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求必应屋。

    小巴蒂·克劳奇站在壁炉前面，年轻英俊的脸上爬满了阴鸷的神色。他手里拿着两张羊皮纸，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看不清的字迹。一份字迹娟秀，一份则散乱。仔细看的话还能在上面看见Mildred Wild和奥利弗伍德的名字。

    他絮絮叨叨，像是喝多了酒，吐词含糊不清，只能偶尔听见该死，烦之类的字眼。壁炉的火光旺盛，映在他眼里，变成疯狂的火光。他拿着那两份纸，突然大笑起来，将它们扔到了跳跃的火苗里。

    左手手腕上食死徒的图案开始扭曲，疼痛。那是他的主人在呼唤他。

    他很享受这种微微疼痛的感觉，欣喜回应了那疼痛的感觉。他扭动着身子，变成他阿尼马格斯的蛇形态，顺着有求必应屋的水管爬了出去，一直爬到霍格沃兹的边界，幻影移形到许久没有人来过的里德尔庄园。

    这里曾经发生过一起命案，一家三口整齐地死在庄园里，没有任何外伤，像是突然被吓死的。巴蒂知道，那是他主人毁灭自己身上不干净血脉的伟大的第一步……

    他走进那座快要荒废的庄园，心脏紧张地砰砰直跳。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到自己的主人了。

    巴蒂走进正门。大厅中央盘坐着一条巨大的蛇。蛇保护着中间陷在沙发里的孩童般的苍白东西。那就是他的主人，伏地魔。

    巴蒂还在读书时就已经憧憬着加入伏地魔的阵营。因为他和伏地魔大人是如此相像啊，同样的有个混账不管事的父亲和一个脆弱的母亲……他们是同类。

    只是邓布利多。他是他们伟大事业上面的阻碍。巴蒂记得，就在主人准备好起义的时候，邓布利多毁了这一切。他杀死了伏地魔大人，害的他的手下四散逃窜。当时的主人也不过是刚毕业两年的青年，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好在现在，五年过去了。他也从霍格沃兹毕业，成长为主人最为得力的助手。这一切都要归功于阿布拉克萨斯·马尔福。他找到了战后虚弱的主人，将主人保护起来，并帮主人发展壮大了食死徒的队伍。

    巴蒂想到这舔了舔干燥的嘴唇。他也是阿布拉克萨斯介绍才加入食死徒的……

    “巴蒂，”伏地魔的声音很尖细，“过来。”

    巴蒂虔诚的走过去，吻着沙发边上那一块地毯：“My Lord.”

    “克劳奇先生和克劳奇夫人一直在找你……你不想回去吗。”

    伏地魔红色的眼睛挤在小小的婴儿脸上，审视着他。旁边的巨蛇纳吉尼危险的吐着蛇信子。只要他表现出一点要离开主人的迹象，蛇就会一口吞灭他。

    巴蒂急忙摇头，脸上全是真挚：“不，主人。我会永远追随您的。您知道的。”

    阿布拉克萨斯发出一声短暂的笑。这些天他一直在照顾伏地魔。

    “你失踪的消息这些天都是头版头条……刚毕业就消失了，你的父母可是很担心呢。魔法法律执行司司长克劳奇的儿子……许多双眼睛正在找你，你能做好主人的任务吗？My Lord，我的儿子卢修斯马尔福——”

    “卢修斯是个好苗子。”伏地魔不耐烦地打断阿布拉克萨斯，“但是我信任巴蒂。他很适合监视霍格沃兹！卢修斯的事情我自有安排。巴蒂，最近邓布利多和霍格沃兹有什么动向？”

    巴蒂得意地瞟了一眼阿布拉克萨斯：“还是老样子。学校里的泥巴种越来越多，邓布利多一天到晚就是忙着跟校董说血统不重要。他们防备越来越低，放任那些肮脏的血脉和我们贵族高贵的孩子们通吃同住……纯血叛徒也越来越多，甚至布莱克家都出了个亲麻瓜的格兰芬多废物。”

    “都是些坏消息，”伏地魔陷在沙发里，几句话的功夫，又剧烈咳嗽起来，“我的实力太弱了，我需要真正的身体！咳——哈哈，我已经找到方法了，阿布，那就是我需要卢修斯做的。还有你，巴蒂。”

    巴蒂此时也顾不上心里因为主人提到给卢修斯发布任务的不爽，只是全神贯注地听着。

    “主人，是什么？我什么都会做的！”

    “我的复活，需要仇人的血液。”伏地魔冰冷的神情在火光映照下更加渗人，“邓布利多当然是首选……只是他的血液太脏了，混合着同情麻瓜的低贱思想。”

    伏地魔轻蔑地笑着，忽视内心深处对这位伟大巫师的恐惧——根本就不是他不愿意使用邓布利多的血液，是他不敢跟邓布利多再次对上。只是现在他的身边都是他的忠诚信徒，没人质疑他是在退缩。

    小巴蒂克劳奇的脑袋飞速转动。这或许就是他表现的时候……以及报复的机会……

    “主人，邓布利多最珍惜他手下那些泥巴种和纯血叛徒了。”巴蒂急切地说，“他不是口口声声说愿意为学生付出伟大的爱吗——主人，让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学生复活了最伟大的黑魔王——”

    伏地魔喘着粗气，满意的笑起来：“不错，巴蒂，不错……哈哈哈，他不是最珍视他的宝贝学生吗，就让他眼睁睁看着他的学生，在他所谓的保护之下，被掳走，然后死掉吧。”

    阿布拉克萨斯很不满巴蒂抢风头的行为。他瞪了巴蒂一眼：“主人，霍格沃兹学生很多，人选应该怎么确定？”

    “主人，交给我！”巴蒂迫不及待地仰起头，“我会为您选到最合适的人选……”

    “好。”伏地魔嘴角勾出冰冷的弧度，“你办事，我放心。对了。”

    伏地魔冰冷的红色视线扫过阿布拉克萨斯，尽管后者已经经历过无数次这样的打量，还是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

    “卢修斯是不是提过一个叫西弗勒斯的普林斯家族遗落的后代？加上他吧……我们需要这股纯净的新鲜力量。”

    *

    七年级的课表很轻松，没有什么过多的课程。这个年龄段的霍格沃兹学生一般就是不停的写求职信，准备毕业之后的求职事宜。

    作为古老且有钱的马尔福家族独子的卢修斯并不用准备这些。他只需要应付应付课程，学习如何打理从祖上传下来的巨额财富。然后在毕业之后和一位家族相看中的名门贵女结婚，过上人上人的生活。

    本来应该这样的。

    只是那位家族现任的掌权人、他名义上的父亲显然犯了羊癫疯，竟然要扶持一个起死回生的纯血论疯子上位。这让卢修斯感到无比烦躁。

    如果他是掌权人，他会让马尔福这个庞大的家族选择观望，而不是在局势如此不明朗的情况下就压上整个家族所拥有的全部，去做一个成功概率很渺茫的赌注。

    是的，他是纯血统论者。但是这并不代表他像神秘人一样极端。他认可自己是最高贵的，但是并没有毁灭别人的意愿——只要他和马尔福保持纯净，立场正确——谁管泥巴种们要干什么。只是他的父亲，竟然听取了神秘人的计划，让他在邓布利多的眼皮子底下，伙同大头照满天飞的魔法法律执行司司长独子以及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六年级小孩，在霍格沃兹绑架一个学生。

    搞笑呢。

    老马尔福简直是个疯子，竟然迫不及待替自己的儿子找到了这么一条死路。

    卢修斯已经开始期待这么一个昏庸的、神经的老掌权人退位了。

    显然他能带领家族得到更大的利益。

    只是现在还是要处理这个该死的绑架问题。

    蜿蜒爬行的黑色蛇跟鬼魅一般出现在他视野范围内，很快又变成在报纸上占据头条数月的魔法法律执行司司长的失踪的儿子，小巴蒂·克劳奇。

    阿布拉克萨斯在写给卢修斯的信件中提及了巴蒂是个阿尼马格斯的事情，所以见到他变身时卢修斯并没有什么反应。

    “很高兴见到你，小巴蒂·克劳奇。”卢修斯还算礼貌地打了个招呼，神情却说着相反的话。显然他对与巴蒂合作这件事兴致缺缺。

    “卢修斯·马尔福，”巴蒂站在卢修斯面前，高度让他的气势比坐着的卢修斯突出一截。巴蒂很满意这一点。他眯起眼睛，并不屑像卢修斯一样维持表面的体面，“你看上去很不高兴啊，怎么，不愿意为黑魔王效力吗？”

    卢修斯扯了扯嘴角：“哦？是吗。你看上去很积极啊。怎么，你已经有人选了？”

    “对啊，就是Mildred Wild，你的前女友。”巴蒂像是想到了什么玩笑，恶劣地咧开嘴角，“她真的很合适，你说呢？”

    说完，巴蒂死死盯着卢修斯的脸，眼神跟蛇一样阴冷，寻找着他脸上可能存在的犹豫，心疼，或者其他可能的感觉。灯光里，卢修斯不悦地拧起眉，修长的指节不耐烦地敲击着座椅的扶手。

    “别问我，黑魔王可是把选择的部分交给你了。你选谁都和我没关系，我只负责行动。”

    巴蒂企图在卢修斯脸上找到一些除了不耐烦以外的、可以给他订上任何罪名的感情。但是他什么都没有看出来。

    “你能这样想最好。”他冷笑一声，“Wild，哈。有一个麻瓜母亲，一个纯血叛徒男友，以及一堆泥巴种朋友。我简直想不到更适合的人选……哦，我怎么忘了，她还有个伪装纯血引诱马尔福家独子的罪名呢，这件事你比我清楚，是不是，马尔福？我有些迫不及待了……今晚吧。”

    卢修斯揉了揉胀痛的眉心：“今晚不行。”

    巴蒂阴森森盯着卢修斯，更多的是发现把柄的兴奋：“怎么，你心软了？”

    卢修斯轻嗤：“你忘记了有多少人现在在找你吗？你现在有计划了吗？就你这个冲动的脑子，你刚刚带走怀特，下一秒魔法部的人就能找到你。还会连累我一起被抓。到时候黑魔王怎么复活？”

    “啧。”巴蒂不爽地啧了一声，“行啊，那你来计划。就你聪明呢。”

    他故意凑近卢修斯，满意地看见卢修斯因为洁癖皱起了眉毛。

    “给你三天时间。”

    说完巴蒂想像逗狗一样拍拍卢修斯的脸。卢修斯的脸色愈发阴沉，躲过巴蒂的手，毫不迟疑抽出魔杖。

    “你给我注意点。”

    巴蒂笑起来，装模作样举起双手后退，语气散漫：“你更要注意啊，亲爱的卢修斯。毕竟办不好的话，黑魔王可不像信任我一样信任你们马尔福呢。”

    砰的一声，巴蒂变回扭曲爬行的黑蛇，退回阴影里，消失不见。

    卢修斯的面容在灯光里忽暗忽明，看不真切。好半天他才低声骂了句什么，收回被手心汗弄湿的魔杖。

    “真的是……全都疯了。”

    卢修斯记得第一次见Mildred的天气。那是一个晴天。

    卢修斯六年级时老马尔福患上了严重的龙痘疹。斯拉格霍恩听说之后找到一位自己以前带过的优秀毕业生忙前忙后解决了这一问题。

    这当然不是免费的，尽管斯拉格霍恩并没有找马尔福家族索要什么，但他们都心知肚明这不是免费的。于是老马尔福以卢修斯的名义给斯莱特林院队的所有人捐赠了一套光轮2001.

    “看来格兰芬多不能保持他们在魁地奇这项运动上一贯的领先了。”斯拉格霍恩笑眯眯地用叉子插起一块菠萝蜜饯，“哦，梅林，有的时候我都不敢在比赛后与米勒娃对视。”

    说完这个头发花白的精致老头自以为俏皮地冲卢修斯眨巴眼睛。卢修斯敷衍笑笑，随口应付几句便离开了斯拉格霍恩堆满蜂蜜和花香的、令人窒息的办公室。

    四月的天气晴朗，阳光透过城堡的花窗照到古朴的地板上，投下一片彩色阴影。这是最好的天气，可卢修斯看见这些只是更加烦躁。

    是的，天气越来越暖和，阳光越来越好。可这也意味着暑假快来了，他又要回到马尔福庄园。

    他无比清楚今年的暑假意味着什么。

    那意味着和布莱克家族的联姻。

    适龄的女子也就两个，贝拉特里克斯和纳西莎。这是他出生就定下来的命运，从中二选一。

    也许他应该高兴一点，至少他还是选择的一方。

    就在今年暑假，布莱克和马尔福会在自己庄园举行数次可笑的聚会，借机从他们三个中挑出合适的两个人凑成一对，于毕业之后举行盛大的婚礼，将两家捆绑在一起，进行利益的交换，成为高贵的纯血一家人。

    卢修斯只觉得烦躁。他本来就是正值叛逆的年纪，马尔福这个姓氏却注定了他没有资格叛逆。

    可是，凭什么呢。

    他现在竟然有些羡慕布莱克家族的那个小子，那个由着自己意愿分到格兰芬多的西里斯布莱克。他有个弟弟能给家族兜底，而马尔福的未来只有他一个人。

    啧。

    “……马尔福家族赞助的。”

    听见声音，卢修斯短暂地将思绪抽离。

    远处长廊上四个女生正围在一起讨论，最中间的那个女生身材高挑，手里拿着他刚刚送出去的光轮2001，脸颊粉扑扑的。卢修斯认出来这是他们学院的追球手，很有天赋。

    “你能想象吗？我宣布我们级长是我男神了家人们！这个曲线，减少空气阻力的设计，最新的魔力驱动结构——”Mildred兴奋地比划。

    “你们级长能不能借格兰芬多用用，”Starry眼睛亮亮的。她完全不能抵挡最新型扫帚的魅力，“求同款级长教程！”

    莉莉很是无奈：“你们两个现在有点像詹姆斯·波特。”

    “你摸摸它！它真的和其他扫帚都不一样！”

    “对啊，你能感觉到的！它的反应比我之前用的彗星快多了——我想试一试可以吗？”

    “走走走，现在球场上没有人。”

    女孩迫不及待拉着朋友跑远，扎高的长长马尾甩在身后，带着微妙的刚刚好的弧度，飘散在阳光里，像春日的一幅油画，那么有生命力。

    卢修斯面前的烛光摇曳，回忆被打碎。

    他想起了另外一段记忆。

    斯莱特林的公共休息室。

    六月的天气已经有些热，可是湖底的斯莱特林休息室还是那么阴湿，像蛇的皮肤。学生偶尔讨论着，无非就是最近几个热门的话题。

    “——Wild退出院队了。”

    “我早就猜到了。发生那样的事情她也不好意思再代表斯莱特林了吧。斯莱特林的扫帚都是马尔福学长捐赠的。”

    “是啊，你知道最好笑的是什么吗。”

    “什么？”

    “她退队的时候直接把光轮2001扔在斯莱特林更衣室了。可装了。搞得像谁不知道她喜欢钱一样。”

    “但是也不会有替补队员去用她那个杂种用过的扫帚吧。”

    又是几声低低的笑。卢修斯手中昂贵的凤凰羽毛笔停顿了一下。

    扔了？她不是很喜欢吗？

    他浅金色的眉毛不自觉皱起。

    送她就拿去啊。马尔福也不缺这些钱。

    娇贵的羽毛笔承受不住青年骤然收紧的力度，等他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松开右手时，精致漂亮的羽毛笔已经变得有些皱巴巴、可怜兮兮。

    那么喜欢的东西也说扔就扔吗。

    卢修斯又想起四月阳光下闪闪发光的那一头乌发，还有女孩粉扑扑的脸颊。

    以及小巴蒂克劳奇说的那句足以让他心脏骤停的话。

    “对啊，就是Mildred Wild，你的前女友。”

    梅林，怀特到底是怎么被克劳奇那个疯子盯上的！

    他捂住脸，低低骂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