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渊听完呼吸一窒,抬头不可置信的看着安韵太后,心说这就是所谓的知道分寸?就差明说了吧…
他冷着脸咳了两声,皮笑肉不笑的咬着后槽牙说道:“母后,您再吃一块吧!”说着拿着红豆饼往安韵太后手里塞。
“王爷,红豆饼再好也不能当饭吃,太后年事已高,肠胃不好,不能吃太多的…”唐软语开口劝道。
“哎对,还是小唐贴心…”安韵太后感动的眼泪都快下来了,连忙吩咐侍女:“红袖,去把哀家梳妆台上那个宝蓝色的长盒子拿来。”
红袖回了声是,转身拿过那个盒子,双手呈上,太后接过,放在唐软语面前说道:“这是一个小玩意儿,外头进贡的,哀家瞧着好看,你又喜欢蓝色,给你正好。”说着打开锦盒,那里面放着的是一条颜色极为纯正的青金石珠串项链,中间坠着一颗圆润硕大的南洋金珠,华贵非常。
“太后抬爱了,此物太过贵重,臣女不能收。”唐软语都看呆了,连忙施以一礼:“还请太后收回。”
“你这孩子,旁人得了赏赐都欢天喜地的,你倒好,让哀家收回…”太后把她拉起来,从盒子里拿出珠链,想要亲自给她戴上,却看见她脖颈间的墨翠平安扣,瞧着眼熟,池渊低头笑了笑,太后心知肚明:“好吧,你脖颈间已有一条,再加一条也是多余,那这珠链你收好便是。”
“臣女只是给太后做了些红豆饼,实在不能收这么贵重的东西…”唐软语手里拿着锦盒,求助似的看向池渊,池渊笑眯眯的点头:“太后怜爱,为何不收?”
“就是,哀家的东西还从来没收回过呢…你这丫头,死心眼儿。”安韵太后作势拉了脸,打了个哈欠道:“哀家也乏了,想小睡一会儿,你们四处逛去吧。”
“是,儿子告退。”
“臣女告退。”
两人说完便走出太后宫中,正打算出宫门,阿乐就看见孙管家焦急的在宫门口转悠,唐软语皱着眉头口中喃喃道:“孙管家怎么跟过来了…”她小跑几步出了宫门:“孙管家,你怎么来了?”
孙管家慌的直抖手对池渊说:“王爷见谅,我家老爷出事了,家中夫人二小姐也不在,我没办法,这才寻来。”
“啊?爹爹出什么事了?孙管家你慢慢说。”唐软语知道他在府中多年,大小事宜皆是他处理,他如此慌神还是第一次见,想必是非比寻常的棘手事件,就连池渊的眼中也略有诧异。
孙管家擦擦脸上的汗珠子为难道:“小姐,老爷出门也不是我跟着伺候,跟着老爷出去的小柴回来说的云里雾里,看样子也是吓坏了,只说是老爷晕过去了,您快随我回府吧…”
唐软语听完二话不说立马上了轿子,心中着急,手中搅着手绢,眉毛拧在一起,池渊坐在一边安抚:“别担心,一会儿到了再看情况。”
“嗯。”唐软语点点头。
没多久,轿子停在了唐府朱红色的大门前,唐软语一行人下了轿子快步往里走,大夫告诉她:“唐老爷这是受到了惊吓,一时不备晕厥过去,别的没有大碍,只是需要好生休养一段时间。”
得知唐江没有大碍,唐软语拍了拍胸口舒了口气,脸上挤出笑容:“多谢大夫,孙管家,您先送大夫。”
孙管家应了声是,带着大夫出去了。
“孙管家口中的小柴呢?他不是跟着唐大人出去的吗?叫他来问问是何缘由。”池渊走到唐软语身边提醒道。
“对对对,我都忘了…”唐软语转头对阿心说:“去把小柴找来。”
“好。”阿心说完去往前院。
前院的走廊尽头有一排房间是下人房,阿心走到小柴门前敲了敲门:“小柴,三小姐有事问你,出来跟我去一趟。”
好半天的时间,里面都没有动静,阿心又拍了拍门,里面还是没有动静,心里直犯嘀咕:“总不能不在吧?这小子…”说着推开了门,屋里一片昏暗,小柴正抱着膝盖坐在床铺上,脸色青白,瑟瑟发抖,阿心见了吓一跳。
“你这小子,你在怎么不吱声啊…”她走上前,细细观察着他的脸色,心里有些害怕:“大白天的,你怎么…丢魂失魄的…”
“阿心姐…”小柴一脸快要哭出来的表情看着她,猛然一下拽住她的衣角,阿心吓了一跳,虎着脸刚想发火震吓他几句,小柴竟鬼哭狼嚎起来,满嘴里说的都是没有脑袋,纸娃娃,头颅不知所踪之类让人听着就觉得毛骨悚然的字眼。
“你说什么呢!”阿心上前捂住他的嘴,以为他使坏瞎说,心里想着不能跟他客气,面目狰狞恶狠狠的警告道:“再乱说小心撕了你的嘴!走!跟我去见三小姐!”
他像个小鸡仔似的被阿心拎在手中往前走,到了正厅,他腿软直接跪在了唐软语和池渊的面前,身体抖似筛糠,瘦瘦小小的看着也是可怜。
唐软语不忍,轻声道:“你别怕,这儿不会有人对你怎样的,你阿心姐一向脾气暴躁,别理会她就成…”
阿心侧目:“…什么人嘛…”
唐软语没理会,脸上挂着和气的笑,语调温柔平静对小柴说道:“你打小生在府里长在府里,年龄虽小却机敏能干,不然我爹他也不会走哪都把你带着,今日他身边只跟着你,你把来龙去脉好好的说个清楚才行。”说完她往前探了探身子,语气变得有些严厉:“一字不落的说清楚。”
看她那宽严并济的架势,池渊误以为这是在审犯人,上夹棍三个字差点脱口而出,他不动声色的抿了抿嘴,端起旁边的茶杯喝了一口,放下时动作略微重了一点,白瓷茶杯和木头桌面碰触发出的声音,在这极静的正厅内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本就在哆嗦的小柴跟看鬼似的看了眼冷脸的池渊,吓的哭爹喊娘直呼救命。
“你吓他做什么?他本来胆子就小…好不容易把他安抚下来,他刚准备说…被你一吓我白忙一场。”唐软语不满的转头看着一脸茫然的池渊,池渊摊摊手无辜的看向她苦笑:“我什么时候吓他了?”他伸手指着小柴说道:“明明就是这小子讹我…”
小柴被他一指,一口气没上来,直直往后倒去。
池渊呼吸一窒,无奈扶额,突然体会到,跳进黄河也洗不清是个什么感觉…
“你看!”唐软语打了一下他的手指,气呼呼的嘟囔:“还指还指…被你吓晕过去了吧!”
“天地良心…我真没想吓他…就是放杯子的动作重了一点。”池渊不甘心站起来随她走到小柴面前为自己辩解。
“嘁…”唐软语不想听,蹲下把小柴扶起来,用手掐了掐他的人中,不一会儿的功夫小柴便苏醒了,看见面前微笑的唐软语,眼神平静了一点。
见他醒了,池渊在与小柴有目光接触之前迅速转身,心说别回头又晕了,不讲理的小娘们儿还得赖是他吓的…
阿乐在一旁捂嘴偷笑,被池渊瞪了一眼后,不但没收敛,反而学着小柴的样子作势要晕倒,池渊气的闭眼,恨不得自掐人中。
“好了小柴,没工夫跟你闹来闹去的,咱们言归正传吧,你跟我爹出去,到底看见什么了?”
唐软语坐下说完,转头看向池渊,眼里浮现笑容,她走过去拉了拉池渊的袖子小声说:“不知道的还以为你面壁思过呢,坐过来啊,站这干嘛?”
池渊瞥了她两眼,记仇似的冷哼一声,但还是走到了她旁边坐下。
“午后小姐你同王爷前脚刚走,我就跟着老爷还有魏公子去了趟陵阳…”小柴脸色好多了,努力回想着:“我们快马加鞭赶到陵阳,魏公子说案件很棘手,请老爷随他去现场勘查。”
唐江带着小柴随着魏临安来到了破庙门口,离得老远就闻到了阵阵尸臭味儿,唐江对魏临安说道:“怎么尸体还没弄回衙门让仵作验尸?天气逐渐热了,放在这儿可不好。”
鉴于魏临安头一次接手这样的案件,他慌了神,明显手生,经过唐江一说,立马回府衙喊人手过来帮忙抬尸体。
破庙前就剩下了唐江主仆二人。
唐江用方巾捂住口鼻,捡来一根木棍,用棍子杵开了门,门一开,没一会儿铺天盖地的血腥尸臭味似乎要将二人淹没,唐江忍着胃中翻涌,走进破庙,不久之后惊叫一声慌忙跑出来,小柴连忙跑过去刚想问,唐江便晕倒在地。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小柴往里面瞄了一眼,破庙正中间放着七个身着红衣的一尺来长的纸娃娃,纸娃娃身边摆放着白蜡烛红丝线,脖子上也被朱砂笔画了个一字,看上去活像抹脖子,再抬头一看,房梁上的尸体每一个头颅都不翼而飞,上吊用的白绫掉落在地,取而代之的是半米长的铁钩子。
“就像是宰猪宰羊似的铁钩子一样,那些尸体就像那样被挂在半空中…”小柴说完,惊魂未定的擦了擦头上冒出的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