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善人,本道长观你命格不凡,未来必将大富大贵啊。”
华南街道尘世喧嚣,在这乱世之中是为繁华之地。街道两旁店肆林立,人群徜徉,车马粼粼而来,无一不反衬出曾经泱泱盛世的富裕繁荣。
“道爷,可否帮我看看如何转运啊。”一个十一二岁,衣衫褴褛的乞丐趴在道士的算命桌上,一脸忧切,苦苦哀求道:“我不想过苦日子了。”
这位道爷也是奇怪,身披一件古朴的破道袍,头发有些凌乱地散在肩膀上,随意的半扎发显得格外飘逸,几缕头发轻轻拂过脸颊,眉眼冷峭,嘴角常挂温文儒雅的笑容却与清冷漠然的长相格格不入,深邃的眼神让人深陷其中。
“天机不可泄露,不过……”他给了乞丐一个眼神,抱着手翘着二郎腿狡黠弯起唇角:“本道长看你也是个有缘人,若你诚心求问,也得拿出点诚意啊。”
乞丐没明白道士的意思,呆若木鸡站在原地。
“啧……”那道士无奈摇了摇头,手指重重扣了两下桌子,硬声不耐烦道:“五十两。”
乞丐听后立马满脸苦相,苦苦乞求道:“道爷,我没这么多钱,求求你告诉我法子吧。”
道士冲他翻了个白眼,摆了摆手示意他赶紧走,“行了行了,没钱别耽误我做生意,我还没富贵上呢……”但没等他说完,只见一只脚狠狠踹在他的算命桌上,桌子瞬间劈成两半。
还好道士反应快侧身躲开了,但没等他喘息半刻,那人又冲他挥拳过去,出拳速度迅速,让道士无法躲避,他被一拳打在白净的脸上,向后踉跄了好几步。
“死骗子,你敢骗我!”那人二话不说撸起袖子,准备好好教训一下道士,道士见状顿时吓得连连后退求饶道:“啊啊啊侠士饶命啊!”
街道上围了一圈又一圈看热闹的人群,好奇地抻着脑袋观望,互相打听发生了什么。
那人停了手环顾人群,像是让大家评个理。
“这个骗子,说我是富贵命能挣大钱,让我去赌钱,我把我所有的钱都赌完了,结果输得一干二净!”
富贵命?
乞丐暗自心道:“这不是那道士方才跟自己说的吗?”
“侠士,你,你认错人了……我不是那道士。”道士片刻慌了神,身体微颤,双手紧紧抱头怯怯开口:“我可是正经道士。”
那人额角青筋暴起,脸上因愤怒扭成一团,瞬间上了火,抬起一脚猛得踹在他头上,“放你妈屁,你那张脸化成灰我都认得。”道士紧紧蜷缩着瘦削的身体,额头上难以遏制地涌出一股股鲜红血沫,顺着脸颊滑下。
原先站在一边的乞丐也被这场面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不敢动弹。
“住手!”
那人立即被几个士兵拦下,人群缓缓散了开,只见一匹玄马从人群中走出来,少年端坐在马上身姿卓然,着一件玄黑色云纹锦衣,系紫金腰带,抬头看去,五官俊美,眉眼如画,长长的睫毛微遮住那睥睨天下的眸子,眼神里却带有一丝淡淡忧伤。
“李怨天,你又犯什么事了。”
李怨天坐在地上眼角微抽,心里好像不怎么待见眼前这人,眼神躲避回应:“……我很好。”
那人奋力冲出士兵的拦截,对马上的少年诉苦:“大人您要为小人做主,这骗子骗走了我所有的钱,还在街上坑蒙拐骗!”
“哎哎哎,我没骗没拐啊。”李怨天不服地向那人吐舌头,撇了撇嘴道:“大人明鉴。”
少年微微皱眉,流露出微小的烦恼。他低身吩咐一个士兵给那人补上钱,赶紧打发离去。接着又让其他士兵将人群一哄而散。最后命令士兵们将李怨天同那乞丐一并带回府中。
“贺成渊,你这是非法抓人,你放开我!”李怨天试图挣扎士兵的控制以逃脱,两边却被死死抓住,无法挣脱。
贺成渊背身骑在马上,向后冷冷瞥了一眼,余微带些调侃的语气道:“行了李怨天,你就庆幸我没把你送去衙门吧。”
诺大的明王府静得出奇,经过长长的走廊,方能看到修剪得无比精致的花卉,拐过走廊便是景苑堂,堂内布置得极为风雅,彰显书香之气。景苑堂后的院子里有一个修缮完好的凉亭,凉亭毗邻着池塘。若在夏季,赏荷那是别样意趣,可临近初秋,坐在凉亭,随风生出凉意。
两位蓝衣侍女端着茶水途径走廊,相互碎碎窃语:
“你知道吗?我看到王爷方才带着一个破烂道士和乞丐回来了。”
“我听鸢姐姐说过了,听说那道士满头是血,浑身是伤,样子可吓人了。”
“王爷为什么带他们回府,是请来的客人吗?”
“哪有把乞丐当客人的,嘻嘻。”
说着她们便打趣了起来,倏然望到主管正在附近巡查,两人惊慌,这才恋恋不舍地分别。
而房门里面,一道暗影闪过,声音从角落里传来:“王爷,事情办妥了。”
贺成渊视线久久停留在桌上的热茶,目光冷冷示意:“退下吧。”随即视线移开,落在手边精心栽培的红芍药,娇艳欲滴。
“你整天就爱摆弄你那破花,还南华第一才子,那些人也是眼盲。”
李怨天懒洋洋地翘着二郎腿,伸着懒腰,用一双似笑非笑的眸子盯着贺成渊,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嘲弄与嫌弃。
贺成渊表情平淡,气定神闲地举起茶杯抬眸看着李怨天,一脸认真纠正道:“我还爱品茶。”说完喝了口热茶,慢慢抿了抿唇,回味茶香。
李怨天沉默不语,蹙着眉头,揉了揉太阳穴。
被带回明王府后,贺成渊就喊来医师帮他包扎伤口并上药,搞得现在全身缠满了纱布。
四皇子明王贺成渊是当今太子的亲兄弟,王室中落,各国战乱四起,蛮族夷人入侵,抢占中原地区,皇族内部的竞争日趋激烈,但唯独这四皇子不愿争夺皇位,一生独爱琴棋书画、花鸟虫鱼,成为这乱世中的一股清流。
为何李怨天这破烂道士会和王爷混到一块呢?
几年前,明王因游手好闲被朝廷其他王爷和政客排挤,皇帝碍于情面只好将他发配边疆几年避避风头,结果明王来到边疆后,看到这异域美景竟大肆感慨,一心将腹中喜悦表达于诗画,传入内地后受到大量文人墨客追捧,也成了一段美妙佳话。
而在这边疆几年的悠闲的空白期,正是李怨天陪他度过的。那时的李怨天依旧是个闲散道士,有次下山散步去河边打水,正巧碰着贺成渊游泳溺水,猛得一跃水中,把人救上来后破口大骂,直到骂累了以后才发现,这人溺水后耳鸣了一段时间什么也没听着。
他一气之下蹲坐在地上,用力喘了口气问他跳河的原因。
只听那人悠悠回道:“良辰美景,小游一番岂不惬意?”
后来两人发现除了三观不合,没有什么别扭的地方。所以熟了以后李怨天便天天来军营蹭饭,即使知道贺成渊王爷的身份也毫不避讳。而贺成渊发现这人待他真诚,与王宫里心有城府的人与众不同,每日则向李怨天分享自己的诗赋画作,两人就这样成了挚友。
回到中原后,贺成渊才发现周边没有知己甚是无趣,便偷偷派人将李怨天接回明王府,除了政事忙碌无暇,就只在茶余饭后与他清谈。
“哎不是,你就不能去争个王位,让我也享享荣华富贵。”李怨天不止一次跟他提过这事,其实是他觉得这王爷比自己还清闲,别是自己给人家误入迷途了,得给他找点事干。
贺成渊歪着头,拿着小刀专心修剪着他的爱花,顾及不暇,懒懒道:“你两袖清风跟我说啊,中原不是边疆,法律严明,真闹出事了,我可保不住你。”剪下一片枯叶,又接道:“你跟着我现在也很富贵啊。”
“行行行,您是王爷您做主。小人以后就跟您混了。”李怨天两手一摊,决定不管这破事了,他爱怎样怎样吧。
须臾,他突然想起了什么,猛地站了起来。
贺成渊见状吸了一口凉气,身体僵住,瞪大眼睛凝视着他,“干什么。”
“跟我一起来的那个乞丐呢?你怎么把人家也虏过来了。”
“什么叫虏?多不文雅。我还以为是你相识之人……”
“我刚来明王府哪有认识的人。”
贺成渊仿佛噎住了似的,秀眉拧出一抹不悦。
“常鸢。”
“王爷。”
一位女子扣门进来,弯弯的柳眉下,一双澄澈的双眼令人难以移目,碧绿的服饰衬托出她白皙无暇的脸蛋,煞是好看。
“去见那个乞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