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姑娘，看来我们有必要探探这个铁门寨了。”萧昶拿起信封里装着的钥匙轻轻摩挲又放回桌上道。
“信里说，为避免暴露引起怀疑，每次逢五逢十都是装作外出采买粮食将兵器运往青山岭，今日初八，明日亥时我们从宁州城内出发裴姑娘意下如何？”
许徽自然是没有疑议，当下确认好地点、时间和他最终的计划后两人达成一致。
当晚，许徽差人将青山岭和铁门寨的地形地势和当年许陆协助剿匪时留下的记录找来，和文竹青竹仔细看了才更衣休息。
这一晚上睡得可算不得安稳，满脑子都是睡前看的青山岭。
铁门寨能在青山岭占地多年，官府多次派兵镇压却屡次失败，里面地势复杂程度可想而知，山匪对地形熟悉，真打起来，满座山于他们而言如履平地，对不熟悉情况的人来说处处都是危险和陷阱。
正因为如此许徽这一睡便睡到了第二天晌午，文竹和青竹是一早就在门口候着的，听到许徽室内传来动静就知道是姑娘醒了，赶紧带着温水和巾帕进去。
端进来的木盆里还浮了一层花瓣，文竹拿出一个小瓷瓶，将里头的玫瑰露滴了几滴进去，顿时一股香味扑面而来，文竹再用手轻轻搅了搅木盆里的温水让它和玫瑰露混合均匀，不一会儿原先浓厚的香味开始变淡，文竹这才拿起架上的巾帕进去浸水拧干，边拧还边说道：“姑娘，你今早起得晚，我想着你昨晚肯定没睡好，这玫瑰露有安神活络的功效，香倒是香，可惜味道太浓，你先试试喜不喜欢这个味道，要是喜欢，今晚沐浴的时候也可以放些，不喜欢咱们就不放了。”
说着轻轻地给许徽擦了擦脸，让温热的巾帕在脸上热熏几息拿下来。
“文竹，今晚我有事。”许徽本来闭着眼睛随文竹怎么侍弄，听她说到晚上这才想起来，昨天光顾着想事情了，根本没告诉她们今晚的计划。
不远处整理衣裙的青竹听到这也赶紧带着衣裙过来，手上给她穿衣服，嘴里问道：“姑娘你这是又要去哪？怎的不早点告诉我们，我们也好早点儿给你收拾呀？”
“今晚我一个人去就成，你们在家好好待着等我，若是明天晚上我还没回来，你们就到望京楼找三楼东厢房的人。”
两个竹听到她要一个人去有点急了：“姑娘你怎么一个人去呢，从小到大我们俩都没离你超过一个时辰的时候，夫人也说了要我们俩寸步不离地跟着，您要是出点什么事情，我们去哪找你呀？
您有什么事吩咐我们俩去做呀，您怎么能一个人去冒险呢？”
许徽知道她们俩是真的担心她，但是这件事需要她自己去看一眼才放心，她能感觉到青山岭铁门寨绝对和当年的事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虽然已经过了二十来年，但雁过留痕，只要做过一定会有蛛丝马迹，她一定要亲自去看看。
安抚性地拍了拍她俩的手道：“不是我不信任你们，这件事事关重大，我必须亲自看一眼我才放心，你们俩好好地在府里等我，记住我说的，若是明晚我还没回来你们就去望京楼找人。
放心吧，我爹都说我才智是我兄弟姐妹中最出众的一个，我这次定然谨慎。”
文竹青竹是了解许徽的，虽然待人亲和，但其实是个说一不二的人，她认定的事情就不会再有转圜的余地，见她这样说，再不放心也得放心，只得退一步问：“姑娘可愿告诉我们你要去哪？”
许徽微微俯身压低声音在她们俩耳边一字一顿地说道：“青-山-岭，铁门寨。”
许徽来宁州的这些时日并没有查太多当年的线索，两场战役有诸多的疑点都很相似，最重要的是，外祖父当年的绝笔信残片中提到过青山岭铁门寨，许徽深知，要想查清楚当年真相，这绝对是一个突破口。
……
“公子，这是铁门寨的内部舆图。”
“好，下去吧。”萧昶接过舆图便让他下去。
可是江廉将手中的舆图递给萧昶后，依旧没有动，反而站在一旁欲言又止。
萧昶看到便问道：“还有事？”
“公子，您真的要和那裴姑娘一起去铁门寨吗，您让我们去查她的身份我们一直没有查到，您真的觉得她是值得信任的吗？”
书房内沉香缭绕，满室只有萧昶翻阅舆图的声音。
半晌，萧昶才眯了眯眼道：“你在教本王做事？”
江廉见状撩袍下跪请罪：“臣不敢。”
萧昶就这样定定地看着下跪的江廉，眸色冷冽，又半晌才道：“起来吧，动不动下跪像什么样子。”
江廉这才起身。
“坐。”萧昶坐下后随意指了一个椅子。
萧昶端起桌上的茶杯自顾自说道：“她在这个关头突然出现在宁州，还几次三番出手救我们，即使她查的不是此次贪墨案，那肯定也和它离不开干系，她手中可能有关键的线索，但因为在宁州势单力薄，调查进度缓慢，所以她肯定想借我们的手查下去，既然如此，那势必要拿出诚意；
同样的，我们想要她手中的东西，光有人手还不够，还要有于她而言更实际的好处。”
江廉：“公子所言极是。”顿了顿继续说道：“但只有你们二人前去还是太过冒险，您身份尊贵，恳请公子带上吾等一同前往。”言必又起身行礼。
“文简你坐下，此次前去只为探查，不欲发生争斗，即是如此自然人越少越好，你派几人去山脚下潜伏，你就留在望京楼。”
江廉见他打定主意也只好作罢。
亥时，两人骑上早已让人在山脚下准备好的骏马顺着小路飞驰而去。
他们二人走的路是从青山岭后山上去的路，路程更为曲折险要，但正因如此，宁州城的人很少会走这条路，铁门寨的山匪对这边的防守并不严密，除了人少之外更因为这里要上到铁门寨需爬上一个断崖。两人早在昨天就已经商讨出路线和对策，所以今日直奔断崖而来。
两人马术精湛，行过曲折崎岖的山路，不多时就到了青山岭的断崖处，将马藏好栓好后拿出各自准备好的爬山绳索扔到岩壁中顺着绳索往上爬。
爬至崖顶将绳索收拢，二人按照原先商议好的计划往铁门寨赶去。
上了崖顶变开始进入铁门寨地界，铁门寨山匪在此处防守不严是因为地势险峻，鲜少有人前往，易守难攻，所以才给了许徽和萧昶从这里进去的机会。
防守不严并非无人值守，两人小心地避开巡逻的山匪顺着小路便往寨子里疾步而去，直至见到前方火把通明，他们两人躲避的巡逻山匪越来越多才算是到了山匪后门。
两人在离门不远不近的林子里蹲守。
“有人值守，我们怎么进去？”许徽着一身黑衣，头发高高束起，眼盯着前面悄声问道。
“等。”
“……”许徽诧异地转过头：“你的意思是说等他们下半夜疲惫的时候潜入？”满脸透着不信任与选择跟他一起来的后悔。
“……”萧昶突然轻笑，无可奈何道：“裴姑娘眼里的齐某便是如此不了解敌情和不知轻重吗？”看着眼前人还是一脸戒备，轻叹了口气继续道：“昨日商讨此事时时间紧迫，对铁门寨的防守情况不甚了解，所以并未详细讨论如何行事，回去后我的手下拿到了铁门寨内部的舆图。
铁门寨内部不算小，大门和后面距离远，寅时初会有人在大门帮我们调虎离山，铁门寨之所以能在此处占地数十年并不是他们人手多充足，而是因为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再加上宁州官府与他们串通一气，每次剿匪只是走过场，所以才让他们嚣张了那么久。”
“宁州官员数十年里换的也不少，每一位都和他们串通一气吗？”许徽明明记得不是有一位官员写信向当时驻守在青涯关的镇国公也就是她爹求助过，当时她三哥带兵剿匪挺成功的。
一旁的萧昶似乎知道她心中所想，继续道：“官员会换，但强龙压不过地头蛇，钱家在此地繁衍数百年，根系早已遍布宁州各地，官员来上任，若不和钱家合作，大多数时候政令都难以推进，一次两次可能不信邪，几次三番过去后，也就妥协。所以大多数宁州官员只求任期内无功无过。
前几年董刺史派人像镇国公求助剿匪，铁门寨元气大伤，可是一年后董刺史就死于非命。”
许徽对这些倒不甚关注，只知道她三哥派兵围剿，但却没听说董刺史已经死于非命。
萧昶说完见眼前的女子似乎若有所思，便也不再言语。
许徽虽然从小就在清河郡跟着师父认字习武，也和父亲学过兵法三十六计，甚至也瞒着家人亲上战场杀过敌，耳濡目染对很多事情都有自己的判断，但终究还是被家里保护得太好，经历的事情不多。
父亲虽然愿意带她学习兵法和武功，但并不愿带她上战场，每次只抚着她的头叹惋可惜是女子。
“裴姑娘，齐某有一困惑，不知姑娘可否为齐某解答一二？”
此人见多识广，心思深不可测，身边又能人众多，怎么还会有需要她解惑的。
但许徽心里想归想，面上却是滴水不漏：“公子说便是，只怕我也无法为公子解惑。”
“不，在下认为此惑只有姑娘能解。”
“屏南街刺史府外的三名黑衣人，可是姑娘主仆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