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我汤小贝是个矜持的女子,我只能允许我摸宋……不是,我只能允许宋珂牵我手手一炷香时间。
挠了挠宋珂的手心,我收回手在小布包里掏了掏,抓出一个稍有残缺的玉佩——我自出生起就随身佩戴。我寻思既然确定了关系就该有个标记,于是我将这个东西塞给宋珂,只是他显然心思不在此,我刚碰上他的手,他就整个身子颤了颤。
顺着他略显呆滞的目光,我看见懒懒倚靠在窗边的裴且歌,嘴角噙着一抹略带凄凉的笑。
我明显感觉到,自裴且歌出现后,宋珂似乎经常处于这种奇怪的游离状态。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宋珂,”我叫了他一声,见着他的目光逐渐清明,我才继续道:“定情信物你不要就算了。”
他一把抓着我的手,小心翼翼将玉佩收入怀中,笑吟吟道:“贝贝给的信物,宋某必以命相守。”
啊这,大可不必吧,有生命危险的话,我还是希望你快跑。我心道。
我突然意识到,虽说与他相识不久,但我似乎把他看得还挺重?
等等,我的玉佩怎么就这么轻易给出去了???我都不带再观察一下的吗?
“嘘——”裴且歌倚在窗边,盯着外面黑漆漆一片,他压低声音:“有东西来了。”
于是荆湫重新挤到了宋珂边上,顺带还搂上了宋珂的一条手臂。
我:“……”
对不起,我不该在屋内,我应该在屋外。
你们仨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重要。
我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他俩,决定搂上宋珂的另一条手臂。
宋珂对着我笑了笑,将目光继续投向窗外。
微弱光线下,裴且歌的侧影莫名与我记忆中的某处场景重合——
男人残忍冷漠地将视线瞥向别处,手中所执之剑尽然鲜血,柔和月光下,他的侧颜无情疏离。
他轻启薄唇,嫌恶笑道:“他又死了。”
“你很伤心吧。”
……灵魂深处仿佛遭受了一记重击,我下意识朝宋珂的方向缩了缩。
再去回想刚刚一闪而过的画面,却是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你们来看。”裴且歌紧紧盯着窗外,荆湫飞快凑上去一看:“妈耶,僵尸?”
“不是,”宋珂拧眉,“这是被下了死人蛊的村民。”
窗外乌泱泱的一群,他们表情呆滞,眼神空洞,走路姿势怪异拖沓,却不约而同地朝着同一方向前进。
“有人在操控他们,”裴且歌说,“一般的操控方法是……”
“呃那个……”荆湫憋了一句。
“用自己的血画个阵法,然后在阵眼跳大神。”我毫无负担地打断他的话。
“……”宋珂沉吟道,“也有可能,是有什么东西在吸引他们。”
“呃我说……”荆湫弱弱插话。
“有人引我们入局,也不知他们所为什么,还是谨慎一些好。”被宋珂打断。
这时裴且歌似是无意轻瞥了一眼宋珂,笑道:“谨慎无错,但太过谨慎反倒容易失了先机。”
荆湫挠头:“你们讲完了没,有血红手印爬进来了……”
果不其然,回头一看,微弱光线下可见血红手印正在朝我们的方向逼近。
我又惊又俱地拉住宋珂,另一只手重拳出击打在荆湫身上:“你为什么不早说!?”
他却一脸委屈:“你们没给我机会啊……”
屋外下了死人蛊的村民还在成群结队的走着,屋内又有血红手印逼近。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但是我猜是那个幕后主使用来追踪我们的术法。
宋珂换了个姿势,他揽住我的腰,率先踹碎那窗子,使着轻功飞出去了。
身手敏捷轻巧,我用手感受了一下发出感叹:“宋珂,你腰好细哦!”
宋珂:“……你喜欢就好。”
裴且歌在身后紧跟,“阿珂,我很期待之后发生的事情。”
?
什么,帅哥,你好像有点脑子不正常。
不仅我迷惑,宋珂也疑惑地偏头看了他一眼,眼神满是“你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荆湫同样困惑:“裴且歌,你什么时候背着我摔坏了脑子?”
听不懂裴且歌在说什么,索性就不管了。宋珂有直接莽去村民所前进的方向的打算,停在某屋顶,朝南望去,正有一团明显比别的地方更加乌漆嘛黑的黑雾。
离那黑雾所笼罩的地方越近,灵魂深处那种撕裂感便更加明显,我疼得冷汗淋漓。恰在这时,宋珂停了下来,他仿佛也痛得难以忍受。
一手抚上了额上那道疤痕。
他清楚感知到,痛的并不是两年前伤重留下的疤痕,而是被那疤痕掩盖的,他自出生起就有的,模样狰狞的胎记。
仿佛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
待行进黑雾,那阵疼痛也随之消失。与我们想象的黑暗不同,周围全是烛火带来的明亮,而脚下是血红凌乱的法阵。
这个法阵很大,阵中心大概离我们也有五十米有余,虽然情况不对头,但是我还是忍不住思考:这人用了这么多血画法阵,他还活着吗?
宋珂:“……”
宋珂:“看起来好像还活着。”
我大惊:“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宋珂:“……”
阵中心的黑衣人并没有在跳大神,他端坐着,左手握着一个烛台,另一只手向上一抓,刹那间,身侧的荆湫和裴且歌都变成了一团黑气,收入他掌心。
啊?
我心中大骇,灵魂深处的抗拒感疯狂上涌。
巨大的兜帽只露出他削尖苍白的下巴和妖艳的红唇,他微微勾唇一笑。
“宋珂,第九次你可算和她在一起了。”
草生,这人跟我小对象说什么呢。
拒绝谜语人。
只是下一秒,这黑衣人将手中烛台向前一扔,瞬间火沿着法阵燃了起来,置身火海只是一刹那。笼罩在法阵边缘的黑雾顷刻消散,转而替代的是那群不人不鬼的被下了死人蛊的村民。与先前动作迟缓不同,他们迅速敏捷地制住了我,动弹不得。
只见那火绕过了我,径直爬上了宋珂,而宋珂却仿佛无知觉一般,一步一步朝着阵中走去,
四肢僵硬,像个被操控的人偶。
“宋珂——”我急得大叫,那人却仿若未闻一般,直至他停在中心。
他僵硬地转身面朝着我,目光呆滞空洞。
而那黑衣人嘴角依旧噙笑,他站在宋珂斜后方,缓缓将右手抬起,而宋珂也仿若木偶一般,抬起了右手。
那来自灵魂深处的无力感笼罩了我,仿佛这情景早已上演过数遍,而每一次,我都只能在一边眼睁睁看着。
“宋珂,”黑衣人操控着他跪在阵中心,“其实这一世我还挺喜欢你的,”他自言自语,无情残忍:“但是抱歉了,你还是得——”
“得你个头!”说时迟那时快,我抓着剑鞘狠狠敲向他脑壳,黑衣人闷哼一声,转头冷冰冰的视线投在我身上。
看清他的模样我下意识一愣,愣完后还想补刀,却被他狠狠制住了。
……是裴且歌。
竟然是裴且歌。
虽说他确实有奇怪的地方,但是我见荆湫和宋珂与他关系不差就没深思……没想到。
只是现在也没有时间让我再后悔。
我觉得裴且歌不是人,按理说我刚刚打的地方应该能让他一下昏迷的,结果他竟然还有力气把我压制住。
“你恢复法力了?”他没头没脑一句,我没空理他。
也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但是没管我想没想起来,我都觉得我对宋珂是真爱,真的。
因为我的心痛到连呼吸都小心翼翼,像是灵魂被撕裂,被灼烧。
说不准还是前世今生那种,缠缠绵绵的爱。
就在刚刚,我哭得无声无息,要不是那些村民莫名其妙放开了我的手,我还发现不了我已经哭了一地的眼泪了。
当下就抓起宋珂掉在不远处的剑,敲上了裴且歌的脑壳。
不知何时,周围那些烛火渐灭。乌云笼罩在法阵上方,电闪雷鸣间,一比千年古树树干还粗的雷劈下,直往阵中心。
霎时,心脏骤停,如坠冰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