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个不停。
黏腻潮湿的空气,簇拥着迎来了江仪十七岁的夏天。
最后看一眼这个生活了十七年的城市,江仪带着弟弟江澍予登上了前往南城的高铁。
滚烫的气团铺面而来,蒸干了所有情绪。
江仪脑子闷闷的疼。
父母离婚后把她和弟弟一丢,各自有了重组家庭,不管姐弟俩的死活。她脑子一热卖了本市的房,看好了南城的房子,办理了两个人的转学,径直前往了南城。
父母随着他们去,只把两人当做累赘。
她和弟弟相差一岁,她读高二,弟弟读高一。两人在a市最好的高中。
同学听说她一个人带着弟弟转学,前往南城——一个千里之外,只在地理课上听过的城市。
同学都问她为什么离开。她懒得解释,随意的敷衍“因为那里夏天凉快。”
同学“...”
车窗外的风景变化着,十一个小时后到达了南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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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城是个神奇的地方
好像把现代和古朴直接拼接起来,望不到尽头的黑白小巷子,路边开着杂乱的五金店,早餐店。道路狭窄,很有年代感,却很干净。老旧的房子,墙壁上的漆斑驳脱落,密密麻麻的绿萝缠绕着房屋,长得茂盛。就在这老房屋中突兀的插着几座华丽的商场,让江仪感觉熟悉又陌生。
城市很小,从市中心到江仪选的靠山靠海的出租屋只要半个小时。
姐弟俩对南城都很满意,天气凉爽城市干净不说,物价还很低。连着租了三年的三室一厅的小平层只花了小一w,各种手续宽松,很好办理。
出租屋在小巷子里,老旧的居民区,每栋门口都被刷成白色的铁栏杆围着,有个很小的庭院,里面塞着的绿植争着生长。
提着不多的行李,江澍予仰头望着已经晚上八点却依旧澄澈的蓝天下,闪着光的居民房。
“姐你真厉害啊,”
“这地方都能被你找到。”
江仪没有回答,表情淡淡的。
江澍予自顾自的讲着,早就习惯江仪的冷淡,他长这么大就没见过江仪对什么热情,脸上永远看不出情绪。
小时候江澍予偷了家里的钱买手机,爸爸江怀山没听江仪解释,打了姐弟俩一顿,江澍予边哭边嚎,不是姐姐拿的是我拿的。江怀山拉不下脸,继续打江仪,江仪硬是一声没哭,一滴眼泪没流。
刚住进不到一小时,姐弟俩的房门口已经快被热情的邻居敲爆了。
江澍予笑嘻嘻的和邻居聊着天,江仪在一旁站着,脸挂着礼貌的微笑,一言不发,冷静疏离。
小城里的人们热情淳朴,看见姐弟俩长得白净漂亮,拉着江澍予是聊个没完。
4楼的大姐咋咋呼呼“我们隔壁楼好多高中生呢,这里离学校近,好多学生都这。”
“趁着暑假还没开学多和同龄人接触接触,你们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说不定以后就是同学呢。”
“...”
江澍予笑着连声答应,看着弟弟傻乐,对外人毫不设防的样子,江仪默默翻了一个白眼。
江澍予:“???”
姐弟俩的消息马上就传开了。弟弟活泼开朗,个子有一米八,剃着短寸,利落英气。
“姐姐啊,那身段,漂亮的嘞,就是刚刚站在弟弟旁边一句话没说咯,感觉不太好相处啊”楼下的大哥悄悄和旁人说着。
被扣上不好相处帽子的江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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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城九点的夜晚澄澈,山风夹着海风凉爽惬意,江仪觉得这风一定有什么魔力,吹的她大脑一片空白,正感叹着南城夜晚的舒适,电话响了
江澍予手忙脚乱的掏着裤子口袋里的手机,看到屏幕上的联系人
“江怀山”
心里翻了无数个白眼,他接起了电话
“干什么?”
对面沉默了许久,问道“到南城了?”
“嗯”
“缺什么吗?”
“不缺”
“没钱了和我说,在南城了就好好生活不要想其他东西了。”
江澍予冷哼一声,挂了电话。
江澍予气急败坏的骂起了江怀山,“钱钱钱,还不是口头功夫,真想给直接转账就行了,装什么装。”
江仪还是面无表情。
转头看向他姐试图寻找认同的江澍予
“不是姐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你还没习惯吗。”
江仪的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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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小时候开始不就这样了吗,她心里说着。回忆起父亲主动提起的家庭旅行却从没有开始,天天说着要上班,工资却不知道去了哪里。家庭主妇的妈妈没有费用来源变得焦躁,一次又一次的吵架,冷战,夫妻俩的感情彻底破裂。
孩子俩全归妈妈。
江怀山新家庭还有孩子要照顾,死活不肯抚养孩子,而陈月玲没有工作,不愿麻烦刚新找的男友,更不想带着两个孩子。
不想再看见两人闹死闹活。
“我带弟弟去南城。”她用眼神询问父母。
江怀山:“我没意见”
母亲陈月玲没有说话。
无所谓,找好了容身之地的江仪拍拍屁股直接走人。
江仪的性子说好听点是稳,说难听就是人机。后来江澍予问起江仪这事,气的骂天骂地,骂完看见姐姐波澜不惊的表情又是心疼又是无奈。
谁让他们摊上这样的爸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