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两点，图书馆考场，数学卷子发了下来。

    苏棠浏览了一遍卷子，觉得题目都很熟悉，于是满怀信心的做了起来。

    但很快，她就意识到问题所在。

    她能背下那些定理和公式，但是因为练习量太少的缘故，她没有解题的思路。

    而且，计算的速度实在是太慢。

    她勉强写了几道基础的选择题和填空题，剩下的题目完全无从下手，只好随便蒙个答案，或者瞎编个数字填上去。

    选择题和填空题还能靠蒙，但这些大题，除了写个“解”字，她不知如何是好。

    她想起了大学的期末考试，只要把卷面写得满满当当，起码会考个及格。

    她决定故技重施。

    这次的考试综合了高一高二两个学年的所有数学知识点，一道大题糅杂了好几个板块的内容，看的苏棠眼花缭乱。

    她只能拆解出题目所考的考点，然后把考点相关的背诵下来的定理或者公式全部写在上面。

    一张数学卷子，给她写了满满当当的文字。

    她当年究竟是花了多大的功夫，才能考到那样的成绩，苏棠心里感叹。

    距离考试还有一个小时，她就已经停笔了，吓得她邻桌的人马不停蹄奋笔疾书，嘴里轻声吐槽了句“我去，这么快”。

    她在心里偷笑，瞎写当然快。

    她回头望望周既明，他还在埋头做题，专心的样子像是正在埋头吃饭的小狗。

    最近苏棠看周既明，总是不自觉把他脑补成一只小狗。

    有点可爱又有点脆弱的样子。

    “做完的同学可以检查一下，不要东张西望。”台上的监考老师厉声说道，分明就是在点苏棠的名。

    苏棠迅速回过头来，拿起桌上的笔，假装在草稿纸上演算。

    漫长的考试时间过去了，考试铃声响起。

    监考老师按顺序收卷，收到苏棠的卷子时，目光里充满了震惊，她看着苏棠满卷子的中文字，难以置信地抬头望了望苏棠。

    苏棠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她试图推敲监考老师的内心变化，应该会从惊讶她的做题速度到大跌眼镜吧。

    收好文具，她朝图书馆门外走去。

    看到了正在等她的周既明。

    “走吧！”她语调轻扬，脚步已经迈了出去。

    周既明瞧着苏棠轻快的模样，心想这次考试她八成考得不错。

    周末时，他复盘了和苏棠的种种。

    他突然想通了。

    既然这女人三番五次来招惹他，不如陪她过过招，看看她究竟想干嘛。

    当然......要是顺势把她追到手，似乎也不错。

    所以，上午考完试，他抱着试试看的心态约她吃饭。

    她先以“没空”婉拒，随即话锋一转：“不过下午可以。”

    好一招欲擒故纵。

    他们一起朝着食堂走去。

    排队时，他特意问苏棠：“苏棠，考试成绩出来后，我可以选你和我一起组学习互助小组吗？”

    “学习互助小组”，这是班上众所周知的变相的早恋或暧昧小组。

    男生如果主动邀请女生组建学习小组，就等于变相发出“我对你有意思”的信号。

    他想借着这个由头试探一下苏棠。

    要是被拒，就以“真心求教”为由体面撤退。

    横竖不亏。

    他们正排在黄焖鸡米饭的长队里，队伍半天都没挪动一步。

    面对周既明突如其来的邀请，苏棠心里盘算了一下。

    这次月考她十有八九考砸了，尽管上午她还信心十足。

    按照学习小组的规定，成绩下滑就得解散，她和程望舒坚持了两年多的“c*p”怕是要完。

    届时，她还是要找一个合适的人组成小组。

    班上除了之前的她，成绩能排上号的也就周既明和同宿舍的李倩。

    李倩虽是她的舍友，但性格孤僻，向来独来独往，每次都是随便找个落单的同学凑数，根本不是真心互助学习。

    找她的话，大概也只是走个过场。

    而周既明的理科堪称一绝，除了语文和英语拖后腿，单论理科成绩能在全年级排上名次。

    他辅导能力一流。

    她大学的时候就深深地领略过。

    短期内想通过找人帮助提升成绩，他是不二之选。

    她短暂地衡量后，点了点头，“没问题，到时候我帮你补语文英语，你负责拯救我的理科。”

    周既明却一脸惊愕。

    就这样轻轻松松地就答应了？

    不再推拉一下？

    *

    晚自习自习课上，苏棠气定神闲，一改之前临阵磨枪的紧张状态。

    “看来，考得不错哟。”程望舒假意叹气，“你这个虚伪的女人，我现在就要和你绝交。”

    苏棠看程望舒装模作样，没好气地回答：“不是，我这次估计要滑铁卢了。”

    程望舒听苏棠语气信誓旦旦，停止了玩闹，转过头去认真地问道：“你认真的？”

    她虽然羡慕苏棠的好成绩，但从未有过希望还有退步的阴暗念头。她希望通过自身努力追赶甚至超越苏棠，但不是以对方退步这种方式。

    “是啊，考的一塌糊涂，没有可以挽救的余地。”苏棠语气轻飘飘，她突然想起周既明约了她组学习小组，补充道，“那我们那个互帮学习小组要解散了，舒舒，你先提前物色好组员。”

    却在话刚落下的下一秒，心里咯噔了一下。

    程望舒不会介意吧。

    傍晚答应周既明时，她满脑子都是提升学习成绩这个事情，完全忘了还有程望舒这茬。

    到时候跟她解释清楚，等下次考好后再解散小组，她应该不会太在意。

    毕竟，她和周既明套近乎，也方便给程望舒助攻。

    不知是出于对知识的渴望，还是出于别的原因，她希望考试赶紧结束，新的学习互助小组快点组建起来。

    *

    第二天的考试结束得比苏棠预想的还要快。

    她英语考得还不错，但理综则如料想般写的一塌糊涂。

    考完后需要放松，她决定去操场边上散散步。

    不知不觉，她走到了篮球场边上。

    她看到篮球场上，顾野正在挥汗如雨的身影。

    她习惯为他驻足。

    “顾野加油。”

    篮球场边上聚了一群女生，看起来是高一的学妹。

    下次，她也混进那人群里，大胆地为他加油一次吧，苏棠暗自下了决心。

    “在看球？”周既明不知何时已站在她的身旁。

    她吓了一跳，发现是周既明后抬眼打量他的表情，他的目光也向篮球场上望去，表情淡淡，看不出有什么情绪。

    苏棠：“对啊，随便走走，随便看看，放松一下。”

    周既明：“你真的这么喜欢篮球吗？”

    苏棠心里清楚。

    他真正想问的是，她到底是真心爱看球，还是只爱看打球的那个人。

    这个场景，就像当年周既明一眼看穿她心思那样。

    她顾左右而言他：“怎么了，你要打给我看呀。”

    周既明摇了摇头，表情依然淡淡：“我不太喜欢这种团体协作的运动，我比较喜欢乒乓球。”

    苏棠回忆起大学时光，那时的一有空就会去打乒乓球。周末的时候，他有时甚至会不辞辛劳地拉着她横跨整个S城，专程到那里的老年人活动中心找人切磋。他说：“现在的大学生都不太行，随便一打就趴下了，真正的高手都藏在老年人之中。”苏棠当时取笑他：“是是是，活力男大干不过你这些老当益壮的。”

    她想到当时周既明听完她的话翻白眼的样子，不禁笑了出来。

    身边的周既明转头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脸色却暗淡了下来。

    “我先走了，肚子饿。”

    苏棠目送周既明离开的背影。

    *

    第二天晚自习，月考成绩火热出炉。

    不出苏棠的意料，她的成绩遭遇历史上的滑铁卢。

    语文134，数学84，英语140，物理53，化学62，生物80，总分553。班级排名13，全级排名200名开外。

    她很是淡定地看着成绩单。

    “苏棠，你还好吧。”程望舒看到苏棠惨不忍睹的成绩单，难以置信地问道。

    苏棠一副一切都在预料之中的神情，“我考完就知道了，没事，只是我们的c*p要解散了，你会不会伤心。”

    程望舒想起苏棠之前提的关于互帮学习小组的事，笑了笑：“你都什么时候了，还想这个事情，我不打紧，随便找个人组就行。”

    程望舒的笑很是生硬，苏棠知道程望舒也考的不好，她甚至比自己还低，总分只考了530多，在班上排到50%以后了。

    “让我们一起卧薪尝胆吧。”苏棠安慰道。

    程望舒勉强地点了点头。

    教室里一片嘈杂，大家都无心学习，有人趁着考后的放松氛围埋头看小说，有人交头接耳讨论成绩，还有人已经开始物色学习小组的搭档。考试结束后的一周里，学习不是第一要事，这是高中时代一条不成文的定律。

    各个科任老师都被叫去开会了，估计是要对这次月考成绩进行分析和总结。晚自习没有老师坐班，教室里的讨论声愈发肆无忌惮。

    “顾爷，救救我，我数学只考了60多。”张元明直接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走到顾野的座位上，然后钻了进去，惹得顾野的同桌嫌弃地“呀”了一声。

    “什么，你也才考了70，我心里终于平衡了。”张元明的声音大得仿佛要将顾野的成绩昭告天下。

    程望舒低声咕哝了一句：“他完蛋了。”

    苏棠以为程望舒在和自己说话，低头询问道：“你说什么？”

    程望舒压低声音：“我说顾野完蛋了，他妈妈一定会把他的篮球队端掉，我在家听过我妈和他妈打电话，超凶。”

    程望舒随即做了一个凶狠的表情。

    苏棠皱眉点头表示同情，然后她跳开这个话题问道：“那舒舒，你找到学校小组的搭档了吗？”

    程望舒依然压低声音：“我准备找李倩，但是我觉得她应该不会同意。”

    苏棠瞥了一眼李倩的背影，她正在埋头整理着什么，全然未参与这场无人监管的晚自习狂欢。

    苏棠觉得她应该不会接受程望舒的邀请，毕竟以程望舒的成绩，并没有可以帮到李倩的地方。

    “你还是换个人吧，我觉得她不会搭理你。”苏棠说。

    程望舒无奈托腮：“那你说找谁呢？我总不能找个比我差的吧。”

    两人的视线开始在教室里逡巡。

    直到晚自习快下课，她们还是没有找到合适的搭档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