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璃回忆完,确认了陆时行当时没否认自己的话。
她拿着针和线上床,多亏大学因为好奇宿舍生活住了四年校。
江璃不仅跟林知许学会了织围巾,还跟邱夏学会了缝衣服。
不管这世界怎么变化,技术力才是生产力嘛。
初高中的时候衣服烂了,不是她妈帮忙缝,就是陆时行帮忙缝。
现在她也算得上自食其力了,江璃穿针引线,在想人果然是会成长的。
以前总想着吃鱼,现在是后悔没有早点学打渔的技术。
虽然技术毕业之后就没怎么用了,江璃穿了两针,就找回了手感。
陆时行的头凑了过来,问她什么时候学会缝衣服的。
江璃脑子里灵光一闪,想起为什么陆时行的校服在自己房间里了。
高二那年学校运动会,江璃刚好来了例假,衣服弄脏了一点。
她是负责记录比赛数据的,本来运动会就一个萝卜一个岗。
班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江璃一时半会儿没找到人替她。
好在当时陆时行是穿着运动衣到的学校,还带了一套替换的校服,打算跑完三千米换。
江璃找到他的时候,他直接把衣服给她了,还问她要不要请假。
最后江璃是穿着陆时行的衣服上的场,上衣大大的跟个罩衫一样,裤子又宽又长,江璃只能把它挽起来。
班主任路过江璃的时候还问她在走什么流行风格。
后来运动会结束,江璃把陆时行的衣服穿回家,洗了晒了,就忘记还了。
江璃用的是那种藏针的缝法,缝完一扯,正面就看不到缝过的痕迹。
把针收好,江璃才拿起手机回复陆时行十几分钟前问的问题:大学啊,怎么样,我厉害吧,什么都能学会。
刚开始住宿的时候江璃还不习惯呢,总觉得很孤独。
大学毕业的时候却又有点舍不得宿舍,舍不得林知许和邱夏。
好在现在也适应过来了,江璃拿起针线盒,发觉陆时行安静得有点异常。
冷白皮就是有这么个好处,房间的光冷,陆时行的色调也就越冷,手里抱着芒果,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江璃以为是刚才那个吻给他的打击太大,一手拿着针线盒,一手继续打字:你亲我两下,我亲你一下,我都没计较,你还跟我计较嘛?
陆时行的头顶还顶着一个2,整个人也显得二兮兮的。
江璃琢磨着是不是不应该挑衅他,要不然这猴年马月,她才能开口说话。
正想把手机拿回来呢,陆时行又拽住了江璃的手腕,轻轻松松一拉。
江璃被迫弯下腰,她眨眨眼睛,不知道陆时行要做什么。
“不止两下。”陆时行的目光落在江璃的锁骨上,“你不会计数,要不要我帮你数一下。”
江璃说的两下是额头和唇上那两下,完全忘了陆时行在自己身上盖了不少章这件事。
就反应过来陆时行在说什么的时候,江璃跟个熟透的樱桃似的的,整个人都红了。
也没少跟陆时行亲密,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此刻此景,让江璃整个人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陆时行观察她的表情,最后慢悠悠地松开手:“你还会害羞啊,梨梨。”
陆时行的咬字一直都很好听,大学的时候还在学校的广播站当过播音主持。
虽然家长们都是梨梨长梨梨短的,但陆时行很少叫江璃的这个小名,高兴不高兴都是江璃,或者祖宗或者皇上。
跟上学的时候没两样。
现在突然这么叫,江璃真的挺不好意思的,一时间愣在原地不知道该做什么,忘了自己是要去把针线盒放回去了。
陆时行也发现了江璃的掉线,抬手替她理了一下耳边的碎发,指尖蹭到江璃耳边的时候,江璃一个激灵。
陆时行觉得江璃这个反应很有意思。
之前江璃的反射弧好像在火星,大多数时候信号是有去无回的,偶尔返回来也是断断续续的。
今天的江璃,好像很敏感。
小狗适时地叫了一声,把江璃的三魂七魄都叫了回来。
江璃回神发现陆时行头顶的数字又加了1。
嗯?什么时候加的?刚才有提示音吗?
江璃傻了,触发条件到底是什么啊,怎么在她不注意的时候就偷偷涨了。
绞尽脑汁地回想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江璃在饭桌上都还盯着陆时行看。
被许素君点名才回神。
许素君好奇:“你一直盯着小陆看什么?饭都不吃了。”
陆时行正在偷喝江璃的椰子汁,嗤地呛了一下,咳咳咳好几声。
陆阳看了陆时行一眼,摇摇头,没说什么,但显然十分嫌弃自己的儿子。
陆时行的脸都红了,也不知道是因为呛到的,还是因为别的。
风水轮流转,刚才江璃红了半天,现在轮到陆时行红了,而且比她红得还厉害一些。
江璃不介意多看一会儿出糗的陆时行,打字说:“我觉得陆时行这样挺好看的。”
她的表情意味深长,重点是看,不是好看。
但桌上的人显然都会错了意。
四个家长乐意看到孩子们关系好。
许素君笑着说:“小陆从小就长得好,好多女孩子追呢,你现在才发现他好看?”
这个,江璃又仔仔细细看了陆时行一会儿。
她发现倒是发现了,她审美又没什么问题。
只是有的人相处久了,就真的很难看到外貌了。
陆时行在她这里,更像是一个。
江璃想了想,脑子里浮现一个合适的答案,符号。
“好看有什么用,咱们梨梨根本就不是看脸的人。”聂荣蓝看了一眼自己捂着嘴低着头的儿子,心里有点好笑。
她这当妈的也是难得见陆时行不好意思一回,从小陆时行就被江璃拿捏得死死的。
聂荣蓝看在眼里,也有些着急,她也喜欢江璃,觉得和陆时行合适。
但陆阳说两个孩子的关系怎么发展是他们自己的事情,他们当家长能做的只有支持,而不是干预。
两个家庭确实都没干预,虽然两个小孩出生之前,他们开玩笑说要一个弟弟一个妹妹就结娃娃亲。
长大的过程中,对两个孩子的选择是持开放态度的。
江璃从小就是个没心眼的,别说喜欢了,她的兴趣都在吃喝玩乐上,偶尔会为学习哭哭鼻子,很快就能调理好。
而陆时行,聂荣蓝身为一个母亲的客观评价是,没想到她这个当妈的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聂荣蓝一度觉得陆时行是有心思的,在感情的事情上不笨,但不知怎么搞的,上大学之后的一段时间,跟江璃关系变淡了。
大二的一整个寒假,陆时行没回来,江璃去了外婆家,两个人跟要断联一样。
聂荣蓝看在眼里,确认了之后,就着手开始给江璃的红包了,打算以后找机会让江璃认个干妈。
怎么着也不能让孩子们的关系断了,当兄妹也好。
结果大四那年寒假的时候,两家人一起回大院走亲戚,两个人突然说要结婚,把大家都吓了一跳。
说起结婚,聂荣蓝开口问:“陆时行,你跟梨梨今年结婚纪念日怎么过的?”
这个问题也让江璃抬起了头,怎么过的?
她好像在加班,陆时行好像在直播。
跟陆时行的结婚之后,就第一年两个人跑出去旅游了几个城市,回来江璃腰酸背痛了半个多月。
去年和今年都是在家里过的。
江璃和陆时行对视了一下。
聂荣蓝已经看出来两个人忘了,哎了一声:“你们两个年轻人,还没我们有仪式感。”
江璃乖巧地笑,手机替她说:“我们也是老夫老妻了。”
和其他人不一样,其他人都说最冲动的时候是求婚和领证的时候。
江璃和陆时行至今最大的秘密,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
大四那年寒假,江璃被拽出门走亲戚,那时候她忘了因为什么不太高兴,跟陆时行的关系也处在不咸不淡的状态。
一路上两个人都没怎么说过话。
到了大院,来看江家爷爷奶奶和陆家爷爷奶奶的亲戚不只是他们两家,家里可以说是跟街上一样热闹了。
江璃在本地上大学,平时周末没事也会时常往回跑。
每家都总会有一些让人烦恼的亲戚,见到江璃就从她的成绩念到她的人生规划,说她要去考研要去读博要去结婚,最好这些事情都一起干了。
说这些的时候顺带拿出她在国外的儿子做榜样,说自己儿子多有出息。
还说可以给江璃介绍对象。
这样的话题平时念,过年也得念,尤其要说江璃是个女孩子,不要往外走才最好。
江璃留在家里并不是因为她是个女孩子,只是因为她懒而且想待在家里。
江璃当天也有点感冒,许素君不让她吹风,就是想去院里透气躲躲都不成,挂着半截耳机听唠叨。
陆时行隔着她好几个人坐着。
大家聊天聊着聊着就不再满足于单方面的输出了,有人叫江璃的名字,问她什么想法。
江璃心里的火本来就有一搭没一搭地晃着,被点名是直接就上来了。
不过理智之下,江璃的语气还有点克制,在外人听起来还有点温柔,没有攻击性:“我没什么规划啊,毕业了就结婚。”
细听江璃不过是重复了刚才他们的话。
江璃的话说完,周围就安静下来了,二十多双眼睛齐刷刷集中到江璃身上。
其中许素君和聂荣蓝的眼神最明显。
问江璃计划的那位亲戚愣了一下,重复了江璃的最后两个字:“结婚?”
似乎有点难以置信。
江璃看着她的表情,突然生出了一点恶劣的小情绪:“对啊,结婚啊。”
“跟谁?”江奶奶这时候问了。
江璃正想说还没想好呢,旁观一个声音冒出来:“跟我。”
江璃的耳机掉到地上,她看着陆时行没什么情绪的脸,心里想你吃错药了吧,来捣什么乱,嘴上不输分毫,笑着说:“对啊,跟陆时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