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一 挽歌

    大脑一片空白,血液沸腾着涌向头顶,一阵头痛感袭来,我痛苦地抱住脑袋,只听脑海中“啪”的一声,某种无形的桎梏轰然碎裂。与此同时,一个神秘的呼唤在心底响起。

    在这生死关头,我咬牙从椅子中跳起来,遵从这该死的直觉。理智告诉我这决定太过疯狂,但身体却先于思想行动起来。

    皇小姐不知什么时候已离开舰桥,我飞快地打开舱门,留下一句:“我去VEDA那里。”其他人虽然不解,但已无暇顾及我。

    走廊里漆黑一片,只有脚边的应急灯亮着微弱的光线,托勒密整个右侧面已经紧急封闭,我只能从左侧绕过去。完全没有思考,全凭本能地,我以最快的速度到达VEDA的终端套件,这分明是我第一次来到这个独属于提耶利亚的地方,却神奇地不需要别人告知,异常顺利地开启并跳了进去。

    尽管我们早已失去了VEDA的支援,但在托勒密上,此处依然享有最高优先级供电,此时整个终端依然处于可用状态。

    几乎是进入这个球体内部的一瞬间,系统同步启动,周围的光芒尽数亮起,将我包裹其中。那一刻,五感仿佛脱离了身体的束缚,我竟与VEDA融为一体,一种从未有过的奇妙感觉在心底蔓延。

    脑海中浮现出那一行金色的字体:身份信息确认,level 0权限激活。

    在我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之时,无数的数据流在我的眼前淌过。我看到双灵被光束击中,瞬间Trans-AM系统离线,而后被敌军追击,只剩一只右臂,失去行动力在战场中漂流,提耶利亚已然失去了意识;看到哈雷路亚挥舞着主天使的大剪刀,依旧在与两台GN-X缠斗着;还看到刹那,他和拉塞的炮火始终无法打破那金色MA的GN力场,反而因为近距离的攻击被破坏了强袭挂舱。

    无数的场景在脑海划过,如同记忆的存档,环绕着我。其中的一个记忆碎片被无限放大,画面如旧时代的电视机一般闪烁,那是十岁的我,站在高大的能天使面前,耳边萦绕的,是葛拉贝的声音:“这台机体除了是针对格斗战特化的机体之外,同时还是对应“太阳炉搭载型”用途的机体。往简单讲,Exia是能够对付同为高达的机体的存在,相当于组织对付叛徒用的底牌哦。看到他那柄实体剑了吗?当其他武器无法破开GN力场时,GN剑就发挥它的作用了。”

    我的双眼陡然瞪大,刹那,我找到方法了!

    身侧慢慢浮起了蓝紫色的光芒,这种光芒如同之前梦中一样熟悉而温暖。被光芒环绕着,我在心底呼唤刹那的名字。

    我看到能天使的动作突然僵住,刹那胸前的星星项链发出了耀眼的蓝紫色荧光,穿透了驾驶服。他难以置信地惊呼:“艾丽?!”

    本能地,我闭上双眼,将葛拉贝的话传递给他。几乎是同时,那双曾经出现在我梦中的金色瞳孔再次突兀地出现在我眼前,耳边响起冰冷的声音:“结束了。”我被惊出一身冷汗,猛地睁开了眼睛。

    紧接着我的周围又一次剧烈地晃动起来,舰桥方向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整个托勒密全线断电,我的四周一下子陷入黑暗,与VEDA的连接瞬间断开。

    耳机中传来断断续续的模糊呼喊:“克里斯!艾丽!里希迪!快回答!”

    我张了张嘴,却没能发出任何声音。耳机中的呼喊声被电流杂音撕扯得支离破碎,让我根本听不清。只听到菲露特崩溃的哭喊:“克里斯蒂娜·雪拉!”

    心神猛地一震,更大的爆炸声在耳边炸开。周围的球形墙壁骤然碎裂,我被爆炸的气浪狠狠掀飞,重重撞上金属舱壁,胸口传来尖锐的刺痛,喉间腥甜翻涌。眼前的黑暗不断被刺目的白光切割,意识在失重感中逐渐模糊,我向后望去……

    托勒密号,沉没。

    ————————————

    我在血腥气中呛咳着睁眼,航天服的头盔中满是漂浮的血珠,呼吸间胸口的阵阵剧痛让意识瞬间回笼。周围死寂得可怕,我艰难地转动脑袋,发现爆炸的推力将我推向了战场的另一边,不知道昏迷了多久,我与托勒密已相隔甚远。

    身边漂浮着MS的残骸,时不时的撞击,让我本就受伤的身体更加虚弱。呼吸逐渐变得困难起来,不知是爆炸的冲击,还是碎片的刮擦,让我腿侧的航天服出现了破损,氧气正以缓慢的速度流失。

    窒息感反而带给大脑更加清晰的感知力,战斗中没来得及多想的细节,在此刻尽数展现在我眼前。在与VEDA连接的一瞬间,我就清楚地意识到,我竟是与提耶利亚一般特殊的存在。

    庞大的信息流还在我的意识中流淌,原来伊奥利亚·舒罕贝格早在两百年前就做好了VEDA被夺的备选方案。在Trans-AM限制解除的那一刻,VEDA中有关机师的全部信息就被尽数封锁,除此之外,原来处于VEDA监控状态下的太阳炉追踪数据,也被完全地隐藏起来。VEDA仍旧在收集着世界和天人的资料,而在内部,却早已将托勒密和高达视为不存在、无资料的对象。

    可惜,发现得太晚了……

    我苦笑着自嘲,不知道我们这样的存在还是不是人类,但那都不重要了,因为我快要死了。朦胧间,我看到葛拉贝在向我微笑,他好像在说:“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艾丽。”我伸出手想要触碰他,那幻影却转瞬即逝。

    耳边只有自己沉重的喘息声,在死之前,我还有一件事要做。忍不住再次咳出大口鲜血,我颤抖着双手将放置在口袋中的个人终端取出,万幸它还是完好的,没有在爆炸和碰撞中被损坏。早已转移过来的生命监测系统仍在运行着,但由于距离原因,屏幕上只剩下了刹那的追踪窗口。他的血压呈现下降趋势,生命体征越来越弱,但至少……还活着。

    我抬头望向前方,爆炸将我推向了与能天使呈夹角的方向。航天服没有任何的推动力,很快我也将距离他越来越远,直到失去他的踪迹。屏幕上信号逐渐开始闪烁,是即将断联的预兆。

    我用尽最后的力气,摁下刹那驾驶服中急救药剂的遥控按键,随后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任由自己在这宇宙中漂流。

    对不起啊,刹那,我要食言了……如果你能活下来……

    能天使的通讯系统中留下了我最后的话语——

    请你找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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