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什么比装死装聋装失忆更好的办法了。
早上醒来,窗外还是雾蒙蒙的景象。就像是一层滤纸过滤掉了阳光,能见度依旧不高。
宋珂和荆湫坐在桌前,眼见着我醒了,荆湫兴高采烈地招呼:“嫂子快来,热乎乎的白粥!”
我懵了一瞬,指着自己:“你叫我?”
没等荆湫说话,宋珂就道:“快吃罢。”
哦,我扒拉几口下肚,又听宋珂慢悠悠道:“一醒来就见着三碗白粥整整齐齐摆在桌上,不过我们都吃了应该没问题。”
好家伙,你不能早说?那这来路不明的粥,我都不知道现在该吞还是该吐。
“见着这镇子如此,怕是有人在此地设了个局,专门等我们呢!”荆湫一边好心递给我几根腌萝卜,一边跟宋珂道。
“嗯有可能。”宋珂见我吃完了,十分自然地伸手替我擦去了嘴角的米粒。
我俩皆是一愣。
诶?
为什么我刚刚会下意识觉得这个举动……十分正常呢?
就好像曾经也有这么一个人……
宋珂不自然地偏头继续道,“且歌到现在也没回来,十有八九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什么!”荆湫拍案而起,“太好了,他要是栽了,那我就是天下第一了!”
我:“……”
宋珂:“......”
宋珂:“恭喜。”
“不过说真的,”我开始吃那几个剩下的腌萝卜,“嘎吱嘎吱……不去找裴大侠真的可以吗?”
话音未落,宋珂和荆湫都变了脸色,只听荆湫结结巴巴地指着我的身后,道:“现在,现在看起来,确实只能出去找他了。”
只觉后背一阵阴气,我心猛跳一下,僵着头不敢动。
宋珂一把扯过我揽在身侧,同时剑出鞘,打散了那阵莫名其妙的鬼气。
“那,那是什么……东西?”我心有余悸地抓着宋珂,无意识地又咀嚼了几下嘴里的萝卜。
“不清楚,”宋珂微微蹙眉,“也许是想让我们出去。”
只见一排血手印突然出现且朝着屋外延伸。
“……见鬼了,”荆湫眨巴眨巴眼,“宋珂,你能不能别抱汤小贝了,也抱抱我啊。”
“我也好怕哦。”
话音刚落,一白光剑气自屋外出现,将门劈碎就算了,还精准将我们面前的圆桌对半劈开,我的腌萝卜全掉地上了。
“此地不宜久留,快走!”一个身着深蓝贴身衣袍的人突然出现,顺带在前面开路——径直从窗口跳了下去。
荆湫“哇”了一声,也紧随着从窗口跳下,嘴上不忘嚷道:“裴且歌你没死啊!”
我被宋珂扛在肩上一起跳了下去,这也许就是自由落体吧。
我心如死灰地想着,太可怕了,如果不是担心在外乱喊,可能会引来什么奇怪的东西,我早就尖叫了。
他扛着我脚下生风也不知道跑了多远,我的视野与他完全相反,于是我清楚地看到那些血手印从窗口延伸出来,紧紧追随在我们身后。
“我,我的妈,那是什么?”
“那是幻象,”裴且歌神走位地绕到宋珂身后拔剑挥出一道剑光,那些血手印就被劈碎了,像是血雾一般,散在空中,“只不过是……”
他看清我的脸后,双眼震惊地瞪大,连步法都出了错。
“纤……纤云?”
我:“?”
帅哥你叫谁?
不过没等我有所反应,宋珂刹停脚步和裴且歌拉开距离,顺便将我利落地放下,又挡在我面前。
他面对着裴且歌,声音冷然,“你怎么会这些斩杀怨气的剑术的?”
“你是谁?”
“怎么了,怎么了,别内讧啊!”荆湫也停了下来,顺便又给裴且歌递了剑,扭头解释:“裴且歌双剑使得贼厉害。”
“来,要打快打,墨迹就不是男人。”
裴且歌眯了眯眼,他生了一双妖媚的狐狸眼,此时一眯眼倒是更添了几分邪气。
“阿珂,你怎么回事?”他没理会荆湫,只是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宋珂。
“我在问你。”宋珂蹙眉。
“我会些什么,不会些什么,就算你与我交好,这也不是你能管的吧?”
“就是,”荆湫帮腔,“宋珂就是瞎操心。”
我:“……”
“好了好了别吵了,”荆湫搅完屎又和稀泥,“先想办法出去。”
宋珂紧紧抓着我的手腕,一身戒备。
我挣脱几下未果,只好偷偷凑过去跟他耳语,“你这样抓得我手腕疼,你要不直接牵我手算了?”
“……”宋珂松开手,一脸歉意,“抱歉,我没注意力道……”
“哎,”荆湫靠在树边叹气,“宋珂有了媳妇整个人都变了。”
“媳妇?”裴且歌立在他身边,语气有些不屑。
他们没有刻意压低声音,所以我还是清清楚楚听见他们讲了什么。
这种莫名其妙被“成亲”的感觉,就很奇怪啊!
只是现在这种情况,我也不知道该不该澄清,毕竟有比这件事紧急一万倍的事情。
宋珂对此不闻不问,他隔着衣服捏了捏我的手腕,“骨头没错位,还好。”
我:“?????”你以为你有多大力??
“唐突了,”他抬起我的手,一双眼睛清凌凌的,“我可以把袖子撩起来看看吗?”
我老脸红得发热,“你要看就看,问我干嘛……”
他看得仔细,虽说能见度略低。
“我要摸了?”他征求我的意见一般的开口,美色误人,我糊里糊涂地点了头。
“嗯……应该没什么事,也没留下淤青。”他给我整好衣服,轻轻抓着我的手腕,领着我进入荆湫和裴且歌的讨论圈。
虽说宋珂总说要娶我什么的,但他从没跟我有一些霸道的肌肤相亲。
哎,有点失望……不,不是!
我甩了甩头,把这种奇怪的念头甩出脑袋。
我蹲在一边,不参与讨论。期间裴且歌看了我一眼,总觉得……裴且歌看我的眼神,有那么一种侵略感,就仿佛我是他势在必得的猎物一般。
我有些奇怪地挠了挠头。
话说他先前看到我的时候,叫的是“纤云”吧?跟宋珂的“云云”不会是同一个人吧?
不是吧……不是吧?
如果是同一个人的话,那也太狗血了吧?
我托着下巴,心想:天下第一和天下第三同时喜欢一个姑娘,还同时把我错认成了那位姑娘。
唉,好一出理不清的关系,我摇了摇头,不再想了。
“这镇子里的村民都中了一种蛊,”裴且歌道,“我先前对巫蛊之术尚有了解,这应该是传说中的‘死人蛊’。”
“死人蛊?!”这题我会!
乍一听就听到我知道的东西,我举手,“我知道这个,我师姐专门搞这个的学术研究的!”
“据说中蛊的人,他们的自我意识会逐渐消散,直到最后成为行尸走肉。”
“嗯,”裴且歌含笑看了我一眼,笑得直击我灵魂深处一个激灵,我有些不适,他又移开视线,淡然自若道:“这镇子几乎没有一个活人,这么大规模的搞死人蛊……”
“就会导致怨气大量积聚无法消散,若是利用这些怨气……”宋珂拧眉深思,“利用怨气来造法阵的话……”
“啊?”荆湫瞪眼,“那我们不是中计了吗!?”
“我们要死了吗呜呜呜呜,我不要啊,我还没娶媳妇哇——要死就让宋珂去吧,他有媳妇啦——”
荆湫又一惊一乍地哭喊起来。
“……你有病吧。”我深度怀疑荆湫脑子有洞,说不定“天下第二”也是买来的。
“现在难道不该想想法子出去吗?”
“而且就算我是宋珂他媳妇,你觉得当着我的面,说让他去死这种话,你是觉得我会笑还是会揍你?”我掏出包袱里的银针,冷冷道:“我学医的,我能针针避开你的要害,让你生不如死。”
荆湫闭嘴了。
宋珂一脸感动地看着我,就像一只在跟主人讨欢的小猫咪一样。
“还未问过姑娘芳名,”裴且歌朝我拱手,先报了自己大名:“在下裴且歌。”
“汤小贝。”我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地收起银针,头也不抬地回道。
“汤小贝?”他眼里带着些许探究,仔细打量宋珂一番后,仿佛确认了什么事情一般,笑了笑:“与我一位故人十分相像,抱歉,先前是我唐突了。”
就很莫名其妙啊,大哥,你说这话的时候,看宋珂干嘛?
等等,难不成我真是跟那“纤云“”云云”长得很像?
于是宋珂真拿我当替身了???
但是他当时也没答应我那很友好的替身协议啊?
不对,算了,我和宋珂清清白白什么关系都没有,管他什么替身呢,出了这镇子我俩就分道扬镳,相忘于江湖了。
“什么故人啊?”荆湫忍不住开口,“裴且歌你明明跟我一起长大的,我怎么不知道有哪个姑娘和汤小贝长得像啊?谁啊谁啊??”
裴且歌笑得莫名其妙,他像是锁住猎物一般盯着我,轻轻启唇,像是答复荆湫,又像是在跟我对话。
“是我的结发妻子,”他轻轻的一句话飘进我心口,激得我灵魂深处一震,“名唤纤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