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确保你与波本被排除在卧底名单之外。作为交换，”12号指了指地上的面具，“你要装作今天这件事从未发生过。”

    这不是一个对等的筹码，苏格兰在心中迅速分析利弊。

    12号要将莱伊作为卧底上报，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她没有确切的证据。况且，琴酒不会认可。即便她能做到，用于交换的仅仅是对外保密她的样貌。

    这没有必要，苏格兰不相信组织中从未有人见过她的真实样貌。

    交易不合理。

    似乎是从眼神中看出了他的质疑，12号再次开口：“我知道，在你看来这个交易对我来说不公平。但，那是对于你来说。我有暂时不能对外公布样貌的理由，就像你和波本有必须要留在组织的理由一样。”

    苏格兰的眼中的平静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冰冷和锐利。

    12号看到他的手慢慢靠近了身侧背着的贝斯包。她知道那里装着他的狙击枪。

    她面不改色，继续说道：“我有足够的把握，让你和波本逃脱这一次的怀疑。你需要付出的，只是一个承诺。你不如认真考虑一下。”

    蓝眼眸盯着黑眼眸。

    波本快要破门而入了。

    “你能？”

    “我能。”

    *

    在波本即将把门锁拆掉的时候，大门从里面打开了。

    苏格兰一把揽住快要炸毛的同伴，强硬地带着他大步离开。

    波本努力地回过头向安全屋内看去，却只能在一片昏暗中看到一个长头发的背影。

    “发生了什么？”他回过头仔细地看着好友，试图从他的表情中读出点什么。

    “女士的秘密。”苏格兰轻描淡写，不打算和他在这个话题上继续探讨下去。

    *

    我能吗？

    我不一定能啊。

    回忆起自己的承诺，山崎晴子有些焦虑。

    但外人是看不出她的焦虑的。因为她现在正坐在咖啡店里，双眼呆滞地盯着店员小姐端上来的开心果布丁足足二十分钟，而唯一能识破她目前状态的人，还在长野。

    “这位小姐……”店员看起来非常惊慌，“您还好吗？是对我们的新品有什么不满吗？您已经二十分钟没有动过了。”

    “啊，没有，没什么，”山崎晴子呆滞的眼神转移到了店员身上，“谢谢你，很好吃。”

    店员更加不安了。

    这份布丁从端上来就没有被碰过啊！

    山崎晴子叹了口气，拿起手边的勺子吃了起来。每吃一口，就叹一口气。直到将一整份布丁吃完，她起身离开，向店员道谢：“谢谢你，布丁真的很好吃。”

    店员看着被吃得干干净净的盘子，觉得自己罪孽深重：一定是她给了这位小姐太多的压力，她才不得不将这份不喜欢的布丁吃完。这位小姐可真是个善良的人！她得想着跟店长说一下，开心果布丁并不能让客人开心，还是做一些改进比较好。

    *

    店员小姐的心理活动，山崎晴子是不知道的。但她知道，她不能这么等下去。

    她承诺苏格兰事情会在两天内解决，那就必须要在两天内完成。

    她整理了一下脑海中的信息，终于在众多的回忆碎片里找到了思路。

    *

    “山崎，你邮件中提到的资料，真的还有吗？”

    公园长椅上，宫野明美看着许久不见的儿时朋友，有些拘谨。

    但如果能帮到志保，她也不介意向山崎寻求帮助。

    “还有，”山崎晴子从包里拿出一个U盘，递给了对面的人，“是我在舅舅的遗物中找到的。”

    这份资料确实是真的，但它并不完全。因为这是山崎晴子的祖父母留下的，关键信息早已被抹除。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当初朗姆带人检查山崎光的住所时，它才没有被销毁。

    宫野明美将U盘接了过去，仔细观察着：“这就是关于‘银色子弹’最初的构想？”

    “是的，”山崎晴子回答，“最早对这款药物进行研发的，是组织中的科学家。我的祖父母是实验室的成员，参与了全部的研发过程，所以能获得相关资料。”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但是里面的关键信息被毁了，而且你的父母对研究方向做过改变，我也不确定这份原始资料是不是能帮上忙。”

    宫野明美将U盘小心收好，对山崎晴子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没关系的山崎，即便是抹除了核心资料，我相信志保也能从中获得帮助。也许过不了多久，她就能找到突破点，完成组织安排的任务。”

    “谢谢你，山崎。”

    面对这样一个真诚的人，山崎晴子有些心虚。

    她是特意在联系宫野明美的邮件中提到这份资料的。她要借这份资料，向她打探莱伊的动向。

    “说起来，我们很久都没有见面了。”

    在山崎晴子思考着该如何开口将话题引到她想要的方向时，宫野明美率先开口。

    山崎晴子一怔，随即感叹：“是啊，我们上一次见面还是五年前。”

    是山崎光去世之前。

    那时的山崎晴子和宫野明美是为数不多可以游离在组织之外的人。因为山崎晴子有山崎光这个舅舅，而宫野明美有宫野志保这个妹妹，他们一个深得BOSS信任，一个备受BOSS器重。在他们的保护下，两个人短暂地拥有了一段正常的成长经历。

    “山崎，这些年很辛苦吧？”宫野明美转过头看着山崎晴子的侧脸，认真问道。

    失去了舅舅的庇护，不得不将自己的价值换做生存的筹码，以组织成员的身份进行活动，时刻做着与本心不符的事，一定很辛苦吧？

    山崎晴子沉默了。

    在藤野未夏面前，她说的是不辛苦。但在宫野明美面前，她却难以开口。

    “这是我无法逃脱的命运，”山崎晴子终于承认，“从我来到这里的那天起，我就注定要这么做。”

    宫野明美不再看向她。

    她抬起头，像山崎晴子那样，望向了远处的夕阳。

    “我记得我们最初见面时的样子。虽然你那时才7岁，和我一样大的年纪，”宫野明美感叹，“可浑身都散发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我回家问了爸爸妈妈，他们说，或许是你太孤独了。所以我想，也许我们可以成为朋友。”

    山崎晴子也回忆起了十六年前初来这个世界的自己。

    “可不久后，你离开了组织，我的父母也因为实验室的火灾去世了，”宫野明美的声音有些低落，“我和志保分别被组织安排了不同的未来。”

    “也许，这一切都不能改变，我们没有选择的权利。”

    “但山崎，即便如此，我也相信光明。”

    “或许有一天，我们都能获得自由。”

    *

    莱伊到达公园时，见到了怅然若失的宫野明美。

    “怎么了，”他看到明美坐在长椅一端，手提包被放在了紧靠着扶手的一侧，意识到她在他之前似乎已经见过了什么人，“刚刚是谁在这里？”

    “大君，”见到男朋友，宫野明美的心情似乎好了许多，“是许久没有见面的一位朋友，她姓山崎。”

    莱伊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的声音因急切而绷得极紧：“山崎？你说她姓山崎？”

    那是他要找的人，他终于有了线索。

    *

    莱伊今天约了宫野明美在这里见面。

    这是山崎晴子离开之前，宫野明美无意中透露出来的消息。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山崎晴子没有久留。她知道莱伊要在这次的见面中向宫野明美承认自己是FBI的卧底，与她做最后的告别。

    看来他还是被今天的谈话影响到了，所以在思考之后做出了选择。

    既然如此，事情就能顺利解决了。

    那么，多谢你了，赤井秀一。

    *

    晚上，库拉索收到了来自山崎晴子的邮件。

    邮件中详细记载了今天会面的经过和所有的谈话记录，甚至包括每个人的反应和动作。

    她倒也不用写的那么详细，库拉索想，先生早就已经知道了。

    那枚指环就是最好的窃听器，如果山崎发现不了，她也别想着继续做情报员了。

    但是，库拉索转念一想，既然她已经知道了，却还是选择把报告写得这么详细，这也不是一般的情报员能做到的。

    想到先生在听到琴酒突然闯入安全屋打断谈话时那骤然而起的狂怒，即便库拉索已经跟在他身边许久，也依旧感到心惊。

    还好山崎及时切断了通讯。如果窃听器被琴酒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库拉索一心二用，在感叹的同时，视线快速扫描着邮件上的信息。

    随后，她简单做出了总结，准备把结果报告给上司：

    暂无法通过谈话甄别卧底身份，但暗示已形成有效施压，建议时刻监控三人动态，卧底近期必有异常。

    *

    看到汇报上来的结果，朗姆陷入了思考。

    “异常……”朗姆思忖着，突然想起了刚刚获得的情报。

    他看向库拉索：“明天晚上，莱伊约了琴酒？”

    库拉索明白了他的意思。

    “琴酒……”朗姆露出一副等着看好戏的表情，“终于被我抓到了你的失误，你可不要让我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