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禾叙顺着人行道慢慢走,路过巷口那家老面包店时,橱窗里刚出炉的肉松面包冒着热气,油亮亮的肉松裹在面包上,香得她脚步都慢了半拍。
玻璃橱窗上蒙着层薄薄的水汽,把暖黄的灯光晕得软软的。她摸了摸口袋里的零钱——是早上妈妈给的十块钱零花钱,指尖捏着纸币顿了顿,还是推开门走了进去。
“小禾你来了,有段日子没见了,怎么样啊?”系着白围裙的老板娘正往架子上摆面包,看见她就笑,手里的夹子“咔嗒”夹起块椰蓉包,“今天的肉松面包刚出炉,热乎着呢。”
夏禾叙点点头,声音细细的:“要两个肉松面包。”
老板娘麻利地用纸袋装好,递过来时还特意擦了擦袋口的粉:“趁热吃才香,还有不用给钱了,就当阿姨送你的”
“谢谢阿姨”
她攥着纸袋往外走,指尖蹭到纸袋壁,暖乎乎的。以前住老房子时,要穿过三条窄巷子才能到这家店,每次来了都卖完了,不过好在店老板每次都给她留肉松面包。
走到单元楼门口,她摸出钥匙串,上面挂着的小铃铛叮当作响。楼道里的声控灯“啪”地亮了,暖黄的光落在台阶上,把她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刚上到二楼,就听见姑姑在厨房说话的声音,混着抽油烟机的嗡鸣,还有盘子碰撞的轻响,比早上冷清的样子热闹多了。
“回来啦?”姑姑系着米白色围裙从厨房探出头,手里还捏着锅铲,袖口沾了点酱油渍,看见她就笑,“快去洗手,晚饭马上就好,今天炖了排骨汤,你妈念叨好几回说你爱吃。”
夏禾叙把其中一个装面包的纸袋放在鞋柜上,点点头换了鞋:“姑姑,我买了肉松面包,刚出炉的。”
“你这孩子,还想着给我买吃的,我可是有福气哦”姑姑笑着走过来,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指腹蹭到她的耳垂,暖乎乎的,“快洗手去,汤在砂锅里煨着呢,就等你回来盛。”
她“嗯”了一声,转身往卫生间走。路过客厅时,瞥见沙发上搭着条米白色的针织毯,是妈妈昨天带来的,以前在老房子时总铺在她床头,现在搭在沙发扶手上,倒让这屋子添了点熟稔的暖意。
洗完手出来,姑姑正往餐桌上摆碗筷,白瓷碗碰着木质桌面,发出“笃笃”的轻响。看见她就催:“快坐,你妈今晚加班,得晚点回来,既白更不用说了,还有你夏叔叔,今天去谈生意估计半夜才能回来,咱们娘俩先吃。”
夏禾叙拉开小板凳坐下,这张小板凳还是昨天她磕到膝盖的那张,凳面磨得光溜溜的,此刻隔着薄薄的校服裤坐着,倒没那么硌了。
她把书包往桌腿边挪了挪,刚想从里面掏练习册,姑姑就端着砂锅盖过来,“哗啦”一声揭开——排骨汤的香瞬间漫开,混着山药的甜,馋得她鼻尖动了动。
“先喝汤。”姑姑给她盛了碗汤,排骨炖得酥烂,轻轻一戳就脱了骨,“凉了就腻了,作业等会儿再写也不迟。”
姑姑在对面坐下,给自己也盛了半碗汤,勺底碰着碗沿叮当作响:“慢点儿喝,没人跟你抢。”她夹了块山药放进夏禾叙碗里,“这山药面,炖了快俩钟头呢。”
夏禾叙小口嚼着山药,粉糯的甜混着汤香漫开。桌上就她们俩,姑姑没多问学校的事,只偶尔说两句“今天的排骨是你夏叔叔早上去市场挑的”“阳台的茉莉开了,明早你闻闻香不香”。
吃完饭她收拾碗筷,姑姑硬抢过去塞进水槽:“去写作业,我来洗。”水流哗啦啦响着,“写完早点睡,不用等他们。”
“嗯。”夏禾叙拎着书包回房,台灯拧开时,暖黄的光落在练习册上。下午自习课卡壳的几何题还摊着,她咬着笔杆画辅助线,画到第三遍时忽然通了,笔尖沙沙写得飞快,等合上练习册时,墙上的钟刚敲过十点。
窗外的天早黑透了,楼下的路灯亮着,把梧桐叶的影子投在窗帘上,晃悠悠的。她趴在桌上发了会儿呆,听见厨房传来碗碟归位的轻响,之后整间屋子就静了,只剩钟摆滴答。
夏禾叙执起画笔,沉浸于绘画之中,在那一方画布上勾勒涂抹了好一阵子。
快十一点时,楼道里终于有了动静——是运动鞋踩台阶的声音,闷闷的,一步一步往上挪。夏禾叙手一顿,赶紧从书包侧袋摸出那个面包,纸袋还带着点余温。
家门传来一阵钥匙转锁的声儿,她捏着面包走到房门口,刚拉开条缝,就见夏既白背着书包站在鞋柜旁换鞋,校服领口沾着点灰,头发也有点乱。
他抬眼时正好撞见她,眉头微蹙了下:“有事?”
夏禾叙把面包递过去,声音有点发紧:“给你的。”
他盯着纸袋看了两秒,没接,只淡淡道:“不用。”
“是为了感谢你的。”她小声补了句,指尖捏得纸袋发皱。
夏既白顿了顿,终于伸手接了过去,指尖蹭过她的手背,凉丝丝的。他没再说什么,拎着面包径直往自己房间走,关门时“咔嗒”一声轻响。
夏禾叙还站在原地,手心里好像还留着他指尖的凉意。她摸了摸耳朵,转身回房躺到床上,被子上有晒过太阳的味道。窗外的梧桐叶还在晃,她盯着天花板数了会儿纹路,没等数到二十,就迷迷糊糊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