,还在眼前挥之不去。
没有马车等候,没有丫鬟相随。她母家早已败落,无处可去,仅有的几件旧物也已提前让人送去了城外一处租来的陋室。
长街空旷,只有她一个孤零零的身影,在雪地里缓慢前行。单薄的棉衣很快被凛冽的寒风打透。绣鞋湿冷,寒气顺着脚底一点点爬升。
离顾家越远,周遭越是僻静。
雪花又开始零星飘下。
她强撑着一口气走着,胸腔里那股恶心眩晕的感觉再也压不住,眼前的一切开始旋转发黑。
她想扶住旁边的墙壁,却抓了个空,最终软软倒在了冰冷的雪地里。
一辆玄青帷幔的马车,正从不远处的街角驶来。驾车的老仆眼尖,低呼一声:“爷,前头好像有人晕倒了。”
马车缓缓停下。
车帘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掀起,车内男子约莫三十年纪,面容清俊,神色沉静淡漠,一身墨色常服更衬得他气质清冷。
正是顾家那位年纪最轻、却辈分极高,且一直未曾婚配的五爷——顾清裴。
他目光落在雪地中那抹纤细的身影上,“去看看。”
随行的护卫立刻上前,稍一查看便回禀:“爷,是……大少爷方才和离的那位梅氏娘子,似是冻晕过去了。”
顾清裴眸色深了些许。
他下了马车,走到近前,目光扫过她苍白的脸颊和紧蹙的眉头,又落在那纸半掩在雪中的和离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