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醒,小礼,快醒醒……”
季晏礼正在跟论文做最后冲刺,手臂被人拍了两下,迷迷瞪瞪地睁开眼:
原来是场梦啊……
还好还好……
季晏礼胳膊肘撑在檀木桌上,揉了揉眼睛,图书馆的熏香还挺好闻的……
季晏礼揉眼睛的手一僵:
哪来的熏香……
季晏礼猛地坐直了身子,警惕地打量四周——这是一间古色古香的屋子,屋子当中放着一张花梨大理石大案,案上拜访着各种名人名帖,并数十方宝砚。淡淡的檀木香充斥在身旁,镂空的雕花窗柏中映入斑斑点点的阳光。西墙上挂着一幅《烟雨图》,看着有不少年代了……
不是……
这是哪啊?!
季晏礼有些崩溃,猛地站了起来,带动了屁股后面的檀木椅划过地板传出难听的“刺啦”声,把面前的小老头吓得不清:
“怎……怎么了?”
“老人家您哪位?”
“我……”小老头有些莫名其妙,“我是老胡啊!”
“哪个老胡?”季晏礼一脸懵逼。
“文藏阁的那个老胡啊!”
“哪个文藏阁?!”
“哪个……”老胡有些无语,“还能是哪个?!这世间只有一间文藏阁!独一无二!你小子不会不想接手在给老子装傻准备跑单?!”
我去你大爷的跑单!
小老头还挺时髦!?
“我……”
“你什么你!你已经跟我签过合同了!不能反悔!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文藏阁阁主了!这小阁楼就是你做主了!”季晏礼话还没说完,就被老胡打断了。
“草?”季晏礼是真的服了,眼看着小老头就要挥挥手拍屁股走人,季晏礼连忙抓住小老头的手臂,力气大的惊人,小老头疼得嗷嗷叫,挣扎了好几次,终于挣脱开。
“最后一个问题,”季晏礼盯着小老头的眼睛,十分认真道,“我是谁?”
老胡:“……”
季晏礼顶着老胡恍如看智障的眼神,脚趾扣地:
“那个……我昨晚溜大街被雷劈了,现在脑子有点不清醒……”
“昨晚是晴天。”
季晏礼:“……”
老胡鄙视地差不多了,意味深长地捋了捋自己短短的小胡子:
“你叫季晏礼啊,孩子……所以你小子是真的想跑单是吧!?告诉你!门都没有!”老胡毫不客气地对着季晏礼的脑袋拍了一巴掌,季晏礼顿时眼冒金星。
现在脑子是真的不清醒了……
一个小老头哪来那么大力气的!
季晏礼趴在檀木桌上,有气无力地按了按太阳穴,开始漫长地回想:
文藏阁……
季晏礼……
这不是中午在图书馆看的那本有关文物的小说吗?
叫什么《藏阁文物录》。
作为一名考古学的考研备战生,近期看学术专著看的头昏眼花,趁着午休时间随手抽了一本关于文物的文学小说解解闷。
好巧不巧,抽到了一本主角跟自己同名同姓。
不过季晏礼没有丝毫惊讶,自己洒脱的爹妈给自己起名的时候在网上看了不少,光遇见的以自己名字为主角的网络小说就有四五六七八本。
换句话说,就是个烂大街的名字。
谁想到睡了个午觉就穿书?!
季晏礼越想越崩溃,想得太阳穴疼,刚刚被小老头拍的后脑勺也隐隐作痛,季晏礼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虚了:
按一般穿书情节,一般都是原身世界嘎了,灵魂才会穿书。
谁他妈睡个午觉能睡死过去啊!
季晏礼顶着一张死驴脸,四周看了看。说是阁楼,从表面开其实就是一间简单的门面,内部却是不同寻常,整体装修放在古代也是罕见的复合式结构,也不知道里面藏了多大的空间。
这文藏阁里的复古气息太过浓厚,连房檐上的一根简单的房梁都带着历史的气息。
季晏礼瘫着一张脸,抬步向里屋走去。
四周的檀木架子上摆放着一件件看起来价值不菲的文物,季晏礼一眼扫过去,凭着自己看书时对目录的记忆,一个一个认过去:
琉璃簪花镜、元庆青花瓷、斩七掩日剑……
季晏礼站在一张文物介绍名片面前不动了,眉毛抽搐个不停。口袋里突然传来震动,季晏礼被吓了一跳——这是原主的手机。季晏礼缓了一下心神,接通了电话,小老头的声音传了出来:
“小礼啊,咱们文藏阁的文物都是集天地之精华,是天底下最——有灵气的文物,你一定要好好照顾哈~”话音刚落,老胡就挂了电话。
季晏礼:“……”
季晏礼面无表情地抬起头,跟展示台上的白衣青年面面相觑,展示台上的介绍名片是——
斩七掩日剑。
道理我都懂,请问这位小公子是怎么回事?玩cosplay呢?
你们藏宝阁还藏人?!
我剑呢?
我那么大、那么锋利、云霞披身的掩日剑呢?!
季晏礼退后一步,探究地打量着眼前青丝披肩、一身白色长袍的青年:
唔……
睫毛很长很密,眼眸是浅金色很好看,鼻梁很挺拔,薄唇轻抿,泛着殷红——长得确实很好看……
所以我的剑呢?
季晏礼的目光又在白衣青年的唇角转了一圈:
“小哥,您哪位?”
小哥莫名其妙地望了他一眼,季晏礼也被看地莫名其妙,然后就看见白衣小哥修长的手指指了指台子上的名片:
掩日剑。
“你是说……你是这把掩日剑?!”
白衣小哥点了点头。
“咔嚓”一声,季晏礼的世界观崩塌了:
呵呵。
我一定是看书太入迷了,睡着了搁这做梦呢……
再睡一觉、再睡一觉就好了,就能回去了……
季晏礼一转头,“嘭”地一声迎面撞上一旁的柱子——听着就疼。然后,新任文藏阁阁主季晏礼季阁主华丽丽地晕了。
也不知道是撞的,还是被吓的。
白衣青年:“……”
哪来的傻子?
白衣青年双腿相叠,盘坐在展示台上,本不想管地上那个傻大个。奈何现今已是深秋,温度降得厉害,躺在地上放任不管对凡人来说肯定是对身体有损害。
白衣青年叹了口气,不情不愿地爬下展示台,左脚刚刚落地,就疼得直哆嗦。细看,白衣青年左脚脚踝处有一道很细但很长的血痕。
白衣青年一瘸一拐地把躺在地上的季晏礼跟拖麻袋似的拖上了展示台。
展示台空间不算大,一个人绰绰有余,两个人就略显拥挤了。奈何白衣青年左脚疼得厉害,无法长久站立。白衣青年扶着展示台陷入了沉思:
我……可以上去吗?
这就是我的地盘,怎么不能上呢?
白衣青年暗自点点头,把展示台上的大麻袋把里手边推了推,自己也蹦了上去。
大麻袋晕倒了也不老实——或许是平日里睡觉抱抱枕抱习惯了,身旁捞起一个东西就往怀里揣。白衣小哥就这么被大麻袋搂进了怀里,小哥用力推了几下,愣是一动也没动。
白衣青年:“……”
罢了,大麻袋怀里还挺暖和的……
困意上头,白衣青年打了个哈欠,躺在季晏礼怀里闭上了好看的浅金色的眸子。
季晏礼摸了摸怀里的抱枕:
这毛摸起来真顺……
等等。
哪来的毛?!
季晏礼挣扎着挣开眼睛,手僵在了原处。“抱枕”动了动,还是照旧沉睡。
季晏礼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皲裂。
然后……
“啊——!”
白衣青年被吵醒了,“嘭”地一声把大麻袋踹下展示台,眉毛紧锁,很不耐烦地揉了揉眼睛。
季晏礼狠狠地摔在地上,摔了个屁股墩,整个尾椎骨都火辣辣地疼。季晏礼全然顾不上估计已经红肿的屁股,一脸妈卖批地望着跪坐在展示台的白衣青年:
“你你你……我我……”
“你你你你……你怎么在我怀里!?”
白衣青年有点不高兴地望着地上的傻大个,不耐烦地指了指底下的展示台:
“这里,是我的。”
季晏礼瞪大了双眼:
“你会说话?!”
白衣青年:“……”
你在说什么屁话?!
季晏礼连滚带爬地趴到展示台,趴在展示台边缘,满脸新奇地望着展示台上很俊俏的少年:
“你到底是谁啊?有名字吗?”
白衣青年偏头,思索了一会,开口道:
“祈、安。”祈安一字一顿道。许是长时间不说话的原因,祈安的嗓子有些沙哑,说话也不流畅,有些犹犹豫豫的,但声音很好听,带着少年人独有的清冽。
祈安低头,又认真思索了一会:
“我是,剑人。”
季晏礼:“……”
宝贝,不带这么形容自己。
祈安好像读懂了季晏礼的表情,有些局促地红了脸。支支吾吾地解释了半天,季晏礼终于明白了小少年想要表达的意思:
“明白了,你是说你是掩日剑的剑灵?”
祈安很认真地点点头,浅金色的眸子里带着亮色。
季晏礼了然地笑了笑:
明白个屁!更玄乎了好吗?!
什么剑啊?!
能产出个这么漂亮的剑灵?!
玄幻小说呢这是?!
嘶……
好像是穿书了来着……
季晏礼清了清嗓子,换了个姿势,盘腿坐在地上,还没开口,就见祈安皱了皱眉头:
“地上,凉,起来。”
季晏礼:“……”
小家伙管得还挺多。
季晏礼眼中的笑意一闪而过,顺从地站了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灰,揉了揉还在隐隐作痛的屁股,脑海中白光乍现,突然反应过来,双臂撑在展示台上,把祈安圈在怀里:
“小朋友,你不会是因为地上凉,所以把我拖上这台子上的吧?”
祈安不知所云地点点头,又偏头思索了几秒,抬起头,好看的杏眸中带着显而易见的疑惑和低落:
“不,可以吗?”
祈安的声音轻轻的,带着浅浅的哑意,听起来委屈巴巴的。
季晏礼:“……”
季晏礼有些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
“也不是不可以,只是……”
只是我是个弯的啊啊啊啊!
季晏礼长这么大,唯独这一点白里透红与众不同。方才醒来的时候,他还以为自己终于不做人了,把人家纯良小男孩拐上床了。
季晏礼用力闭了闭双眼,冷静了几秒,决定跳过这个话题:
“那……我能看看那把传说中的掩日剑吗?”
祈安点点头,身影渐渐虚化,一道金光乍现,一柄闪着霞光的宝剑安安静静地躺在展示台上——
那是把剑身通透的青白色宝剑,在阳光下闪着金光,长三尺有余,青铜剑柄上刻着龙纹,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剑尾处有一道裂痕。
季晏礼屏住呼吸,下意识地皱了皱眉:
这剑,怎么有些似曾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