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尼会不会觉得，这个团外籍成员太多？”李亦可走着走着，忽然开口。

    全昭妍这才察觉，李亦可声音偏冷，听感很“硬”，不含贬义，只是形容声音像是被丢在液氮里冻过。

    她本人风格太柔和温暖，清爽却又带着几分娇气，让人注意不到，声音竟然是相反风格。

    全昭妍收回思路，“已经有很多了不是吗？再说你有点……特殊，总之不要紧。”

    李亦可点头，这是无法更改的事情，如果外籍成员超过韩籍成员，这件事导致团队在韩国接受程度低，她不会冒这个险。

    但中韩混血这一点来说，她两边都只能算半个。

    两人很快到李亦可的工作间，里面只有桌椅和电脑，连沙发都没有，李亦可就让全昭妍坐凳子，自己抬腿坐在桌上。

    “编舞工作间……为什么没有镜子，只有电脑？”全昭妍试探着问出心中疑惑，“你有编舞作品，可以让我看看风格吗？”

    李亦可愣了愣，这个时候她还只是跳得好，并没有参与编舞，自然也没有作品，她主攻编舞，是因为舞蹈学到一定程度，也是视觉设计需要，但那些作品，不能拿出来。

    “……阿尼，哦普搜。”李亦可面上浮现一丝尴尬。

    全昭妍笑容也带上勉强，自我攻略，哪怕是个虚有其表的人，只要有这副外表，她可以忍受李亦可是个虚荣爱吹牛的人。

    “失望吗？欧尼。”李亦可忽然笑起来，忍不住伸手抚了抚全昭妍的头顶。

    “um？”全昭妍被她摸得耳朵有些痒，脸也微微泛红，“……这是做什么？”

    什么啊，这种莫名其妙的姐姐感。

    李亦可轻咳一声收回手来，你全昭妍的大名，在kpop谁不知道？在男人占据绝大多数的producer行业中，有她是全体女pd的荣幸。

    当然，她李亦可也会成为这样的人。

    只是她上辈子已经年近40，看现在的全昭妍完全是小鸡仔形态，实在可爱，很想要这样碰一碰还显出几分青涩稚嫩的小娟。

    “相信我，欧尼，我不会让你们失望。”李亦可坐在桌子上晃荡着两条小腿，歪着头看全昭妍，伸手按开电脑开关，将拓展坞插在上面。

    全昭妍将信将疑，点开磁盘内容，眼睛逐渐睁大，声音也开始提高，“这是你收集的素材？审美好棒，我喜欢这个，还有这个，这个……拜托把这个艺术家安利给我，现代风格和流行元素结合得简直完美！”

    不知道是不是真心，还是只是为了和她拉近距离，全昭妍从头夸到尾，这就是她要找的风格，而李亦可就这么静静听着，看着她微笑。

    “这是我的第一份视觉策划作品。”

    全昭妍缓了缓，“什么？你的……”

    李亦可点头，确实是第一份，她看到时也怔愣很久，原来还没对生活失去希望，没经历那么多挫折之前，她的设计风格是温柔又有冲劲。

    哪怕技术水平和知识储备都远远比不上巅峰时期，可那份心态却是最宝贵之物，她再如何进步，这样风格的作品也仅此一份。

    梵高曾说，“我一生都在追求，为了我的画能看起来像一个孩子画的那样，纯粹干净。”于她而言，这份作品，是她得知大型女团企划在推行之中，即将要出道的激动和对未来无限憧憬，全部心血的倾注。

    效仿NCT形式，以及从当时负责nct和exo视觉造型的闵熙珍处，取得很多女团资料，她悄悄为当时非常有可能出道的女rookies，量身定制画好出道打歌服。

    怎么那么巧，是7人团体。

    但结果自然是灰暗的，那段时间她拿起纸笔，能表达出来的东西都很沉郁，没能出道的阴霾盖在头上，她许久走不出来，也不仅仅是她，直到关于“旷野世界观”女团计划被提出来，所有女rookies中间才又有了笑容。

    她原本以为，这份企划要永远封存在记忆当中，却不想现在竟然有重见天日之时，她还能穿上自己设计的打歌服，和队友们站在一起。

    “leader，我需要你和我一起去找代表谈判，原本外包的cody和其他视觉预算，需要由我来支配，人员也要我来把关，就像你可以把控团队音乐一样。”

    全昭妍咬着唇，这太冒险，哪怕她已经看见摆在眼前的视觉企划，却也没有把握，让一个并没有实际落地经验的人，来全盘负责出道这样重要的时刻。

    要知道，女团只有两种东西最重要。

    听觉和视觉。

    可人生不就是要冒险吗？

    这点胆量都没有，她做什么女团？

    她艰难咽了咽口水，心中有个念头正在破土而出疯狂滋长，无法抑制的呼吸加快，她站起身，在不算很大的工作间里来回走动，而李亦可只是静静看着，等着她做决断。

    “现在女团定位是，自作曲女团，歌曲创作和制作都是由团队成员进行，如果把这个概念做到极致……”

    全昭妍回头看着李亦可，神情难掩激动，“我来负责团队概念、作曲、编曲、vocal指导，你负责编舞、视觉设计、团队形象打造！”

    太神奇太疯狂，全昭妍想要尖叫，为什么会在她独自支撑团队时，出现一个和她完全互补、和团队定位不冲突的人？

    这如果不是天意，那就是神迹，总归在心里把能感谢的人和非人类都感谢了一次之后，她又抱住李亦可。

    她知道，李亦可放在哪里都是被哄抢的对象，不论是内在还是外在，拒绝Big Hit这种小道消息她听着都觉得疯狂，却不想这人竟然选择了风雨飘摇中的CUBE。

    她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rapper，有的也不过是那份共同出道的决心。

    “Liko，Thank you for choosing me.”

    这个拥抱比刚见面时来得更深情更热烈，李亦可感受得到，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的泪水顺着脸颊，滴落到全昭妍衣服上。

    她这辈子都没有被坚定选择过。

    父母分开时，谁都不愿意要一个“高敏”的难搞女儿，两方都在推拒，所以她8岁就被送进SM练习，从那时起，领悟到的一切都需要用血汗泪来交换。

    在SM中，被一次次地检验、放弃、淘汰，这才是所有练习生的常态，也是李亦可人生的常态，艰难的solo生涯，3年拼出成绩，又在高层斗争当中成为牺牲品。

    哪怕之后转入幕后工作，能够得到这样强大认同的时刻也不多，被否定和挣扎是她过去人生的主旋律。

    所以当全昭妍，甚至连落地方案和成果都没有看见过，就坚定选择她时，李亦可那颗漂泊在半空的心，终于落在地上。

    “leader，Thank you for choosing me.”

    全昭妍破涕为笑，“哎呀，刚见面我就知道，我们是同类。”

    她们的灵魂像是声波和光波，同频共振，汇聚成名为（G）I-DLE的心跳。

    ——

    得知自己的视觉策划案在经过层层挑选对比后，其中4个元素被选中，作为下一次pd在日发行正规专辑的定调，李亦可并不怎么意外，只是此事是JK主动联络告知，还透露了其他消息。

    上次她听到的demo已经填词，即将进行小范围编舞筛选，他希望李亦可也参与进来，毕竟他非常喜欢李亦可freestyle风格，细腻和力量感平衡得非常好。

    李亦可想拒绝，她已经准备好全身心投入（G）I-DLE编排当中，却还是被对方开出高价折服，不愧是顶级男团，一旦入选，是按0.1秒的水准来结算。

    给这首日语歌《Clammy》（湿冷）编舞，花费一周时间，是在完成每日组合内部事务后，强行抽出的时间，又和cube内部其他伴舞老师排练队形和走位，经过三次修改后，最终有了成品视频。

    编舞风格比上次freestyle时更舒缓，因为编曲中切分音符减少，增添些许温暖之意，再者考虑到日专收录曲，她融合jpop风格，为其中核心歌词编排特殊动作，使整体更具有日式“绽放与毁□□生”的燃烧感。

    录制完成后，她才发现，包括全昭妍在内的队友们都站在练习室外面张望，她有些好笑打开门，几人都小心翼翼笑起来。

    “……Liko呀，这不是我们专辑的歌，所以是给其他人的？”全昭妍有点担心，因为现在Liko合同还在洽谈中，对方去给其他团体编舞，会不会影响到她们？毕竟一个人的风格其实很有限制。

    李亦可点头，擦去额头上的汗水，“内，leader，是我在入社之前就谈下的合作，给其他男团的编舞作品，不会影响到我们。”

    全昭妍笑起来，拉长声音，“啊原来是这样，歌真好听，能问问是哪位吗？”

    李亦可看出她们的想法，就笑起来，因运动有些泛出粉色的脸颊上，显出一丝可爱，粉唇轻启，吐出几个字，“是JK的第一首自作曲。”

    几人面面相觑，“……哪个JK……”

    忽然听见背后有人在say hello，她们回过头，看见JK站在洪社长身后，冲她们挥手，“是我这个J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