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绯几乎“蹭”得一下就像想端端正正地坐起来,可惜他的身体没有给他这个机会,这一动,动得他面容扭曲,就差没一嗓子喊出来了。
但陆绯还是竭尽全力维持住了自己岌岌可危的颜面,勉力维持着正常的声音,对简安宁说道:“你怎么在外面站着,进来坐。”
“等会儿,”陆璮打断了他,转过头去和颜悦色地对简安宁说道:“我做了点饭在厨房的锅里,麻烦你拿来。”
简安宁点点头转身便离开了。
“奶奶?”陆绯有些疑惑。
但见陆璮,将手撑在他的腋下,把自己当成了个人形拐棍,将陆绯扶了起来,并道:“你从哪里遇到的这么个姑娘?”
陆璮缓了口气之后说道:“我怎么觉得她脑子有点问题?”
时间还是要回到,陆绯重伤昏过去的那个夜晚
陆璮见简安宁愣在那里,还以为她是被这场面吓傻了,于是便招呼她帮忙,并道:“小绯身上的伤口太多,不宜移动,我包袱里有止血的草药,我去把把它撵碎敷在小绯的伤口上,你去街上医馆里请位大夫过来。”
而简安宁沉默了一会儿,真诚地问道:“大夫是什么?”
陆璮眼睛都瞪圆了,从包袱中拿出草药的手微微颤抖,但是陆绯的情况紧急,她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将分工换了一下。
当陆璮带着大夫回来时,就见简安宁一手拿着撵碎的草药,另一手掀着陆绯的衣裳 ,上半身已经掀得差不多了,她那时候正准备掀下半身的衣裳。
陆璮慌忙地按住了她的手,并道:“不用了、不用了,大夫来了。”
那大夫一通操作,对陆璮说:“你孙子这伤看着严重,但没伤到筋,更没伤到骨头,只是我看他周身经络有些异常,所以才会晕过去,经络的毛病我治不了,我只能给你开些治外伤的药。”
那大夫写了个方子,又从随身的药箱里取出来了两副配好的药。
陆璮听着大夫的话,心都要揪成一团了,连连问道:“应当不会伤及到小绯的性命吧?”
大夫寻思了一会儿,说道:“我只能说外伤不至于的,但他的经络到底怎么了这就不知道了。”
陆璮见问不出别的什么,便只好送大夫离开,又去煎药,口中一直喃喃自语着,说道:“一定没事,小绯一定能够好好活着,不会就这么死了的。”
大抵是因为她一直在这样碎碎念地说着,而简安宁听到了,复而便问她道:“活着与死了有什么区别吗?”
陆璮煎药的手都顿了一下,一双眼睛瞪圆了看着她,心道:这姑娘脑子没毛病吧?
可是,简安宁的目光那么纯澈,眼神中只有好奇。
时间回到现在。
陆绯听完祖母的话也有些惊愕,可是仔细想想,简安宁在与他相处的时候,也有一点类似于这种的情况。
他决定好好问问。
陆绯、简安宁、陆璮三个人围坐在木桌边,桌上是陆璮炒的小菜。
“你家里都有谁在?”
陆绯觉得,简安宁这样肯定与家里的情况脱不开干系,遂问道。
简安宁想了想,说道:“我和妹妹两个。”
陆绯与陆璮对视了一眼,下意识又脑补出了一个父母早亡,两个女孩相依为命的可怜故事。
说来,陆璮还记得若不是她和简安宁说过,简安宁甚至不知道该如何正常的吃饭。
兴许是因为那两姐妹生活在人迹罕至的地方,那里只有她们两个,也不与常与外界来往,所以她才对许多常识一无所知。
倒也不是不可能有这样的事情。
这么一会儿,陆璮与陆绯祖孙俩就已经给简安宁想了个合情合理的故事出来了。
陆璮看向她的眼神又了些许怜爱,看的简安宁浑身发毛。
“你们在想什么?”简安宁相当耿直地问了出来,却只见陆绯与陆璮这祖孙俩连连摆手说道:“没什么,没什么。”
陆璮岔开开了话题,转而又将大夫的话对陆绯说了一遍,略带担心道:“外伤好治,内伤难治,你且想想之前可经历了什么,才导致经脉异常?”
陆绯沉思了一会儿,实在没想到,除却和那群黑衣人打了一架之外还有什么。
还是简安宁忽地出声,对他说道:“神血。”
陆绯一拍脑门,这才想起来对陆璮说道:“奶奶,我们两个也去参加试炼了,并且我们平安回来了。”
陆璮顿时露出惊喜的神色,她一直以来就希望陆绯能够通过那残酷的试炼,成为修士。
因为她自己年轻的时候就有这样的愿望,可是种种机缘巧合之下,她最终无缘试炼只能一辈子做个凡人。
陆绯通过试炼,算是完成了她这辈子最大的心愿之一。
她顿时大喜过望,不过,却猛然回神,对陆绯说道:“那你们去过神庙了吗?”
“奶奶在主□□边做活时,听他们提起过,饮下神之血,最迟也要在一个月之内去神庙一次,否则就会受到神明的惩罚。”
陆绯老实地摇了摇头。
实际上到目前为止他都还不知道神庙到底在哪里,也没有机会取。
但见他的祖母倏忽之间慌乱了起来,连声道:“奶奶见过那些去迟之人所受到的惩罚。”
陆璮的声音难以抑制地颤抖起来,神色中带上了显而易见的恐慌,像是想起了极为恐怖之事,那恐惧催促着她不断开口说道:“快去神庙,吃完饭就去!”
“不!别吃了!现在就去!”
就这样,饭还没吃完,陆绯与简安宁被一起打包赶了出去。
而院落里陆璮还在说道:“奶奶听说过,鹿鸣城中心的那片开阔空地中央,就是一座神庙。”
陆绯挠了挠头,他并不觉得去神庙这事已经紧急到了这种程度。
可是祖母已经如此急迫,他也不好让老人家担心。
于是他朝着简安宁略带歉意地说道:“你要不要与我同去?”
陆绯注意到了,祖母方才说的,是只有饮下神之血的人才需要尽快去神庙,可是简安宁虽然也获得了神之血,但她并未饮下。
所以她应当没有必要走这一趟的。
不过简安宁自己倒不是很介意,只是朝陆绯点了点头,于是两人一起往鹿鸣城中心而去。
在陆绯过去的生涯中一直认为鹿鸣城中心处是一片开阔的空地,每逢节日,便会有人汇集在在此售卖各式各样的小东西。
然而今天,陆绯算是对这座自己生活多年的城市开了眼了。
只见那空地的中央赫然屹立着一座神庙,它的外观看上去像是试炼之地神殿的简化版,而屋檐屋脊处挂满了彩旗。
神庙的门口种着两棵高大的石榴树,石榴花盛放红如试炼之地的岩浆。
陆绯与简安宁抬步走了进去。
神庙内部的结构也像是试炼之地神殿的简化版,它的空间要狭小许多,一座极为恢宏的神像就几乎已经占了七成的空间,神像之前是一张不大的供桌,供桌两侧放着两大束石榴花,而中间则是一个香炉,幽幽的檀香萦绕在神庙之中。
供桌之前拜访着三个蒲团,有一人跪坐在蒲团上双手合十,像是潜心地向神像祈求什么。
“你好?”
陆绯的话语声打破了神庙之中的宁静,那跪坐的人闻声而起,转来看他,并道:“你们就是最近试炼成功之人?”
陆绯点点头,但见那人眉头紧蹙,继续道:“你们就这么空手来了?”
陆绯实在疑惑不解。
而那人继续说道:“看在你们是刚通过试炼的份儿上,提醒你们一句,来到神庙是必须要为神明献上祭品的。”
什么祭品?陆绯的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
而那人接着说道:“你们初初来此,一人献上一个花环就好,不论你们想做什么,取了花环再来吧。”
陆绯就这样一头雾水地被赶了出来,还是简安宁出声提醒道:“这里与试炼之地一样。”
他才突然想起来,在去试炼之地的神庙时,那青年说过的敬奉之礼。
“那得找些石榴花了。”
陆绯感觉到有点麻烦,好在鹿鸣城最不缺的就是石榴花,他很快就找到了足够多的花朵编成两个花环。
而后又重新前往鹿鸣城中心的神庙。
这次陆绯按照在试炼之地时的敬奉之礼,将花环献于神像,触碰神像的脚尖,又触碰自己的额头。
只是那个在神庙里的人依然不满意,他冷冷地看着陆绯身后的简安宁,并道:“你怎么不做?如此不敬神明,当心受到惩罚。”
简安宁只是看他并不回答。
虽然陆绯并不明白简安宁为什么不做,但是这并不妨碍他拦住略带怒气的神庙中人,并道:“她只是陪我来的而已。”
那人似乎并没有因此而原谅或是理解简安宁的不敬,只是转而对陆绯说道:“并非我咄咄逼人,但不行敬奉之礼,便无法得到神明赐予的神之血。”
那人说罢又对陆绯与简安宁自我介绍道:“我乃鹿鸣神庙的祭司,巫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