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夜晚比较短,已经七点半了天还亮着,剩一点太阳的余晖在天边稀稀拉拉的散着。
照一中的规矩,新学年开学,高三的已经提前一个半月回校上课,而高二的在八月中旬就开学了。总而言之就是——只有高一能按照正常时间九月入学,不过他们是新来的,确实也没办法提前了。
今天就是高二回校的日子。一中其实是鼓励学生在正式开学的前一晚到校晚自习的,但其实真的会去的也只有住校生,走读生大多都更愿意等到第二天一早再开启这操蛋的学习之旅。也是因为这个原因,高二一班的教室里一共四十个座位也就坐了二十几个人,略显冷清。
刚开学课本教材都还没发,人也不齐,班主任也就到场走了一圈就离开了。一班是高二选科分班后挑出来的尖子班,学习态度都不错,加上刚分班对彼此都不熟悉,于是大家都按耐住了躁动的心乖乖自习。
教室里冷气开得很足,中央空调“呜呜”地运作,吹得坐在空调底下的女同学直打哆嗦。女生一边拉外套拉链一边四处张望,似乎是想找遥控器,但又怕尴尬,于是缩了缩身子,把半张脸都掩进外套里,衣物摩擦的声音窸窸窣窣。
动静不大,但却引起了坐在教室后门的少年的注意。
他皮肤很白,眼形狭长,鼻梁很高挺,上唇薄下唇厚,是很漂亮性感的唇型;身姿很挺拔,校服短袖规规矩矩的穿着,手指骨节分明,握着笔的时候可以看见中指骨节上显眼的小红痣,虽然现在被一块不大不小的青紫色淤青挡着,不太显眼。
少年抓着笔在练习册上画来画去,那颗可怜的小球因为主人的不专心被迫拥有了很多受力。前面女生打哆嗦的动静确实不算大,但是很容易就吸引了这个注意力不集中的画家。
他抬起头看了眼空调,又看了眼那个瑟瑟发抖的女生,在桌下伸开他的长腿,往前边人的椅子底部一踹:“三毛。”
不算用力,但对坐在椅子上专心致志的同学伤害极大。
贺毳正咬着笔研究贵州喀斯特地貌究竟是咋形成的,突然被这一踹吓得灵魂出窍,噌的转头,一脸懵逼的看着这祖宗:“咋啦谈哥?”
林谈见他转头,抬了抬下巴说:“乖,去看看空调是不是零下十五度。”,语气十分嚣张,示意他去调空调。
三毛:……
你当你使唤狗呢!
虽然心里这么想,但必然是不能这么说的。贺毳认命地放笔,走上讲台拿遥控器调空调。
贺毳这人是典型的e人属性,高一的时候靠一颗篮球一张嘴认识了很多人,如今分在一班里的大部分他都认识,所以拿起遥控器就开始播报:“各位父老乡亲先生女士,咱这空调开太冷了,我调高一点,没意见吧?”
很快下面就有一个皮肤黑黑的大高个应和:“哎呦我去,早就想说了,我刚刚还以为刮台风了,妈的这风快把我吹飞了。”
这话一出,很多人也开始附和,贺毳看大家都没意见,也就放心的调了,还一边调一边打趣那个大高个:“得了吧张哥,就你那大体格子龙卷风都吹不走你!”
“哎哟我,我去你的!”班里一下活跃起来,少男少女们嘻嘻笑笑,气氛活络起来。
贺毳重新回到座位上,也不管他的喀斯特地貌了,转过身去骚扰林谈,伸手扒拉他的练习册“谈哥,干嘛呢你。”
林谈:?
林谈抬眼看他,贺毳依然睁着他清澈而愚蠢的眼,渴望得到一个回答。
林谈轻轻笑了一下,像是气声,他翻出橡皮把那些受力分析擦得干干净净,一边在干净的小球上面画猪头一边盯着贺毳:“师傅你做什么工作的?”
贺毳:……
贺毳也知道自己这问题确实有点没事找事了,只能赶紧跳过这一part,说起正事来。
“谈哥,你也知道这大半个班的人我基本上都认得差不多了,前几天分班结果出来的时候,他们都找我说了件事……”贺毳一边瞄林谈一边小心翼翼地说着
“什么事?”
“就……那个老是和你争年一的那个季满,也在我们班。同学们都强烈的希望你们俩能带领大家共创巅峰,全班年级前五十拿下!”
语言之激昂,志向之远大,贺毳都把自己说感动了。
然而他谈哥听完之后挑了挑眉,重复道:“我们俩,带领全班共创巅峰?”贺毳点头如捣蒜:“对的对的,你们俩双王合并,为一班打下一片江山!”
听到这里,林谈又笑了,不过这次笑得有点真情实感,他整个人突然放松下来,人靠在椅背上双臂环胸,两条长腿舒展的伸开,半认真半玩笑的看着贺毳:“听没听过那句话,一山不容二虎。”
他顿了顿,优雅地伸出右手食指轻轻的左右摆动了两下,中指骨节上狰狞的淤青在动作中摇曳生姿“显然,我是容不下季满这只虎的。”
贺毳被他这话骚得哽住了,半响才憋出来一句“牛逼”,灰溜溜的转过身去继续研究他的喀斯特地貌了。
见他转过身去,林谈也收回自己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重新把目光放在那颗被他摧残得不成样的小球上,盯着看了好一会儿,又慢慢吞吞的把练习册收了起来。
这个新组成的班级已经零零散散地响起交谈欢笑的声音,和纸笔摩擦的沙沙声组成和谐的乐章。
林谈无意识的按着那块淤青,垂着眼,忽然又想到贺毳说的那个登顶计划,淡淡的勾了下唇。
一山不容二虎,其实不至于。
但是还挺好奇的,这位叫季满的老虎,听到这个计划,会是什么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