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扶的祈求总是来得突然又莫名。
可因不久前的误会,息尘此刻并说不出拒绝的话。
他的掌虚虚覆上了玉扶的脊背,但并不是玉扶所求的那修炼功法,而是单纯的灵力,为玉扶理气,降下发热的体温。
不过,对玉扶来说,都无所谓,她只是有点渴求息尘的灵力为她带来的感觉罢了,她也并不满意息尘与她保持的距离,他才冤枉过她呢,还这样小气!
她理直气壮地直接撞上他手心,然后心安理得地享受着灵力的度来。
一如既往的令她舒适的灵力,她哼哼唧唧地抱着息尘的手,将他整个手掌都拥在腹部。
玉扶享受这种亲近,他的灵力也逐渐将她的躁动压下。
玉扶不知道该说喜爱还是不喜爱这个渡情期了。
在没下山以前,渡情期虽会令她精神不振,可她本就修炼很久,压制住烦躁虽有些麻烦,但也不至控制不住自己。
只是,这样全然身体上的反应,慢慢熬着,总影响修炼,熬久了也更压抑,所以她下山了。
可她现在才发觉,她的渡情期好像比预料中的还不可控,她变得奇怪了,一些陌生的刺激,总让她有些着魔的上瘾。
偏偏她本性里是喜爱的。
玉扶想,这是兽类的天性,没什么好抗拒的。
故而,在息尘的灵力下,她明明已经好多了,还是故意仰瘫着,小老鼠似的,将息尘渡送过来的灵力藏一点藏一点。
息尘明显发现那种灵力阻塞的感觉又出现,可还能如何,既能让她缓解不适,睁一眼闭一只眼罢了。
这次灵力渡送的尤为久。
玉扶直到体内元神化身的小兔再吃不下了,才装模作样地从脑门上飘出个魂体小兔道:“我好多了。”
为了能可持续发展,玉扶这次学乖了,还主动夸道:“息尘你这次改的功法,好像有点适合我了。”
“我们可不可以明天再继续这样修炼?”
息尘一手用臂支撑着她的趴伏,一手下意识地为她顺毛,然听到如此问话,还是凝了眉。
他垂下眼,浓长眼睫遮住里头的不解,答应道:“好。”
*
玉扶的心情就如无法预测的气象一般,时而开怀,时而愤怒炸毛,当他们重回开阳宗客院时,她已然精神饱满,又愉悦十分。
甚至不需借助息尘的代步,灵活极地一跃一台阶。
与一些开阳宗弟子交错而过时,会听得一些孟栩如何契约九尾天狐的谈论。
息尘从中知晓,天狐竟就是在梅江城被妖域吞并的区域附近发现的。
天狐受了重伤躲藏,孟栩帮了天狐,继而结契。
他回想了一下,并不记得那附近有什么受伤的天狐。
许是孟道友的机缘吧。
玉扶见息尘对天狐感兴趣,甚至还停下脚步地想,她顿觉不快,气哼哼地从石阶往下,跑到息尘身旁,绕着他转圈圈,就差把“看我看我看我……”喊出来了。
*
是夜,息尘仍坚持与玉扶分房。
即便玉扶是个根本占不了多少空间的小兔,也即便她撒娇打滚。
息尘不为所动。
玉扶眼巴巴地送息尘离开,独自在足有几十上百个她那么大的床铺上打滚。
她睁眼望着帐顶,无法入睡。
顶开房门到院中修炼,今夜无月。
蹲到息尘房外。
“阿扶,男女授受不亲,你是只母兔子。”
“夜深了,休息吧。”
隔着门扇,息尘声音温煦关怀,可玉扶就是不满足,也不理解,明明之前都一起的,而且他也不是昨日才知道她是母兔子的啊。
什么男女兽兽不亲了?
只有她是兽,他是人不是吗?
况且,这话也是错的,男兽女兽怎么可能不亲?
她在山里看的可多了,男兽女兽分明很亲。
玉扶哼哼唧唧不服气地回到自己房里,摊饼似的将自己摊开,双眼却精神奕奕。
她体内吃饱了息尘灵力的元神小兔亦然精神。
玉扶眨了眨眼,内观下,可以看到识海里唯一的元神小兔,腹中包裹着光亮亮一团。
那是不属于玉扶的灵力,她并吸收不了,每每都是将其漫入四肢百骸,压下渡情期的不适,亦或是品味似的,放出一点放出一点过电般的耍玩。
可现在,她百无聊赖地拨动一下,竟将其全放出了。
玉扶舍不得浪费地驱使元神小兔去追,这么一大团呢,可以玩好久。
然而,想到息尘明日答应还带她修炼,一瞬迟疑。
也是这一瞬的迟疑,大团的灵力在她体内分散,按着原定的轨迹运行。
什么涌泉、劳宫、膻中……许许多多人修才仔细界定的穴位,分散的灵力一个不落地踱过。
玉扶开始控制不住它们。
她浑身都热得好像要蒸腾起雾气一样。
她不受控地开始化形,这些灵力也宛若终于寻到了各自该去的地方,一圈一圈地自发运转起来。
玉扶时而觉得痛苦,又时而觉得兴奋,小腹又一阵一阵地发麻,化形出来的双腿也不自觉地并拢,绷紧。
然这些还不足以缓解她的状态,她翻翻身子,侧蜷着咬牙,极力压制着胡乱运转的灵力。
但这些灵力真是坏透了,不但管不住,还将她今日方才压下去的渡情期的朦胧慾望又牵引了出来。
两种不同的渴求对抗着,玉扶开始接纳这些灵力的冲刷,她的额角泛起细汗,颊靥霞红如沁血,白皙的手指紧攥着衣襟。
可她的呼吸还是在变重,她好像要喘不上气地张开了唇。
一点舌尖于贝齿中吐露,双腿更是极力地绷着,绞着,诡异地,她好似寻到了一些宣泄的出口,她呜呜地发出些小兽一样的哼唧,泪眼朦胧地往下探去一手。
隔着衣料夹在、腿中。
她呜呜地哭,也呜呜地动,她不会,师姐没教。
那些文字和口述,她不会用。
她哭得越发惨了。
然后她听见了敲门:“阿扶,你怎么了?”
玉扶脑袋要炸开一样地慌张:“我没事呜呜呜……”
她的呜咽根本不止,可那分明是少女的音色,让息尘搭在门沿上的手停顿不动。
昏暗的夜色,隔着一道门,少女模糊的呜咽哼唧,有一种隐秘的旖旎,息尘想不透这些缘由,他担心玉扶,她虽有秘密,可到底是一只小兔,白日里就像病了。
他没走,但是在迟疑着些什么。
可玉扶自他的出现,就更难受了,整个人都蜷进了被褥中,有些喘不上气地喊着:“你不许进来……你进来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我要找别人去。”
娇气没有威慑力的威胁,可那句找别人去,息尘下意识地并不愿。
也是这紧张的关口,那些灵力似因对原本主人的感知,倏地激、烈了起来,一下撞得玉扶头脑发懵。
激流也瞬地猛退,玉扶被折腾得失了神,躲在被窝中像是被欺负了一样,不断溢出哼哼声。
直到过了好久,她才从被窝中冒出个头,细碎的乌发湿透,凌乱地黏在晕红的颊靥,头顶的绒球也蔫了似的耷着。
玉扶脑袋昏昏,非常难以置信,还有些似懂非懂。
然后她想起了息尘。
瞥眼一下,心虚得控制不住发抖,她发现,隔着一扇门,息尘还没走。
门上倒映出来他的一团模糊背影,挺拔修雅,浑然天成的端庄圣洁。
他都听到了吗?
他知道她在亵渎他吗?
他会如何想她?
会觉得她是一只色兔子吗?
可她之前不这样的,都是渡情期的错,息尘也有错,大呆瓜,为什么不走远些。
她真的是丢死兔子了。
今日的刺激余韵尤其的长,玉扶甚至短时间内没有重新变回兔子。
许是察觉到了室内呜咽的动静消失,门外的声音又传来,一听就是又慈悲又瞎好心肠。
“阿扶,你还好吗?”
他的声音,让玉扶双又抖了抖。
是不受控的抖,有心虚,也有她捉摸不清的过电一样的乐趣。
她掀开被子,全是她自己的气味,用力了好几次,才让妖纹浮现,成功地给自己施了清理的法术。
门缝开了极小的一点。
息尘侧身而看,只能瞧见少女一点茶色的眸,湿润的发,还有往后瑟缩的身子。
可独属于的少女的馥郁气息还是从门缝中强烈地挤来。
息尘像是被冲击到一般,后退一步,离房门更远一点地背身而问:“为什么哭?”
他问的很僵硬,手指也捏紧了佛珠,心底有一道声音似在嗤他不该问,然而,她一直受伤小兽的呜咽仿佛仍荡在耳畔,入了耳,过了心,再不能装作不在意。
玉扶颤颤抬了眸,背着身的息尘,仙风博袍,稍偏向她视线的那一点面容,也端正岿然无比。
“我想我姥姥了。”
玉扶下意识说了谎。
“这样啊。”息尘嗓调幽幽,接受了玉扶的说法:“生死涅槃,同于空华,你也莫要太伤悲。”
似觉对生死看得太淡,他又用更好懂的比喻补道:“晨露虽晞,润过草木,电光虽逝,照彻长夜,你姥姥也应如是。”
玉扶没听懂前面的一句,后面一句却理解了,息尘是在说她姥姥存在过,陪伴过她。
可这种氛围下,玉扶没好意思解释,她姥姥其实没死干净,还留了一点魂魄。
不过,她也确实很久很久没见过姥姥了,也想姥姥了,想她身上的味道,还想她的怀抱。
吸着鼻子地轻“嗯”了一声。
云片悠然过苍穹,淡月疏星横斜而出,又有淡淡的月华落下。
息尘仰面望月,偏一眼给还只开一条门缝的玉扶道:“修行不可操之过急,早些休息。”
月光在他身上一荡,袍摆掀动出动人心魄的光影。
直到偏房“吱呀”一声的关门声,玉扶才咂摸出息尘话中包含的关心,月亮出来了,他是让她今夜不要忙着修炼,好好休息呢。
甜滋滋的喜悦,玉扶一夜好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