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关键时刻,一声巨响突然出现,所有人都愣了一秒,下意识朝巨响传来的方向看去,发现许宴和正拿着冒烟的木仓指着他的对面。
他的对面?那不就是方前?他这把木仓是对准方前的?那方前他?众人想到刚刚听到的声音,立马将目光转移到方前所在方向,就看到之前挟持人质,咄咄逼人的方前此刻已经倒在地上,眉心有个明显的黑色的洞。
所以,他是被许宴和给木仓杀了?不,不会吧,方前虽然犯了法,但总归是厂里的子弟,怎么能不给他一点改错的机会就直接杀他?这样不是太不近人情?
肯定是他们看错了,对,肯定是,一群人想到这,一步一步朝方前倒下的地方走去,想确认自己想法是对的。
可谁能想到,他们战战兢兢才走上两步,方前倒下的地方就开始出现鲜红的血液,从他倒下的后脑勺那里开始,一直往外渗,一直往外渗,且渗得越来越多,越来越多,多到他们不得不相信,许宴和真的用木仓杀掉了方前!
怎么,怎么会这样?所有的人被眼前这个真相给彻底吓傻,木木的将眼珠子转到一旁的方前身上。
却见方前收起木仓,朝着身后一样有些惊讶的保卫员十分冷静道:“罪犯方前在被我发现对女同志耍流氓后,依旧死不悔改,重伤两个厂子的工人同志,并挟持人质,对人质家属进行威胁,经过劝解后,却一意孤行,想要杀害人质,影响厂子安全生产,迫不得已,我不得不对他进行击毙。”
说到这,他顿了顿,面无表情道:“就这样告知待会儿过来的勘验现场的社区派出所负责人我开木仓的缘故。”
这样,就行?虽然钢铁厂的保卫科因为是全国排名前十,涉及不少需严格保密的进口仪器与机密研究,导致他们拥有佩戴木仓,击毙影响厂子安全生产犯人的权力,但说实在的,这是他们第一次行使,怎么处理后续,大家都没经验,保卫员们心中暗暗道。
“可以。”许宴和斩钉截铁:“如果他们对此有什么疑问,可以来找我。”
好吧,既然有人愿意负责,那他们自然是听从他的,众保卫员压下心中复杂情绪,准备善后。
谁知道,他们刚走向方前,就被六七个从人群后冲出来的女同志给堵住,保卫员们皱眉,抬头想驱赶,结果一看到来人,动作就不自主停下。
“弟,弟,你怎么了?你快醒醒,你别吓我们!我们带你回家,回家!”因为堵住他们的是方前的那六个姐姐,望着一股脑想要冲向方前的女同志们,保卫员们虽觉此刻不让他们带走人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将人给拦下了,毕竟他尸体的相关检查还没有完成。
没想到,这一拦,顿时惹怒方前的姐姐们,她们立刻全都坐在地上,大哭,边哭边伸出手,指向许宴和,准备控诉他这个杀人犯的心狠手辣,谁知道手刚伸出去,他面无表情的脸就转了过来。
望着拿在他手中还在冒烟的木仓,方前的六个姐姐心头一凛,立刻整齐划一的将手指向众保卫员们:“你们,你们太狠心了,我弟弟做错什么,非要杀他不可?啊,为什么?”
众保卫员:“......”杀方前的不是他们吧?这只抓着他们骂,几个意思啊?
骂他们,没别的意思,自然是柿子得挑软的捏,想到这,她们声音更大:“他不就是因为想娶个媳妇犯了点错吗?有什么大不了的,你们好好说,我们改掉就是,何必非要他的命!”
改,他能改吗?为完成自己的私欲,他已经重伤两个无关人员,继续好好说下去,怕是会有更多人重伤,想到这,众保卫员突然理解许科长的所作所为。
按照他们这说法,自己的弟弟死得好,死得妙了?方前的六个姐姐听到这,怒不可遏骂道。
虽然就现在的情况看来他死了更好,但他们却不能真亲口认同这个说法,不然,就是给这些人火上浇油,到时又惹出什么事来就不好解决了,毕竟方前的问题还堆在这,所以,被问到脸上的众保卫员都低头不吭声。
这回,应该不会再拦她们带走弟弟吧?方家六姐妹望着不吭声的保卫员们,又试探性的伸出脚步,可却依旧被拒绝。
“我们不对他的死亡发表意见,但是我们得对他死亡的后续事情进行处理,所以,不管他死得如何,你们都不能去带走他,在派出所来给这件事定性前。”保卫科副科长看了眼许宴和,才对方家六姐妹道。
意思是,在派出所来之前,他们是无论如何不能带走方前?意识到这点,方家六姐妹气得七窍生烟,指着单晴怒喝道:“既然我们现在不能带走弟弟的尸体,那就让她为我们完成弟弟的临终遗愿!”
临终的遗愿?什么意思?保卫员不解的看向她们。
“他临终前一直希望单晴成为他媳妇,虽然他人已经死了,但我们也得做到这个事,意思就是这么个意思,如何?”,方前的六个姐姐望着单晴,恶狠狠道。
让单晴成为方家的儿媳妇?意思是即使方前死了,单晴也得嫁给他?疯了吧,现在整个厂子谁不知道,他是因为单晴才死的,真让单晴嫁过去,怕是三天一骂,五天一打,没两天,她就得死!想到这,众人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
其它人能想到的,单晴父母也能想到,特别是才被救下的单晴妈妈,想起自己建国前村里那个与某个男人一起私奔,却因为遇到敌人,导致男人一出村就死的女人在男人死后被迫与他的牌位在一起后没两天就消失的事情,就一万个不愿意这件事。
“你个老东西,要不是你女儿,我弟弟会死,你还敢不同意?”方前的六个姐姐听到这,大怒,刚想出口成脏。
老东西?从方才起就脸色苍白的陈静好更是悚然一惊,好像看到多年前,奶奶挡在自己面前却被人谩骂的同一句话的场景,她下意识的抱住双臂,缩了缩,不远处的许宴和看到这一幕,神色微动,转头深深看了眼方家六姐妹,缓缓道:“麻烦。”
这俩字一出,刚才闹得挺欢的方家六姐妹霎那间像被人掐住脖子,吭哧吭哧半天,最后却半个字都没说出来。
他们说不出来,但看懂许宴和意思的人事科科长就很有话说,他望着方家六姐妹,想起许宴和自打来到钢铁厂就一直进修,但每次回来就会被厂长私下邀请吃饭的事,站出来给出了这件事目前厂里最有可能做到的处理方案。
“像方前这种重伤厂里同志,又对某些女同志耍流氓的人,板上钉钉是罪犯,罪犯不属于工农阶级,自然,罪犯的家人也不属于工农阶级,不属于工农阶级,那就不是我们的革命同志,不是革命同志,你们也就不能在钢厂工作。”
方家六姐妹:“......”这,这就是说她们工作没了?怎,怎么会呢?会不会是哪里有问题?
方家六姐妹不肯接受这个,拉长嗓子,准备嚎叫。
白费他一番口舌,方才还打算好好解释的人事科科长那脸顿时啪叽一下掉在地上,神色不耐道:“再闹,不止钢厂的工作没有,你们的城镇户口也没了。”
城,城镇户口也没?不,不会吧?方家六姐妹彻底吓傻,不可置信道。
本来按照钢厂的规定,像他们这种身份,不仅不能在这种拥有涉密机械的钢厂当工人,还得将城镇户口改为农村户口,然后送回原籍监管,但之前出现过类似情况的人被送走后自杀了,厂长知道后,便与上面申请这个遣送原籍看当事人表现来决定。
方家六姐妹:“......”
这事她们确实听说过,还曾经嘲笑过那些人没用,那点小事也忍受不住,但此刻事情落到自己头上,她们才觉痛苦,但再痛苦,大家也只能闭口不言。
她们不故意闹事,接下来的事情就很好处理,待公安来到现场,保卫员们将整件事的前因后果一一给他们讲述清楚,公安们确认消息都属实后,便接手了方前的尸体,暂时收缴了许宴和的木仓,打算对受害者脑中的子弹与木仓中的子弹进行对比,看是否型号一致,最后,他们还让许宴和做书面报告,等做完,要带着报告来派出所报道。
如此,公安才离开,他们一走,厂里也赶紧安排厂工会与妇联的人带着已经吓破胆子的单家三口去医院,安排人事科科长带着不情不愿的方家六姐妹去解除工作岗位,又安排后勤的人来清理大门附近的卫生,一番操作下来,事情很快就告一段落。
而此时,许宴和才将目光放到陈静好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