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司忆安，谢谢你
司忆安，他怎么可能会认识我。
司忆安双眼猩红的望着我，眼里是看不透的深情。
“国师大人。”我弱弱的喊他。
“叫我忆安便好。”他就那样看着我，没有下一步动作。
“清鱼是谁？”在没有信任他之前我是不会告诉他我是谁的。
听到这话，司忆安眼中明显闪过失望。
许久才又开口，“你既不是她便不要多问。”司忆安有些烦躁，起身坐在圆桌边一杯又一杯喝着酒。
我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
一壶酒下肚，他还是清醒的。
司忆安向我道歉：“林小姐，抱歉，失礼了。”
“国师心中既有爱慕之人又为何要娶我？”
清鱼到底是不是我。
“爱慕之人吗？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她了。”
司忆安的话没头没尾的。
“斗胆问国师，您口中的清鱼小姐是否姓林？”
若真是我那么他一定知道我，至少比我了解的多。
司忆安有些怔愣，“你认识她吗？”
“只是匆匆一面，她说她叫林清鱼，她在寻找自己。”
“寻找自己？”
“是的，林小姐说她什么也不记得，只记得自己的名字。”
说到这司忆安更加激动，而我更能确保他一定认识我。
“她现在在哪？”
“不知，那一面之后我便再也没见过她。”
“不对，不对…”司忆安又喃喃自语，“我算过，她一定会上你身的，怎么会只是匆匆一面…”
我听的不太真切，心里有些怀疑我来到这里是否和他有关。
三年成为国师，深受皇帝器重，定是有通天的本领，能让我来到这里只可能是他。
司忆安转身想出去，又停在了门口，也许是觉得有些不妥，他又坐回了圆桌旁。
而我挣开他之后一直站在床边。
“林小姐，天色已晚，你先休息，我在这里守着可好？”
我答应了。
摘下发饰合衣躺在床榻上，心里装着事情，怎么也睡不着。
我悄悄查看司忆安，他懒散的趴在桌子上，不似白日那么规矩。
司忆安，对我来说并不熟悉。
后半夜还是睡下了，隐约听到司忆安的声音，“清鱼，你怎么还不来找我。”
清晨等我醒来，司忆安已经离开，房间空荡荡的。
最后是采夏来找我，帮我梳洗好。
古代大户人家的发饰真的好麻烦，在闺阁中还算朴素，成了高门妻变得复杂。
彩夏给我扎了很久。
一个丫鬟过来喊我去用早膳，皇帝给司忆安批了五天婚假，他会陪着我，只是相敬如宾，有时也会偷偷盯着我，仿佛要透过这具身体看到真正的我。
“司忆安。”我被他盯得有些发麻。
用膳时他遣散了周围的下人，只剩下我们俩，他似乎还是有些不太相信我那日所说。也对，毕竟他可是最聪明的国师。
司忆安回过神来，向我道歉。
“我长得很像林小姐吗？”我问道。
司忆安一愣，没想到我会这样问。
“不像，一点都不像。”
回到卧房，我盯着铜镜中的林秋池，喃喃道：“一点都不像吗？”
那我到底长什么样子？
明天就是回门的日子，今天采夏和国师府的人忙的不可开交，府中人都知道国师和林相不对付，所以这次回门更要严谨，不能出一点纰漏，免得自家国师被林相参上一本。
我站在门口望着周围忙碌的身影，我想帮忙，他们无不一口回绝让我好生歇息。
司忆安呆在书房，除了早膳，我再没见过他。
我还想套出更多有关我的信息。
拿着膳房新做好的糕点，我来到他的书房门口，侍卫向我行礼表示司忆安在忙，让我先行离开，并且他不吃糕点。
我可管不了这么多，本来糕点就是幌子。
“烦请你们去通报一声，我想见他。”我想知道更多关于我的事情。
“进来吧。”司忆安的声音从书房传来。
他一直听着门外的声音，让我有些生气。
“司忆安，你听到门外侍卫的阻拦声，为什么不能早些让我进来？”
“你来有什么事？”司忆安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你没有用午膳，我想给你送些吃食，”我把糕点放在书案旁，“我已经让膳房给你做午膳了，你先吃点糕点垫着。”
“不用了。”司忆安又低头处理公务。
可是皇帝给他放了五天的婚假，。哪还有什么公务要处理。
我偷偷凑过去。
……
鬼画桃符，我完全看不懂。
“国师这是在？”我疑惑发问。
“算天象。”
天象，挺好玩的，我已经完全忘记来的目的是什么了，真的很健忘。
“国师能否教教我？”好好奇天象要怎么算。
穿越前我应该是个文科生不太懂这些，但多少会一点，只不过他的算法和现代有些不一样。现代观察天象的具体方法忘记了。
我坐在他的旁边，听着他滔滔不绝，突然有点安心，“这是在算什么？”
“明天的天气。还有这个，可以算今年的收成如何。”
现在是春季，庄稼才刚发出嫩芽，这怎么算呢？
“收成可不只是庄稼。”
有点深意，不太明白，感觉自己在高中是垫底，好懊恼啊！
静静看着他认真的模样，我在脑海中搜索有没有能够重合的场景，无获。
司忆安，林清鱼认识你吗？
“夫人，国师的午膳备好了。”膳房的管事打破了这一点温馨。
“司忆安，该去用午膳了。”
司忆安似乎还想再多教我一点，只是我听不懂，这个时代的字也认识不了几个，最后只好作罢。
“陪我一起。”几乎是命令，不容我拒绝，“晚些我教你认字。”
“好。”
走到哪学到哪，总归是有好处的。
司忆安吃饭有些心不在焉，我提前用过膳，现在吃不下，坐在旁边静静看着他。
越看越喜欢啊，要犯花痴了。
吃完他令人备了笔墨纸砚，说要教我认字。
丝毫没有怀疑我为什么不认字。
林秋池虽是庶女，但也是丞相家的女儿，琴棋书画不说样样精通，也要学个七七八八的样子，不能丢了林府的脸面。
从小和嫡姐一起读女德女戒，不认字多少有些不可信。
我突然意识到这一点，总觉得自己暴露了。
“司忆安，我认字，只是很久不写有些不熟练。”
他在笑，看起来有点宠溺，瞬间又让人察觉不到情绪，面上还是笑着。
看错了吧，我在心里安慰自己。
司忆安还是要教我认字，就像教几岁的孩童一般，他很有耐心，也许是婚假这两日太无聊了吧。
“秋池。”
“嗯？”
他第一次这么亲近的唤林秋池的名字。
“这世上还有无数多个女子不认字，没有人教她们，也不许她们学习。”
“她们的余生困在相夫教子，被困在四四方方的院中。”我接上他的话，神情有些凄凉。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
“她们不能改变自己的命运，但我希望你可以。”
有些可笑，新婚夫君想要给我自由。
国师不还是错将我认成林清鱼小姐吗？
话在嘴边又被我咽下去，问不出口了，不想给他留下善妒的印象，我也没理由去嫉妒自己。
忙碌的国师府到晚间慢慢安静。
司忆安睡在偏房。
我独自躺在床上，想着他今天和我说的话。
她们不能改变自己的命运。
甚是悲凉，这个时代对女性是不友好的。可是如果我能改变自己的命运的话，何尝不能改变她们？
这个想法很快被我放弃了，我只是芸芸众生的一个，更是来自异世界孤苦伶仃的一个，自身都已难保。
我有点想念现代了。
但不管是对现代还是这里，都有割裂感。
早晨又是被采夏喊醒，梳妆打扮，该回门了。
到了丞相府，偌大的大门，困住了林秋池短暂的人生。
我替她逃离，却进入了另一所宅院。
林母笑脸相迎，林相看起来不高兴，差点忘了，两家不对付。
司忆安和林相有要事相商，林母难得拉着我的手在院中闲逛。
“害，这些年委屈你了，现在在国师府可还适应？”
“谢母亲关心，女儿一切安好。”
对于林家主母的话我都是棱模两可的回答。
想到往日她是如何对林秋池的，就觉得现在的她真的很恶心。
“出嫁前你父亲的话可还记得？”
果然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父亲的话女儿时刻记在心上，不敢懈怠。”
林母对我的话很满意，和我简单寒暄了几句带着我回到前厅，林相和司忆安坐在位置上等着我们。
林相撇了我一眼没有说话，司忆安拉着我在他身边坐下。
林相没有发话，我有些担心，司忆安仿佛看出我的忧心，拍着我的手安抚我。
林相看着我们的接触，还是没有说话。
空气安静了几秒，司忆安道：“天色渐晚，我便不久留，丞相大人，告辞。”
父亲没有阻拦，冷哼一声，转身离开。
才来一会，还不到中午唉。
我在心中叹气。
这次的回门不太妙。两人火药味十足。
林母笑着打圆场，把我们送出府。
我没问他们聊些什么，和我无关，他也没有说。
是啊，他喜欢林清鱼，我怎么敢想他会主动向现在的我说这些。
马车里我没有看他，撩开帘子看向路边的行人，每个人都在忙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走。
我发现马车行进方向不是国师府，而是城外。
“司忆安，我们要去哪？”我还是看着马车外。
城门越来越近。
“带你去见一个人。”
京城外不远处全是山，山中也有村子，不似城内繁华。
过了护城河，就到了离城门最近的小山。
马车载着我们走进山林，山林间飘来清香，还有鸟儿的嬉闹声，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吁！”
马车停下来，司忆安拉着我的手走进树林里。
穿过高大的树木，一座竹屋映入眼帘。
是世外桃源。
“秋池，去祭拜你的母亲吧。”司忆安指向竹屋旁的坟墓。
我来到墓前，脸上有冰凉的触感，不是我的眼泪，是林秋池的。是女儿对母亲的思念。
墓前是个无字碑，司忆安说他希望我能亲手为母亲完成最后的仪式。
想起昨日他教我写字，我问他为什么要写许宁，现在想想都是因果。
慈母许宁之墓
——林秋池题
司忆安，谢谢你，谢谢你替林秋池完成最后的心愿。
回去的路上，司忆安向我讲了很多关于母亲的事。
许宁是小户人家的女儿，因为貌美被林相看上当做妾室，许宁反抗了几次，林相拿父母威胁，她最终妥协了。林母不是个好相处的人，知道这件事后处处针对许宁，直到得知许宁怀孕，林相出面林母才收敛些。林秋池出生那天，得知是个女儿，林母缓了口气，因为她只得一女，身怕许宁诞下公子。林相可不高兴，自此冷落了许宁。主家人的态度是下人行事的许可证，许宁总被苛待，为了能照顾好林秋池，许宁省吃俭用，落下了病根。
一次林秋池被林母用莫须有的罪名罚跪祠堂，许宁放下姿态去求她，她无动于衷，那天后许宁大病一场，林母嫌她晦气怕她影响林佳宥的气运，在得到林相的默许后，一席草席将她扔进山林自生自灭。
“那时候你还在祠堂，我外出卜卦天象遇到奄奄一息的许宁，令人将她带到这里养病，可惜……临死前她最放心不下的便是你。”
“这就是你要娶我的原因？”
“不是，我对林府没有好感，林府出来的人也没有，但是你不一样，娶你另有原因。”
“无论如何都很谢谢你，谢谢你让许宁体面的离开，谢谢你让我知道这一切，谢谢你给我机会祭拜母亲。司忆安，谢谢。”
他又牵上我的手，沉默不语。
这是最好的安慰了。
司忆安目前看起来是个很好的人。
林秋池，许宁，下辈子希望你们能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