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出生那天，我在医院走廊里来回踱步。玻璃窗映出我焦虑的影子，像个迷路的幽灵。护士抱着襁褓出来时，我看到艺玲苍白的脸，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是个父亲了。

    “是个女孩，很健康。”医生拍着我的肩膀说。

    我走进病房，艺玲虚弱地对我笑：“你看她多可爱。”我俯身看去，那个皱巴巴的小生命闭着眼睛，小嘴巴一张一合。奇怪的是，我没有预期中的激动，只有一种沉重的责任感压在心头。

    女儿的到来彻底改变了我们的生活。夜里的哭闹声，换洗不完的尿布，消毒水的味道弥漫在整个家里。艺玲把所有精力都放在孩子身上，我们的卧室渐渐成了单纯的睡觉场所。

    夫妻生活从最初的每月一次，变成了两个月，三个月……直到最后，半年才有一次。

    那是一种近乎仪式化的行为。通常是在女儿熟睡后的深夜，艺玲会轻轻碰碰我的手臂，眼神里带着一丝期待又有些羞涩。我知道她的意思，却常常感到力不从心。

    黑暗中，我们像完成任务一样拥抱、亲吻、□□。没有激情，没有欲望，甚至没有多余的话语。她从不主动，我也渐渐失去了热情。完事后，她会转过身去，很快就发出均匀的呼吸声。我却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上模糊的光影，心里空落落的。

    有一次，我试图亲吻她的脖子，她却下意识地躲开了：“别弄醒孩子。”

    那一刻，我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愤怒。是怕我弄醒孩子，还是她只是在找借口？我没有追问，只是默默地转过身，背对着她。黑暗中，我们之间仿佛隔着一条冰冷的河流。

    周末的早晨，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艺玲在厨房忙碌着，女儿坐在婴儿车里咿咿呀呀。我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目光却没有焦点。厨房里传来锅碗瓢盆的碰撞声，女儿的笑声，艺玲偶尔的哼唱声——这是一个多么温馨的家庭画面，可我却感觉自己像个局外人。

    “老陆，帮我递一下酱油。”艺玲在厨房喊道。

    我起身走过去，把酱油递给她。她的手不小心碰到了我的手，我们都像触电般缩回了手。尴尬的沉默在空气中弥漫。

    “谢谢。”她低声说。

    “不客气。”我回答。

    回到沙发上，我再也无法集中精神看报纸。我想起大学时和美雅一起在图书馆自习的日子，想起她递笔记给我时泛红的脸颊，想起她欲言又止的眼神。如果当初我选择了美雅，现在会是什么样子？

    这个念头让我感到一阵罪恶感。我甩了甩头，试图把这些想法赶走。艺玲是个好妻子，好母亲，我不该这样想她。

    可是，心一旦开始动摇，就再也无法平静。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我站在一片迷雾中，美雅和艺玲站在两边向我招手。我想走向美雅，却又放不下艺玲。就在我犹豫不决的时候，迷雾突然散去，我发现自己站在悬崖边，身侧是万丈深渊。

    我惊醒过来，冷汗浸湿了睡衣。艺玲睡得很沉，呼吸均匀。月光透过窗户照在她脸上，她的眼角有一道浅浅的皱纹。我突然意识到，我们都在不知不觉中老去，而我们的爱情，早已在平淡的生活中消磨殆尽。

    手机屏幕突然亮了一下，是一条垃圾短信。我拿起手机，漫无目的地翻看着通讯录。手指停留在一个名字上——“美雅”。那是大学毕业时，她犹豫再三才留给我的号码，我从未拨打过。

    鬼使神差地，我点开了那个号码，指尖悬在拨号键上，久久没有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