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隔着很远,玉扶还是生出了想逃的念头。

    她准备带着两个佛修师侄的躯体一起跑,这是她答应息尘的。

    但她的石兔子好像有自己的想法。

    她在搬躯体,小石兔在拨水花。

    她在跑路,小石兔在搬镜子。

    她分出的那一缕神识好像被镜子影响得神志不清了。

    玉扶就要掐断了这缕神识,召回无相石,却闻得一股浓烈的狐狸味在破空而来。

    电光石火间,玉扶将师侄们的躯体塞回地洞,召回无相石,给自己覆上了一层厚厚的盔甲。

    即便这样,狐狸的一尾巴还是将她抽得不轻。

    玉扶摇了摇头,才让发晕的眼清楚一些,她瞧见,狐狸很生气,气得想杀她,可狐狸也挺狼狈的,她的尾巴没有第一次见那样蓬松干净了,甚至还又断了三根。

    玉扶数了数,狐狸已经从九尾变成五尾了。

    难怪要把镜子先放起来呢,原来来追狐狸的不止是自己和息尘。

    玉扶戒备地估量着,到底是逃跑,还是和狐狸打。

    她其实不太会战斗,可是自己跑的话,佛修师侄们的尸体被打烂了怎么办?

    但显然的,狐狸并没有让玉扶多纠结的时间。

    雪仙从强行破空而来,看到玉扶的一刻,就怒火中烧,周身妖气暴涨,一击不够,又是接连几击。

    几条大尾铺天盖地似的,尾尖如刃,一下又一下地在地上戳出巨大无比的洞。

    但凡有一尾真的击中玉扶,玉扶绝对能被串起来。

    玉扶也跑得累极,身上覆着一层石质盔甲,一边跑一边簌簌掉着渣。

    都是被狐狸尾巴擦过,险险躲过抗下伤害的痕迹。

    玉扶算是知晓了,狐狸即便断了好几根尾巴,也比她厉害。

    但她实在擅长逃跑,狐狸也一时奈不何她。

    大片的区域,不是狐狸戳出的洞,就是兔子钻出的洞,狼藉非常。

    雪仙失去了耐心,五指利爪于半空中尖锐勾起,狐眼紧缩地逡巡着满是洞的一片区域,嗓音带着诱惑般地商量:“小兔子,你我都是妖,也没什么仇怨,你碰了我的东西,我出了气,也就不与你计较了,把我的东西还来 ,我就放你走可好?”

    躲在地洞里的玉扶嗤鼻,谁会相信狐狸的话,她才不主动送上前去。

    不过,东西?什么东西?她只搬了两个躯体,可没动狐狸的什么东西。

    尤是想着,“哐当”一声从自己身上落下一面椭圆形的玩意,厚厚的,裹着石层。

    玉扶脑袋宕地一下,明白了什么,石层破开,不是溪水下的镜子又是什么?

    镜中男子尤在,他站了起来,对她抬头。

    可玉扶跟本不想看,啪地一爪盖住。

    她怕死了,这该死的无相石和她那一缕不听话的神识,竟然在她千钧一发召回挡伤的一瞬,将溪底的镜子一同卷了回来,还就层层裹着,附在石质盔甲上。

    狐狸不打她那打谁?

    狼藉一片的地面上,雪仙又失去了耐心,嘶吼尖唳:“死兔子,不出来是吧?”

    妖力凝出的巨大五爪虚影落下,地面尘土炸开地扬起,五道深深的抓痕如生在地面上的疤般触目。

    玉扶被一下又一下地轰得落到了水里,石质盔甲全然抖落,露出她本来的毛发,一缕一缕湿淋淋的狼狈。

    雪仙欺身而上,一脚踩在玉扶身上,压得玉扶身形又缩小一大圈,镜子掉入水中,淋淋水洗,更加光滑洁净。

    雪仙一脚踩着玉扶,像是瞧见什么惊喜,狐身化形,玉段一样的手伸到玉扶身旁,捡起了镜子,她盯着镜子入了迷,双手而捧。

    “真美!”

    "这才堪匹——”

    话还不曾说完,镜中伸出一湿淋淋的大手。

    镜身在开裂,大手的主人探出更多的身躯,踩在玉扶身上的力道也随之一松,狐狸被人单手掐喉举起。

    大手的力道在收紧,镜身也在不断碎裂,玉扶被不断闪烁的碎片闪得不适,低头,慢慢地挪一点,挪一点,想离这些厉害的妖和人远一点。

    然玉扶想象中的男子和大妖打的来的事并没有发生,那从镜中出来的男子,完完全全地压制了狐妖。

    狐妖于他手中从始至终也不曾想过挣扎,她迷乱地抚着掐着她的手,断续说着不连贯的话:“......妖躯.......还能更完美……”

    男子根本不听她在讲什么,眼尾细鳞闪过,虎口收紧力道,一条断尾于他手中落下:“啧,狐狸就是命大。”

    这嗓音莫名的熟悉,可语调萧凉,满满无畏的恶意。

    玉扶有些不敢置信地扭头,从一片衣摆往上,身形、高度,还有衣袍,确是息尘无疑,可息尘是佛子,怎么会用这种语调说话呢?

    而且也不该有头发。

    她一定是听错了!

    她装死似的泡在水里,企图这个连狐狸都能一手捏死的男子不要注意她。

    然而,总是怕什么就来什么,玉扶恍若被猛兽锁定了般,失去动弹的能力。

    裴息尘垂眼,便见装死飘在水面的小兔子,“嗤”了一声,手直入水中,自后颈将兔子拎起,甩水似的晃了晃。

    他一错不错地盯着玉扶,双瞳就如野兽般专注。

    根植兽类本能的恐惧,一瞬裹住了玉扶,她身子控制不住地抖,眼尾几乎沁出了泪,小兽一样地细细呜咽。

    她不想哭的,可是控制不住,她总感觉就下一瞬就要被吃掉了。

    冰凉的手触上了玉扶的眼尾,不过撩一下,指节便是一片湿润,裴息尘舌尖卷入一点,品尝到了恐惧的味道。

    他略带恶意地勾了唇,更是将不大的兔子拎到了嘴边:“小兔子,你好香啊。”

    玉扶呜呜呜地用爪子捂脸:“我不好吃的,我一点肉都没有呜呜呜呜。”

    玉扶是真觉得自己这回要逃不掉了,她短时间内也再用不了替身逃跑的法术。

    她哭得好伤心,好难过,就像是要在临死前哭个够。

    裴息尘有些被哭烦了,眼眸一眯,察觉到来了人,将重新聚成镜的惑心镜一踢,卷着玉扶一齐离开了这一片狼藉。

    *

    “确定狐妖是往这方向逃的?”

    打头的来人一头鹤发,身躯壮硕,手持一把大刀,很是有寻仇的意味,跟同他一起的一行人,也不遑多让,不过稍比他内敛文气一些,手里各持着些亮闪闪的法器。

    但都有一个共通点,身上都有着些爪刃抓伤的打斗痕迹。

    手拿乾坤盘的修士更惨一点,脸上都还有着血口子,很是不悦有人对他的怀疑,“若是不信我,你们自找去。”

    凝肃女修打圆场道:“都是为了寻回弟子神魂,莫先自己生了内讧。”

    “说的是,说的是,尽快寻吧,我大弟子魂息快撑不住了。”一老道捧着块魂息玉牌快哭了。

    这一众人皆是各自在发现狐妖逃后,为了重视的弟子率先追出的修士,本也不是一道的,可狐妖狡诈,九尾命又多,砍了一尾还有好几尾。

    每脱一尾就要重新寻一次,寻着寻着,就聚在了一起。

    便不信这次还能令她逃了去。

    然而,于夜色里寻到一片狼藉处,一看留下痕迹,大刀修士就控制不住了暴脾气:“格老子的,又逃了。”

    “这痕迹,不会是狐妖又来了帮手吧?”

    “得,要让她逃回妖域,老子可以重新收徒了。”

    乾坤盘修士比大刀修士有脑一些:“我看不见得,这痕迹分明是他们妖族自己打起来了。”

    “不过是要快些寻了,我可就这么一个得我真传的弟子。”

    他们絮叨不过几句,又寻起了狐妖。

    不久,南无也带着一些修士,靠着行远的魂息玉牌寻到了此处,至少找回了两个弟子的躯体。

    *

    与此同时的玉扶还被人拎着,不断利用空间术法快速离开着。

    玉扶对此术法熟悉,之前息尘便是这样带着她赶路的,可息尘温柔多了,会把她护在怀里,身上也会罩上防护的结界,不让她被扭曲的空间影响。

    然这回拎着他的人全然没有这个意识,直到玉扶晕了,他才“咦”一声地抬手,晃了晃:“真晕了?”

    回应他的只有不断的“滴答”声,是玉扶身上没干的水,滴落的声音

    毕竟在水里泡了许久,她兔毛又密,一吸足了水,总是很难才干。

    她这一日也过得十分惊险,差点同息尘一起被镜子吸入,然后在狐妖爪下逃命,又被从镜子里出来的人恐吓吃掉……

    一桩桩一件件,实在超过她的承受,她浑身湿漉漉的毛发令她在梦里,都犹如被水鬼缠上般窒息。

    但慢慢的,这种窒息褪去,一点点暖洋洋的感觉漫上全身,舒服得她伸展了身子。

    裴息尘支腿靠坐树干,一手把玩着捡来的镜子,一手给玉扶烘着毛。

    觉得差不多了,又拎起兔子于眼前晃一晃:“还不醒?真要我吃了你?”

    这只兔子被另一个他纵容的有多过分,裴息尘一直看在眼里,按他来说,这种得寸进尺的兔子,从一开始就该宰了吃了。

    这么小,或许都用不了宰,整个吞了也就一口的事。

    他危险地眯了眯眼,脸颊也跟着往玉扶身上靠近,就好似是真的在比较能不能一口吞下。

    他的呼吸异常的轻,也异常的凉,直如冷血的危险动物在靠近。

    玉扶感受到了,她醒了,眼皮也在不断地颤,但她根本不敢睁开眼。

    她好怕,怕看到同息尘完全一样的脸。

    这完全就是鬼故事!

    人怎么能被镜子吸进去一次再出来就变化这么大呢?

    玉扶突然想起在镜中看到的不同修士的画面,他们有的好像完全抛弃了修炼的道心,完全沉在凡俗的幸福中,也有的没有抛弃道心,倒是一直修炼,可动不动的所有修仙资源送上门来,好像也已偏离了正常的法门……

    再有总总,这样比较起来,如果息尘只是性格大变,好像已经算是轻的了?

    玉扶给自己鼓了鼓气,先掀开了一边的眼皮,放大了的面庞就在眼前,果然是熟悉的眉眼,这是她第一个会欣赏的人族修士的容貌。

    皎然如玉的面庞,薄淡适宜的唇,总笼着一些包容慈悲的眉眼——

    玉扶顿了顿,双眼完全掀开,不对,不对,非常不对,脸还是那张脸,可总让玉扶觉得好心肠的感觉全没了。

    只余下了一种悠然的从容,可这并不是好接近的从容,而是看待逃不出手心的猎物,耍弄的从容。

    而他瞳孔中映着的正是自己。

    玉扶直直望着对方瞳仁眼中的自己,瑟缩一下,又挺身商量:“可不可以不要吃我?”

    “就算你中邪了我也不会嫌弃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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