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空荡荡的,夜间的灯光并不算非常明亮,只比外边黑黢黢的夜要来的清晰一点,但也仅此而已。
虽说是夜间,但这连一个值班医护的人影都见不着,安静地有些诡异了。
"嘎..吱...."空荡的医院传来一阵脚步声,在这样安静的环境下犹如被放大了好几倍,一下一下,像敲在人心尖上。
远处有个孩子,穿着拖鞋,在这医院好奇地四处看着。
江绾也不知道怎么来到这个地方。
当她有意识时,便在这了。
但这医院怎么没人呐?
她来到护士台,医生值班室...她打开所有路过的门,依旧没有见到一个人,这里的人就好像全都消失了一样。
她绞尽脑汁,眉头都盘在一起,最后得出一个结论,他们在和绾绾玩捉迷藏吗?
想到这里,江绾不由得兴奋起来,医院这么多人躲起来,我当鬼,看来我得辛苦点了。
她神采飞扬,连步伐都变得急切许多。
这是一个手术室,上面的红灯闪烁,映着手术中四个大字。
江绾推开门,里面的灯光比外边还要暗些,那老旧灯泡忽明忽暗,好像随时能断电一样。
这里意外的很空旷,倒不像个手术室。
一长排柜子置于头顶,桌上摆放着酒精,碘伏,和一些医院常见品,江绾好奇地拿起把玩,又放回去看看别的,对医院的一切都十分好奇。
余光见不远处有个老式的木质屏风,灯光下影影绰绰地闪着几个人影。
原来在这呢!
江绾眼里闪过一丝狡黠,她猫着腰,小心翼翼地惦着脚尖靠近,准备来个突然袭击。
“她可真乖呀!”
“是啊,你看她都没有哭呢。”
江绾突然止住脚步。
因为这声音居然和妈妈一样。
妈妈也在这吗?那绾绾就不吓妈妈了,不过她们在说谁呢?
屏风后,护士抱着个圆球,拿着针线一下一下地缝着,另一个人背对着她,两人坐在木椅上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妈妈。”江绾道。
对面人没有应她,护士依旧不停地摆弄着手上的针线,口中不断重复着那句话:她可真乖啊!
这时对面的人,才仿佛上了发条的娃娃,答到:“是啊,你看她都没有哭呢。”
江绾不明白,这明明就是妈妈的声音,怎么会不是自己的妈妈呢?
她上前,这人模样分明和妈妈一模一样。
她在她面前挥舞着手臂,大声喊叫也依旧没有作用,只是嘴里不停地重复着:是啊,你看她都没有哭呢。
连面容没有一丝变化,像是精心训练过。
江绾不明白大人们怎么了,但在母亲身边总是安心的,她就这样等着护士把针线缝完,到最后一针时,动作终于不一样了。
护士将缝好的球往她的方向伸去,每一步都一卡一顿,像极了一个年久失修的机器。
她脸色煞白,在忽明忽灭的灯光下,更是看不真切。
“送你了。”她道。
她手上的哪是什么圆球,这分明是一个人的脑袋,那面容与我一模一样,只是脑后血淋淋的缝着个裂开的大口子。
和自己一样的娃娃。
长得好奇怪呀。
江绾接过头,有点新奇的看着。
“谢谢。”她道。
护士面皮一样的眼角抽动了几下,倒有点活人的感觉。
她裂开嘴,以一个常人不能到达的弧度列至耳后,整张脸几乎被嘴占满。
“咯咯...”她的笑声有点怪异。
她嘴巴怎么和绾绾不一样呢,不过妈妈说,不能嘲笑残疾人,他们也很可怜。
“没关系,我不会怕你的。”
“?”
江绾板着个脸,认真道:“我们可以做朋友。”
对面似乎没料到她会这样说,原本拱起的皮肤,有一瞬间像是失去了支撑,但很快又恢复模样。
她就这样僵在那,保持着最后的面容姿势又不动了。
江绾觉得这里的人都好奇怪,她拽着母亲的衣角,似乎这样才能感觉到安心。
她抬起头,却发现妈妈的脸已经变得模糊,上面像糊着一团雾,看不清里面的模样。
似乎是感觉到她的注视,那雾一样的‘人头’低下头,与她对视。
“你不属于这。”她道。
她的声音一下变得尖锐刺耳,“离开这!!”
江绾开始慌了,她张嘴想要说话,视线一转,到了一个全然不同的地方。
这儿的灯光很明亮,周围白的有点过分,这里的东西,不细看根本找不着。
为什么这样说呢?
这四周的白墙,桌子是白的,墨水是白的,椅子是白的,根本找不到一个不一样的颜色。
这没有出路,连门都找不到,一不小心还会迷失在这里。
她干脆找了个地方乖乖坐下等着。
她想着之前发生的事,却发现怎么也想不起来,还有种束缚感,阻止她去思考。
对了,绾绾好像摔下来了。
摔到了脑袋。
江绾觉得脑袋不灵活了,像个机器一样转不动,她想不了更多了,越想脑袋越疼,她的意识只停留在摔下来的那一刻。
密室里没有什么都看不清,什么也触碰不到,好像连时间都消失了。
不知过去多久,江绾都犯困的眨巴着眼,视线突然出现一抹颜色艳丽的颜色,在这方天地也是极其耀眼的存在。
一个穿着旗袍的女子,她身材高挑,清秀绝俗,是个十足的美人,但她眼珠色泽暗淡,冷冷的透出一股肃杀之气,让人望而却步。
身上的料子观感很好,上面绣着一个金丝凤凰,花纹繁复却又不显杂乱,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江绾觉得那金丝都在泛着光。
“绾绾。”她道。
她本就是极好看的,这么一笑,更是连周围的环境都明亮不少。
整个人变得柔和起来。
“你认识绾绾吗?”
“嗯。”她将她抱起,放在自己的臂弯里,但意外的江绾感觉并不排斥。
“那绾绾为什么不认识你呢?”
“因为绾绾太小了,还记不起来。”她随意道。
她带着她,在这地方轻车熟路地走着,仿佛对周围的一切视若无睹。
“哦,是这样呀。”江绾似懂非懂道。
她觉得大人的话都太深奥了,但自己现在确实什么都记不起来,她说的应该是真的。
女子突然停住脚步,一只手在她还婴儿肥的脸上捏了捏。
手感很好。
想撬开她的脑袋看看里面都是些什么。
很可爱。
“泥在干素么捏。”江绾道。
“哈哈。”
她带她来到一处地方,转动着一处墙壁,这里居然有个门吗?
门外黑漆漆的,江绾看着她变戏法似的,手上凭空出现一盏灯。
“好厉害。”
“也就一般般啦。”说着又变出了几盏灯。
“哇!”
这是绾绾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观看魔术,可她睁大了眼睛也看不出来破绽。
江绾觉得,她应该是一位很厉害的魔术师。
眼看周围的东西越来越多,门外响起一道无奈的声音,打破了此刻的和谐。
“大人...别玩了。”门外凭空出现一位穿着黑色燕尾服的男人,不说话时几乎要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若不仔细看,真看不出来。
江绾倒是没有被吓到,反倒是抱着她的人,微微侧了侧身,道:“看,气球做的小狗。”
江绾注意力顿时又被吸引。
气球狗在她手上歪了歪头,朝她叫唤了几声。
“真的诶,还会叫呢。”
“...”
“...大人,门快关了,她在这待久了也只有害无益。”
“...”她如何不知道这件事呢?
她眼神似是无意往他方向一撇,门外的人却立刻站直了腰背,禁声站在一旁。
江绾觉得她现在看自己的眼神很复杂。
她带她往外走,地上的明灯仿佛受到了指引,从原地慢慢升起来,直至将她们围了个圈,虽然只有几盏,这亮度却好像能看到方圆之外的地方。
江绾看的有些呆了,指尖一碰,那灯盏如水一般漾起波纹,甚至还吹出了各种形状的泡泡,好玩极了。
“哈哈。”
侍从更是看的目瞪口呆,冥界的引路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哄小孩的玩具!
“到了。”她冷声道。
江绾也抬头看去,这是一个红色巨门,高的望不到头,门上凸着几张狰狞的鬼脸,仿佛下一秒就能冲出来将人吞食干净。
但江绾没看见,在她低头的一瞬间,人脸上的眼珠全都‘当啷’一声垂了下来,正直勾勾的看着她们,但在触及身旁人的眼神时,又往旁边滚了一点,望向别处。
门外,是一面明镜。
“接下来的路你得自己走了。”她道。
“好。”江绾应道。
她将她放下,送给她一个玩偶,中间一根绳子分上下,旁边缝上四肢,脸上点了几笔作为五官。
“带着它,它会帮助你的。”
又是个奇怪的娃娃。
但比之前那个好看许多。
为什么这里的人都喜欢送娃娃呢?
江绾看不出什么不一样,也想不明白,但还是把它抱进自己的怀里,道:“谢谢。”
临行前,江绾问:“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呀?”
她道:“顾婉清。”
“那绾绾以后还能见到你嘛。”
“会的。”她笑道:“我保证。”
得到承诺,江绾显得开心多了。
“那姐姐我走啦,拜拜。”江绾说着,抱着娃娃踏进了镜中。
“拜拜。”
等她完全没入镜中,波纹停止荡漾,这一方天地才又恢复如初。
门哐当当地关上,将里外的世界隔绝。
“那几个小鬼呢?”她的声音陡然冷了下来。
江绾被强光照的睁不开眼,再睁开时,发现自己来到了一处地方。
她惊奇地发现,自己居然会飞了。
这里摆放着各种仪器,有节奏地滴滴作响,台上铺满的巾上空了一个缺口,露出里边早已缝合整齐的伤口。
她四处飞着,想推开门,发现自己的手臂竟然直直地穿过门,完全不受阻碍。
像是拥有了魔法。
正当她四下探索的时候,玩偶的眼睛闪过一道红光,紧接着,江绾觉得背后有一股巨大的吸力,把她往一个方向拖,她本能地想反抗,可她的力气太小了,根本起不到作用。
她看到那个方向的中心。
是那个手术台。
“患者心率稳定下来了,血压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