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各处的魔物消灭,又将受伤的族人带回云熙山,出于谨慎,这些病人并没有直接进入宗门,而是同丹修师们进入药神谷。厉宁也去了,羿白叮嘱她小心一点儿,便跟着其他人一同回宗。
耿烟彤作为丹修中的佼佼者,自然也被留下,也便于必要时保护伤者和其他人。
“耿师姐,师尊……他是怎样的人啊?”厉宁咬着下唇轻声问。
耿烟彤将一批新鲜采集的仙草分门别类整理好,转头听到这句话,她回想了一下:“你说玄夜长老啊,他为人对弟子挺好的,除了颂承安,他嫌弃太笨了。”
说着,耿烟彤悄悄凑近她,促狭地说:“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没……没什么”厉宁随手拾起石台上一束铁皮石斛,放到鼻尖嗅嗅,清淡的青草香气涌入鼻尖。
耿烟彤见此失望地收回视线:“还以为你心悦于玄夜长老呢。”
“怎么可能……我怎么能心悦于师尊。”厉宁被她这话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她用手指一点点剔去石斛的外皮,企图掩饰内心的慌乱。
耿烟彤没注意她的小动作,自顾自说道:“听闻玄夜长老早已有了心上人,不过因为是外族的姑娘才一直没能结为道侣,如果你真对玄夜长老有心思,我劝你还是趁早放弃,他对那姑娘一心一意,不是一般人可以撼动的。”
厉宁低下头,耿烟彤说这番话单纯是为了她好,见她低着头,不知听没听进去,便转头继续和其他弟子盯着丹炉的火候。
厉宁紧咬着下唇,指节攥到泛白,心里无端泛起一阵失落。
她怎么能对羿白产生这种想法,而他还是她的师尊。
她伸手在自己小臂上掐了一把,细微的痛感传来,让她意识清晰了不少。距离第一批伤者送来已经好几日了,伤势愈发严重,只能靠她的血脉之力来压制这股黑气。
又一次放出血脉之力后,血顺着厉宁的嘴角和下巴滴在衣服上,她的眼神有些疲倦,慢慢靠到角落休息。
“不行,这样太伤你的身体了,一直这样也不是办法,还是要寻出药方来才行。”耿烟彤皱着眉为她端来药,厉宁仰头一饮而尽,手腕却突然脱力,药碗“哐当”一声砸在地上,四分五裂。
“你跟我回宗门休养。”耿烟彤不由分说拦腰抱起她,“这样下去药还没制出来,你迟早要交代在这儿。”
“我能行,放我下来……”厉宁挣扎几下没挣开,便歪着脑袋靠在她的怀里,眼睛直溜溜地盯着她。
耿烟彤被这眼神看得浑身不自在,刚出几步又折回来,嘴里嘟囔着:“真是败给你了。”
厉宁露出胜利的微笑。从她怀里钻出来,刚走几步眼前一黑差点踉跄摔倒,情急之下握住了一只温暖的大手,这才勉强稳住身形。
她刚要道谢,数日不曾闻到的熟悉的清冽香气灌入鼻腔,她身形一僵,收回二人相握住的手。
羿白淡定地收回半空中的手,抚了抚衣袖:“本尊来看看你们的进展如何。”
厉宁欠身行礼回道:“回师尊,解药仍在制作当中,望宗门见谅。”
羿白想到会是这种情况,他微微颔首道:“尽早制出解药为先。”
“是。”
厉宁回到自己负责的部分,拿起桌上的仙草,脑中闪过一丝想法,她几步小跑到炼丹炉旁边,用石片在指尖划开一道口子,将几滴金红色的血滴在新鲜制成的丹药上,血刚滴下去便融进丹药中,顿时,丹药表面浮现一层淡淡的绿色。
耿烟彤好奇地凑过来,没注意到她偷偷藏起来的手,满眼欣喜道:“成了!”
一声不小的惊呼,引得其他人朝这里看去,厉宁笑笑:“快将这些药拿去救人吧。”
几人恍然回神,新制丹药一抢而空,他们将丹药喂给伤者,不多时,便有第一位睁开眼睛。
“醒了!醒了!”
药神谷里一片欢乐,前几日的阴郁和伤痛都被驱散一空,厉宁走到一处僻静的角落,从储物戒指里拿出几颗补元的灵丹囫囵吞下,脸色才稍微好看了些。
“师妹?师妹快来!”听到耿烟彤叫她,厉宁换了一副笑脸迎了出去。
接下去几日,她都在新制丹药炼成后偷偷将自己的血融入其中,变成治病救人的“神药”,曾有人怀疑过丹药的可疑性,厉宁拿出一棵灵境特有的仙草搪塞道:“也许是加了此类仙草的原因。”
众人对此深信不疑,可她的脸色却越来越差身体一日不如一日。
这天,她趁着其他人不注意,照常在丹药上滴上自己的血。从早上开始她便觉得眼前一阵黑,反胃的感觉让她吃不上任何东西。她只当是最近灵丹食用过量身体吃不消了,依然做着自己的工作,刚滴完血,她抬头,却感觉地面向自己涌来。
“今天怎么回事?地怎么反过来了……”
话音未落,她的脑袋重重砸在地上。
耳边传来轰鸣声,但她已经听不清了,意识昏昏沉沉的,她又到了那片意识海里。
“为什么我又到这里了?”她问道,回应她的只有一片虚无。
耳边的声音慢慢清晰,能听到有四五个人在交谈,羿白的声音尤为清晰。
他的声音很急促,尾音染上些怒气,听得出在尽力压制怒火。
“不是说制药吗?为何独独我的徒弟变成这副模样?”
耿烟彤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怯怯的:“我也不知道为何师妹变成这副模样,怪我照看不力,还请长老惩罚弟子。”
羿白冷笑一声:“现在道这些有何用?不如想想如何向宗主交代。”
来自外界的声音安静下来,她慢慢睁开眼,窗外的光线太过刺眼,刚睁开的眼眯了起来,面前的人忽然变成了朝思暮想的人,厉宁脱口而出:“阿缇……”
输送灵力的手一顿,她却一把抱住面前的人,泪水洇湿了一大片衣服,那人先是僵了一下,随后伸手在她背上拍了拍:“别哭了。”
一句话让她的泪水彻底决堤,将头埋在他颈间哭了许久。抬头时泪痕尚未干透,眼中却带上些不自然:“师尊……”
羿白知道她醒了,但他不想提起先前的事,只能掩下眼神中翻涌的情绪,将补药递到她手里:“喝了。”
厉宁乖巧接过,一点点灌下去,羿白看着她乖巧的模样就头疼,忍不住训斥道:“拿自己的本源精血去治病救人,一滴不知要多少年修为,你要废了自己吗?”
话虽重了些,但她知道自己这次确实做错了,低眉顺眼的听着训斥。
羿白看她这副模样,啥话也说不出口了,心里莫名堵了一口气出不来,他走出房间,长舒一口气,将这股气生生压下去才回去。
幽暗荒凉的魔界核心区,路上的人都神色匆匆,低头赶路,忽然从路尽头窜出一队车马,在街市上横冲直撞,往来的行人退避不及,生生在马蹄之下践踏致死。
“贱民怎么敢拦王族的车队?”车上探出一个黑衣术士的脑袋,他语带嘲讽,看都没看那具尸体便让车夫驾车扬长而去,留下一地狼籍和哭号。
马车在魔界最核心地带停了车,面前是一座宏伟至极的宫殿,在天气的衬托下更显阴暗。
他走进去,王座上坐着一个女人,高贵凌厉的气质让人不自觉避她三分,可那术士却谄媚地凑过去:“王。”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女人没有看他,闭着眼,像是睡着了。
“王请放心,事情一切顺利,能源和仪式都准备好了,只待您的吩咐。只是……”术士说着,忽而想到什么,有些迟疑道。
“只是什么?”
“仙族似乎发现我们了,开始有所动作,据说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姑娘先发现的。”
云澄月睁开眼,直视着前方,忽而笑了:“小姑娘吗?仙族那帮老东西还当真是该退位了。”
“王,该派人除掉那个小姑娘吗?”
“不必,一个小丫头而已,掀不起什么大风浪,单凭她阻挡不了我的计划。”
说着,她的眼神忽然温柔下来,与先前判若两人。
“有段时间没去看芙儿了,今日便去陪陪她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