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视线落在赵淮怀里的人身上，带着密不透风的占有欲。

    “星星。”男生的声音很低，带着点刚开口的沙哑，温热的气息从她耳后扫过，岳星整个身子僵住。

    ......是褚恒钰。

    “跑什么？”手腕被他轻轻握住往身后面前一带，不动声色将人脱离了赵淮的怀抱：“撞到人了知不知道。”

    岳星低着头，胡乱点了两下，眼角红着，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掉，身后的赵淮刚想说没事，就看见褚恒钰已经弯下腰，将岳星脸上还没来得及擦掉的眼泪抹去，动作温柔，嘴里语气却平淡：“同学，她不小心撞了你，没给你添麻烦吧?"

    褚恒钰视线全程没有离开岳星，像是完全没有把旁边的赵淮放在眼里。

    赵淮不自觉紧了紧眉头：“没事。”

    “那我们走吧。”

    不等她反应，褚恒钰牵着岳星的手腕往外走，岳星梗着想挣脱开，他却牢牢握着，带着不容拒绝的强硬，不给挣脱的余地。

    赵淮站在原地，眼睁睁看人走了，怀里似乎还残留着那点不属于他的温度。

    岳星被他的动作弄懵了，刚才在教室门口动静明显，这一层是高三生的主场，路上三三两两看过来，有认识的不认识的，也有人忍不住发出起哄声，只是被褚恒钰警告的眼神扫视过，也没有人再出声。

    岳星就这么被拉到图书室外的隔间里。

    这个时候铃声响了，岳星一怔，喊褚恒钰：“你快回去上课。”

    “不回。”

    岳星推他：“快回去阿。”

    “不去。”

    图书馆无人，褚恒钰蹲在她面前，他没有随身带纸巾的习惯，手上的练习册被他放到口袋，岳星低着头，一手半捂着脸，他指尖碰到她眼角的时候，她后知后觉想躲，可他动作更快，顺势他就擦去她那滴泪珠，擦完也没有放手，指骨顺势下移，大掌撑着她的脸，带有一点强制的意味，不让她躲开视线。

    岳星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俩个人之间的距离很近，呼吸交缠在一起，和昨天在小区门外的情形一样，她高，他低，半蹲在她面前，姿态里带着妥协的纵容。最终他站起来，将人搂紧怀里，手上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想在安抚受惊的兔子。

    等她收拾好情绪，慢慢平静下来，才发觉俩人凑得太近了，她耳尖被灼热的呼吸惊扰，瑟缩了一下，褚恒钰随即感受到，让开了一点距离，一只手还在她肩膀上，没有完全放开。

    她的声音还带着鼻音：“想回家。”

    褚恒钰说好：“我们现在回去。”

    可是岳星摇了摇头：“对不起。”

    “干嘛对不起。”

    岳星不敢看他：“害你你旷课阿，惨啦。”还有以后......会更加伤害他。

    他轻笑，揉了揉她脑袋。

    他对她真的很好，刚穿来的时候，她人生地不熟，惧怕，思念，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喘不过气，是他把她带出来，后来开始正式交往，在一起几个月也很愉快，遇到棘手的事情他都能处理的稳妥，连汤雪圆都常说：褚恒钰对你是真上心。大概他人品绝佳，不然也不会是这个小世界当中的男主角，可惜啊，她只是系统扔来的一块磨刀石，就是为了最终来伤害他，给他最痛的一刀。

    真对不住。

    褚恒钰根本不知道她话里的深意，她指的想回家是想回原本的世界里，说的对不起，也是为了接下来离开他伤害他的事情，他只当她为这小事内疚，刚要开口说没有关系。

    “星星——”

    他没说完，腰就被紧紧抱住，怀里的人就像一只小兽，全心全意的依赖他，埋在他怀里看他。褚恒钰低头，对视的那十秒，氛围忽然变得不一样，说不清道不明的，他回抱的力气渐渐变大，顺理成章的，褚恒钰亲了她。

    最初只是轻轻的触碰，碰一下分开一下，带着温柔的试探，褚恒钰看着她的眼睛，放轻了呼吸，吻从脸侧移到唇角，再深入，她顺从地闭上眼睛，直到经受不住，气喘吁吁的偏头躲开。

    褚恒钰能感受到，她心里彷佛埋藏着什么事情，沉甸甸的。

    俩人也都知道，现在宣泄口成了他。

    最后停下来的时候，岳星几乎不敢看他，耳朵红了个透彻，脸上是显而易见的局促，俩只手不知道往哪放，直到被他捞进手掌里牢牢握住，她指尖不由微微蜷缩起来。

    岳星那声郑重地对不起，他也没再深究，如保证一般：“无论什么，我都原谅。”

    他不知道岳星已经下定决心，要在离开前，努力帮他减去自己离世的冲击，减到最小最小。

    但她压根不敢断崖式消失，因为系统说了：“不痛不叫磨刀石，按目前来说，你进行得很好。后期男主崩溃的几率大，至于一蹶不振几月几年还是多久，要看他前期受的伤害是否巨大。”

    ***

    从这天开始，岳星忽然变了。

    每天早上雷打不动的牛奶，她没再喝过，汤雪圆问起，她说不爱喝，还要送给她，换来汤雪圆不可置信的目光，一副你开什么玩笑的样子。谁叫她刚穿来的时候，多依赖这玩意儿，就算身体状况不允许的时候，她也照喝不误，算得上是她另一个方面的精神慰藉。

    她不再秒回复褚恒钰的消息，也不再热衷于分享各种生活给他，对话框里，更多时候只是用“哦，是嘛，不知道”等等来敷衍。

    她想慢慢把热度降下来，拉开距离，远离他，等她彻底离开的时候，他就应该不会太难过了。

    褚恒钰来找她，她不是说有事，就是开溜，连成了个侦察兵似的，他从前门来，她从后面溜，几次下来，她都能精准把控时间了。除了有一次失手，他从前门来，她转身就往后门跑，没想到他早有准备，已经堵在后门，搞得她急急忙忙扯过同学来打幌子，书都没看懂是第几页，嘴里就问上了：“那f(x)最后得多少？”

    身后俩米的地方，褚恒钰一声不吭地看着她，岳星感受到了他长久注视的目光，死死压着不让自己转过去，而旁边半天没有人回答，被问的同学无语地看着她：“你拿的语文练习册。”

    她再往后看，那里已经没了褚恒钰的身影。

    她木木点头：“噢，我拿错书了。”

    那之后的几天就一直没再联系。

    褚恒钰忙起来是真没空，每次来找人，都吃她的闭门羹，就连下课回家都堵不到人，一连几天他的脸色都差得很，周五下午，手机里约她周末出门，岳星发了个没空的表情，回复他：“要认真复习。”

    发完，岳星看着屏幕里，一直显示的“对方正在输入中”，补上了一句：“你也要好好复习。”

    拒绝的意味太明显，清晰的无法自欺欺人，那头不知是什么心情。

    半晌，褚恒钰回她：“好”没有不满，没有追问，连个标点也没有，岳星的手指无意识按住手机壳边缘。

    初期成效不错，桌角的奶没有再更新，预示着他们之间正在消失的关系，岳星松了口气，觉得熬过这段时间，大概感情就淡得差不多了，她又问了问系统：“剧情要我什么时候走啊？”

    系统说：“俩个多月后。”

    岳星数着日子，算起来那个时候正是高考完后一个月，她这些日子要清除自己带来得痕迹，又要把分手的影响降到最低，打开手机相册里的截屏，里面存着网上到处找来的分手点子，翻来翻去挑着，密密麻麻的方法看的她发晕，算了算日子，一下子又觉得时间开始紧迫起来。

    大概是弦绷得太紧，精神高压之下，周一那天，她忽然发烧了。

    这段日子她逃避褚恒钰，借口大多是埋头学习，班任也都以为她发奋图强了，自习课也常常走到她身边，想多帮帮她，不过这天她显然不太对劲，脸红扑扑的，看起来也没什么精神。

    岳星头晕，趴着缓了一节课后，却没想到反而加重了，额角突突地跳。班任拿着电子测温量了俩次，发烧已经38.6了，立刻叫汤雪圆陪着先去医务室，校医给开了点滴注射，打点滴的时间长，她没让汤雪圆陪着，自己一个人坐着等，时间拉得很长，她困意上来，期间模模糊糊看到有人进来，有人离开，在之后，就是穿着黑衣服的男生经过，又在她身边停下，喊她：“同学？”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校医正给过来她换点滴瓶，旁边还站着个穿白T的男生，身形很高，正低头看她手背上的针。校医一边调好点滴速度，一边叮嘱:“这瓶掉的快，注意着点，等会儿还有第三瓶，打完就没了。”

    她这才发现，手上针头已经回血了，细管子里浮着鲜艳的红，等纯白的液体落下来，针管里头才渐渐恢复成白色，只有针头挂壁上残留着一点点红印记。

    校医走开后，男生还没动，她抬头看过去，这人没穿校服，穿了件黑外套，岳星觉得他看起来颇为眼熟。

    他一仰头，示意说：“刚好来拿药，看见你瓶子里回血了，喊了你一声。”发现岳星仍旧看着他，又说：“上回扯你帽子认错了人，对不住啊。”

    这一说她想起来了，这人正是上次扯她帽子、认错她的人。

    她说没事，赵淮看她样子，就知道她上回撞进他怀里，压根没看清楚他人。

    赵淮叹气，想认识她怎么这么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