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许沣和曲婷婷决定来到M市的医院，就委托沈友廷把改良过的研究设备和医疗器械全都搬到了这里，在M市云悦医院的第七层开辟了一间“生化实验室”，这里就是最新的治疗变异病的专属实验室。

    除了睡觉的时间，许沣、曲婷婷和助理们每天十几个小时都泡在“生化实验室”，9层的病房里，安排了专门的病房，给接受新药物的变异人居住使用，以便随时观察记录药物的临床反应和治疗效果。

    李炎峰结束了酒店的工作，就会来到医院，和他一样可以变幻外形的变异人会主动提供“触手”，幸好触后切除的时候不怎么疼，而且三五天就会长出新的，唯一的副作用就是切除后会略微影响身体的平衡性。

    李炎峰躺在手术台上，这已经是他第八次来做切除手术了。

    许沣对他的态度已经从原来的敌对转变为敬佩，即便这种手术不会对他造成实质的伤害，但是眼睁睁看着身体一部分被切掉，带来的心里阴影确实存在。“其实你可以闭上眼睛。”许沣好心的建议。

    李炎峰眼睛盯着触手被切下来，立刻被助理装进低温冷藏箱，淡淡的说：“没关系，我想亲眼看着。”其实很早之前，他发现自己产生了这样的变异，即惊讶又害怕，甚至在家里尝试把触手切掉，甚至天真的以为，都切下来之后，自己的变异就会消失。但事实是残酷的，五天之后，触手又重新长了回来，恢复如初。

    “如果顺利的话，这是最后一次手术，治疗你这种变异的药，马上就可以进入临床阶段了。”许沣安慰他。这段时间在M市医院的工作，她看过太多被变异病折磨的病人，虽然他们看上去有了适应污染的能力，但是面对身体发生的变化，不是所有人都可以接受。她就见到过把自己的蹼全部切开，伤口愈合后又反复切开的病人。那个年轻的女孩子叫宋婉，在污染爆发之前是个一个电影演员，她比所有人都在乎自己的外貌，也是在医院发布招募志愿者之后，第一个来报名的人。

    面对完全未知的风险和并发症，宋婉用满是伤痕的双手签署协议的时候，含着眼泪说道：“我接受任何药物，我把生命全权交给你们，如果我还有用，就让我做最后一点贡献吧。”

    李炎峰休息了一会，把自己从章鱼形态重新变回人：“我愿意接受治疗。”

    许沣问：“我听说你们可以变幻成任何见到过的人？哪怕只是见到过图片？”

    “是的。”李炎峰不太想多说，他之前变成过许沣的姐姐许沛，迷惑过沈友廷。

    “那你现在是谁呢？”许沛问，她见到过的李炎峰大部分都是眼前这个剑眉星目的样子。

    “这就是我本来的样子。”李炎峰回答，其他人他不了解，自己当然尽量保持最初的样子，这才是真正的自己。

    “你的衣服也是你身体的一部分？”许沣好奇的捏捏他的衣角。

    “算是吧，这也是幻化的一部分。”然后展示了好几套自己常穿的“衣服”。

    “其实，你们这种应该也算异能的一种，就像在同盟国，目前已知的有几十种异能。”许沣简单的介绍了空间、电系、治愈系、巨力、威压、金属系等不同异能，“而且异能也在进化，同盟国有个空间系异能者后来进化成为建筑系，可以完美的移动建筑。”

    李炎峰一副受伤的样子，扶着墙壁慢慢走出了手术室，这次手术他被切掉四根触手，已经是极限了：“我也希望自己是普通的异能者而不是变异人。”

    许沣想说点什么宽慰他，话没有说出口又被她咽了回去，关于异能者和变异人的界限，在她心中渐渐摇摆了起来。

    病房里，曲婷婷和助理宁静正在给病人做观测和记录，第一批病人里，绝大多数人已经有变异退化的倾向，效果最好的是那个曾经自残的女孩，，腮和蹼已经消失了大半。

    宁静把宋婉入院以来的记录都带回了实验室，曲婷婷给她做了简单的检查：“效果很不凑，再过三天，蹼和腮应该可以完全消失了。”

    宋婉很兴奋：“是不是说明我可以痊愈了？”

    “理论上是的，但是后续还是要观察，并且绝对不能再吃有污染的食物了。”曲婷婷叮嘱道。

    宋婉头点的像小鸡啄米：“曲医生，你放心，我一定听你的话。”自从住院以来，她也是最遵从医嘱的病人，早睡早起、合理饮食、适当运动、不熬夜，再加上她年轻，所以是治疗效果最好的病人。

    曲婷婷知道她的故事，也看到她的努力，对她很有好感：“祝你早日出院。”

    宋婉激动的快哭了，又想到曲婷婷曾经说过要保持情绪稳定，深呼吸几次平稳了心情，对曲婷婷和宁静挥手说再见。

    曲婷婷和宁静把宋婉所有的记录都看了一遍，决定根据她的成功经验，给其他病人调整饮食结构，忙完已经到天黑了。

    “今天到这里吧。”曲婷婷合上资料，准备和宁静一起回去休息，她们和许沣等研究员，都和云悦住在同一个小区，那里离医院最近，也是特意为他们预留了房间。

    宁静收拾好办公桌：“那我取叫许沣。”她蹦蹦跳跳的出门，正迎上风尘仆仆的程海。“程海？”

    程海穿着一身冲锋衣，头发乱糟糟的，背上的登山包也磨破了，带着不少污泥。“曲教授，能不能救救我爸爸？”少年的声音颤抖着，从衣服内袋拿出手机，颤巍巍的打开，翻出图库，里面的照片让曲婷婷惊骇了。

    从外形上能看出是一个男人，头发很长，是很深的墨蓝色，应该是长期使用污染食物的原因，他的眼睛和伸出来的舌头都是深蓝色，牙齿变的很尖，舌头细长，双手扭曲，依稀能看出是人类双手的样子，指尖的蹼不是一般的透明，而是很深的蓝色，双臂和小腿有一层鳞片，脚掌比正常人要长，后颈到后背有突出的鱼鳍一样的东西。

    曲婷婷一边翻看手机里的照片一边问：“这是你父亲？”

    程海点点头：“半个月前，我雇了一个向导，带我去变异区的最南面，我听说有人好几年前有人见到过…来自同盟国的人，我就想着…想着去碰碰运气。”程海讲述怎么历尽艰难，在最南面的礁石岛上找到了失踪的父亲程燃。

    大混乱平息之后，C市的临时政府组织海洋学家去同盟国南面临海处寻找污染的源头，程燃作为资深的海洋学家也在出行之列。这样的行动是保密的，程燃只对家人说有任务，没说去哪里，然后就一去不回。两个月前，C市政府整理残缺的资料，找到了程燃等专家团队的信息，然后通知了他们健在的家人。现在人们才知道，团队进入的变异区经历过大海啸，再加上多年的失联，生还几率渺茫，大部分人都放弃了，为失踪的亲人立了衣冠冢，程海是唯一一个还在继续奔走寻亲的人。

    或许是老天都可怜他，他终于找到了变异严重的父亲，也找到了父亲丧失记忆前保留的资料。十几个人的团队只有他一人生还，独自生活在资源贫瘠的礁石岛上，现在的程燃不会讲话、不认识亲人、饿了就去海里抓鱼吃，再联系他身上的变异情况，如果不进行干预和治疗，后果不堪设想。

    曲婷婷说：“走，先去看看他，宁静，去联系检验室的医生和护士，加班做检验报告。”

    宁静风快的跑去安排，曲婷婷和程海快步赶到程燃的病房。

    程燃被换上了病号服，正侧身昏睡着，为了安抚精神高度紧张的父亲，程海在来医院的一路上都给他注射了镇静剂。

    曲婷婷翻看了一下程燃的眼睛，眼白几乎被蓝色吞没了；听了听他的心跳，比正常人略快；她示意护士抽血。

    淡蓝色的血液进入透明的针管，周围的人都严肃起来，程海几乎瘫坐在地上，他在变异区的医院工作了这段时间自然知道，变异人虽然外形和他们不同，但是血液颜色大部分依然是红色，而程燃的血液颜色都已经发生过改变，这是病入膏肓的迹象。

    “曲教授…还有希望吗？”程海问道，他需要听导师的回答，她是同盟国最权威的医生。

    曲婷婷看着程海：“现在你去休息吧，明天，我们还需要一起做治疗方案。”

    程海眼睛又亮了，有治疗方案，说明还有被治愈的可能，想到在家里等待消息的母亲和妹妹，程海终于忍不住忍不住哭了出来：“谢谢你，曲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