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

    “山哥,走了!”陈劲把东西收拾完,背起包给蒋御山打了招呼。

    车行卷帘门半掩着,路上时不时有辆车开过,开到尽头后消失不见,像被吞噬。

    路边的灯越发昏暗,被树叶遮了大半,漏出的零星光亮照在路上,夜深了,没有行人。

    蒋御山做完最后的清点,检查完电器,把灯关上,走到门口按下小红点,卷帘门缓缓向下降,他一弯腰,钻了出去。

    摩托已经停在门外,给卫有有发的信息还没有收到回复,估计也忙得很晚。从车行业务扩展以后,他更忙了,经常从睁眼忙到闭眼,中间吃饭也匆匆吧啦几口,完了又蹲回去继续干活。

    从车行到家的路不知道已经走过多少遍,慌着神也能骑到家。

    可能已经太晚,院子是关着的,蒋御山摸出钥匙插进锁里,把门打开。

    院里一片漆黑,常留的那盏小黄灯也关着,蒋御山把车推到车棚停下,这才转身去锁了院子。

    屋里的灯也没亮,估计老头已经睡了。蒋御山放轻了动作,没在一楼停留,直接回了卧室。

    一身汗味和机油味道被洗干净后,他才喘了口气,一边擦着头发一边放松了下来。

    拿出手机看了看,飞信界面依旧停在自己发过去的消息那里,对面还是没有回,蒋御山不由皱了眉。

    南方还有很多城市在烤火,H城已经开始降温了,晚上已经能明显感受到一丝凉意,蒋御山想了想,下了楼。

    老头的被子还是盖的夏天的毛巾被,薄薄的一层,他轻手轻脚地开了门,用力稍稍往上托了一下,门没有发出异响。

    窗帘没有拉上,屋外的光洒进来照在床上,没有人。

    蒋御山瞳孔一缩,啪的一声反手按开了墙上的开关,灯光亮起,驱赶了一室黑暗。

    床整整齐齐,被子没有动过,折好放在枕头上的样子,床头有一只水杯。

    蒋御山蓦地转身三两步跑上二楼,拿起手机拨了个电话出去。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已经夜里12点,蒋御山睡意瞬间荡然无存,他又打了个电话。

    “胖子,老头不见了,多半出去了找不到路回来,你到我这里来。”

    挂断电话,蒋御山就下了楼出了院子。

    砰砰!

    “谁啊?”

    里面传来声音,紧接着就开了门。

    隔壁大爷光着膀子把门打开,看到是蒋御山,瞬间放松下来,“小山啊,这大晚上的怎么了?”

    蒋御山顾不得寒暄:“您有看到我师父是什么时候出去的吗?”

    大爷想了想回答:“下午吧,2点多的时候,我出去买东西,正好他也出门,应该是打牌去了。”

    不等大爷多说两句,蒋御山道了谢就离开。

    “嘿!这大晚上急急忙忙干嘛呢。”大爷摇了摇头又把门关上。

    老头打牌的地方不远,蒋御山很快就到了那里,敲了半天,才有人开门。

    “嗯?小山怎么了?”来人看样子刚从床上下来,睡眼惺忪。

    “叔,我师父什么时候走的?”

    开门的大叔和蒋御山他们熟识,一听就知道怎么回事,睁大了眼,神色一下严肃起来:“老头还没回去?”

    蒋御山点了点头。

    “他6点过就离开了,我以为他跟往常一样回家了,没有多问。”

    没有得到什么有效信息,蒋御山正准备离开,被叫住,“你等等,我跟你一起去找,毕竟人是从我这里出去的。”

    说着让蒋御山等他,回去拿衣服穿上。

    蒋御山没有拒绝,这个时候多一个人,多一份力。

    “哥?怎么说。”两人刚往外走,胖子已经到了,撑着膝盖气喘吁吁。

    蒋御山道:“6点从叔这里离开后没回家,不知道去了哪里,我刚在群里发了信息问有没有人见到,还没有得到回复。”

    胖子把气喘匀:“没事,我们先找找,应该不会走远。”

    三个人商量了一下,兵分三路,有消息电话联系。

    蒋御山冷静下来不断在脑海里思考老头会去什么地方,一般患病的人,会间歇性丧失短期记忆,反而记得很久远的事情。

    他们在这里住了20多年,去过的地方太多了,从近到远,好像走过每一个角落。

    早在发现老头患病初期,他就在防着出现这样的状况,在老头每一件衣服里放家里的地址和他的电话号码,没想到意外来得猝不及防。

    凌晨的巷子静得没有一点声响,偶尔一声猫叫,却不见身影。

    蒋御山跑过了很多地方,他不敢骑车,怕速度太快有遗漏。

    巷子里,没有;常去的活动中心,没有;巷子外的马路上,没有。

    蒋御山停在了一个转角,靠着墙,打开了一直握着的手机。

    「听说有人投湖了?」

    「什么湖?咱们这儿吗?」

    「对啊,就门口那儿,也不知道怎么想的」

    「不是说脚滑下去的?」

    「不知道啊就是,现在正捞人呢」

    「男的女的?多大岁数?」

    「这谁知道呢,不得捞起来才知道」

    「那你们怎么知道有人投湖了?」

    「这问的什么问题,湖边还捞着呢,这不就知道了」

    蒋御山把消息一条一条往下刷,群里还在不停地发新的信息出来。

    界面被切换,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哥!你知不知道湖边正在往上捞人?”是胖子打的,“我正在这边,打听不到什么消息,你要不要过来。”

    蒋御山掐了一把手心,镇定下来:“我过来。”

    挂了电话往胖子给的地方跑过去。

    湖面上撑了只船,船上有2个穿黄背心的人,手里还拽着一根绳子。

    蒋御山到的时候胖子正在和岸上的工作人员套近乎:“大哥,听说下去的是个老头?”

    那人看了胖子一眼,摆了摆手,没有接递过去的烟。

    “行了,大晚上没事别在这边逗留了。”

    胖子笑嘻嘻地又道:“你们是接到确切消息了,说有人投湖?”

    大哥这次开了口:“有人看到的,一老头。”

    胖子笑容一收,转身看到蒋御山,开口喊了声:“哥。”

    喊完就不再说话,二人静静地站在湖边,眼睛跟着那搜船。

    过了一会儿,胖子憋不住了,开口道:“哥,不定就是,你别担心啊。”

    蒋御山没有说话,眉头拧得死紧。

    胖子没法,只有站边上陪着。

    “捞到了捞到了!”船那边传来两声高呼。

    蒋御山听到声音,往前猛蹿了两步,被岸边的工作人员一把拉住:“诶诶,小心着些。”

    胖子陪着笑把人往回拉了拉,没松手。

    夜里太黑,湖上没有光什么也看不清,两人一边急,一边等着那船靠岸。

    蒋御山手里全是汗,后背已经湿透,手臂被拽着也忘了抽手。

    这时,手机响了起来。

    “哥,哥,接电话。”胖子拍了拍蒋御山。

    蒋御山把手机拿起来,陌生号码,他滑开接听。

    是个女声。

    “喂,是蒋御山吗?”

    “你家人在白纺街这边,穿了短袖衬衣和白背心拿了个扇子,大晚上的一个人,你过来接一下吧。”

    四周寂静了一瞬,下一秒,嘈杂的声音仿佛从四面八方传来。

    “哥!不是老头!太好了!吓死我了!!”

    “我是,能麻烦您在原地稍微等一下照看一下吗?我马上赶到。”

    蒋御山挂断电话,看了眼被打捞起来的人,吐出了一口气。

    朝岸边工作人员道了声打扰后,转向胖子:“老头找到了,我现在过去接人,你回去吧。”

    胖子听完一喜:“别,我跟你一起去。”二话不说跟上蒋御山。

    两人在路边打了车,往给的地址走。

    车停在路边,一下来就看到了坐在路边长椅上的老头,边上还站了一位中年的女士。

    蒋御山朝女士半鞠了个躬:“非常谢谢您,方便加一下您的飞信吗?没别的意思表达一下谢意。”

    女士摇头:“不用了,举手之劳,这是你师傅?以后看牢了,这大半夜的,太危险了。”

    胖子见状,往蒋御山手里塞了一小挞现金,蒋御山转手就塞给了那位女士:“请您不要拒绝。”

    那中年女士推拒不过,无奈收下。

    等人走了,蒋御山走到老头面前,微微俯下身去。

    “小山啊?放学了?今天怎么这么晚啊。”老头坐在长椅上,一手还拿着扇子,有些责怪地看了蒋御山一眼。

    蒋御山张了张嘴,之前想说的话一句也说不出来,半天才出了声:“嗯,今天被留堂了,晚了一些。”

    “我们回家吧。”

    一手拉着老头,两人站在路边,灯光把影子拉得无限长。

    回到家里已经半夜,蒋御山又洗漱了一遍,躺在床上。

    飞信里有卫有有回了的消息。

    「今天可真太忙了!我都忘了回你消息!」

    「下次直接给我打电话!」

    「已经很晚了,是不是睡了?」

    「那明天再联系吧,晚安」

    四条信息,蒋御山来来回回看了很多遍,手机发出的亮光照在他的脸上,眼里有柔情万千。

    切换到锁屏,他把手机凑近了一些,轻轻在屏幕上碰了一下,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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