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宿舍楼的走廊还浸在浅灰的晨光里。

    宋荨摸黑爬起来，住校生活对她来说处处是磕绊——昨夜被室友翻身的动静吵得没睡好，今早想洗头清醒下，热水器偏又出了故障，冷水浇下来时，她冻得指尖发麻。

    粟棕色的长发半湿着，发梢挂着水珠，她不习惯在宿舍用吹风机（总怕吵醒还没起的室友），匆匆擦了擦就往教室跑，像在逃离这份让她手足无措的陌生感。

    教学楼三楼的教室空无一人，天刚蒙蒙亮，不知哪个早到的住校生开了空调，冷气裹着她的湿发往脖子里钻。

    宋荨缩了缩肩膀，摊开习题册，想用刷题压下对住宿的焦虑。

    作为全市第一，她不敢有丝毫松懈，哪怕只是晚自习被室友的聊天分了神，都要早起补回来，此刻笔尖划过纸页时，满脑子都是“不能掉队”的念头。

    第一声喷嚏来得突然，她揉了揉鼻子，没太在意，继续低头演算。

    直到阳光爬上桌面，她才觉得眼皮发沉，脑袋像灌了铅，连握着笔的手指都开始发颤——这是她从未有过的虚弱，可眼前摊开的数学错题集，还有早读要默写的英语范文，都在催着她不能停下。

    最终，她趴在桌上没多久就沉沉睡去，脸颊在空调的凉风中反而透出不正常的红。

    高楠澔踩着早读预备铃走进教室时，一眼就看到了趴在桌上的宋荨。

    作为走读生，他每天踩着点到校，今天却莫名想早来几分钟。

    他放书包的动作顿住——她的头发还带着潮气，侧脸泛着异样的红，连呼吸都比平时重，可压在胳膊下的习题册，还露出半页写得密密麻麻的演算过程。

    “宋荨？”他走过去轻唤，伸手碰了碰她的额头，滚烫的温度让他心里一紧。

    他想起这几天她总念叨“住宿舍真麻烦”

    更想起她桌角堆成小山的复习资料，还有课间十分钟都在刷题的样子，瞬间明白了什么。

    谭苓韵和付言（两个走读生）随后进来，看到这情景也慌了神。

    付言立刻往医务室跑，谭苓韵翻出宋荨那本总摆得乱糟糟的备药盒，里面的药总像是临时塞进去的，和她平时整齐的书本截然不同，高楠澔则快步跑到走廊尽头的茶水间，用自己带的保温杯接了热水，又拧了条湿毛巾回来，轻轻敷在她额头上。

    宋荨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高楠澔手里那只印着篮球图案的保温杯（走读生总爱带这些家里的物件）突然鼻子一酸，却还是强撑着坐直身体：“我……我就是想家了，想走读……但我不能回去，上午有物理小测，下午是化学实验课……”

    高楠澔把温水递到她嘴边，语气硬邦邦的：“先喝口水。都烧糊涂了还惦记测验？”

    “我不回去。”

    宋荨抓着他的胳膊，指节泛白，眼神却异常清醒。

    “高楠澔，帮我个忙。我趴会儿，老师讲的重点你帮我记下来，尤其是物理公式和实验步骤，越详细越好……”

    她边说边从书包里摸出笔记本，塞到他手里。

    “就像你平时记篮球战术那样，别漏了任何一点。”

    高楠澔看着她烧得通红却依旧执拗的脸，突然想起她“全市第一”的身份不是那样简单的来到，此刻才懂这光环背后藏着多少拼劲。

    他叹了口气，把笔记本往桌上一拍：“知道了。记就记，不过你得乖乖吃药睡觉，不然我一个字都不写。”

    宋荨这才松了口气，听话地接过谭苓韵递来的药片，就着温水吞下，重新伏在桌上时，还不忘叮嘱：“字写清楚点，我回头要看的……”

    空调还在吹着凉风，可宋荨听着身后高楠澔翻动书页的沙沙声，还有谭苓韵悄悄为她披上的外套，心里那点对住宿的委屈和对学习的紧绷，突然就被暖意泡得软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