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 回归现实,肋骨处的微痛感再次袭来,宴楚回击了大志,然后看着他吊儿郎当地说:“本公子给你干活了,你要怎么报答我啊?”
大志很识趣地答道: “晚上烧烤走起,也算为你和瑛姨践行,下次去北京也好有脸去找你蹭吃蹭喝,嘿嘿!”
“行!待会儿我和我妈去夜市买点酸奶粽子和面肺子上来。烧烤就你负责和楼下的阿力说了。让他也烤2份架子肉和一些烤物上来!小鱼姐,五哥,Judy就你负责喊了啊!”
“得嘞,包我身上!” 大志爽快地应下。
宴楚笑看大志,而后假装自然地将目光又移向红裙方向,发现视线里多了一个人。没记错的话,是她的同伴大龙,那个把身份证落在车里的男生。宴楚看到大龙坐在孟柯身边,靠她很近,正和她一起看ipad上的信息。
“他们是情侣关系吗?” 宴楚在心里暗暗想着。
这时,他看到红裙女孩右手边的走廊里出现了母亲宴瑛的身影。然后他快步走向母亲,在离红裙女孩不远处和母亲汇合,他习惯亲昵地替母亲将滑落肩头的民族风的丝巾批好,用温柔的语气问道: “妈,睡醒了?我们现在去夜市?”
宴瑛也回望儿子,这个令她骄傲无比的儿子。语气也极软地回复道:“是啊,被彤彤的视频给吵醒了。小家伙说突然想起来吵着闹着要你嫂子给我们打视频,要我们去香妃陵问问,她是不是真的是蝴蝶仙子变的?这孩子哎…” 宴瑛脸上一脸的无奈。“不过我看也8点半了,也该吃晚饭了。你怎么出来了?” 宴瑛问。
“嗯,刚工作完有些累就出来透透气。刚还碰见大志,帮他晾了床单,这小子说晚上给我们组烧烤局,给我们践行。” 宴楚说完,偷瞄在不远处的两个身影。
“他们靠太近了!” 他想,“那他肯定能闻到她身上的香水味了吧。”
“好啊。那我们去夜市买点粽子,再带两个瓜。” 宴瑛没发觉儿子片刻的失神。“走吧!” 她说完就先走一步,宴楚也立刻跟上。
在炕铺上,孟柯和大龙正在一条条地浏览携程上有关古城的攻略。他们还在豆瓣上发了新藏线相关的帖子,寻求之前走过此路线的大神的意见。
“卡皮子丘丘” 在 “我们就爱自驾游” 和 “一起去旅行” 小组同时发帖问:
各位大神,有谁走过新藏线,虚心求教经验。目前两女一男,刚自驾过独库公路,想从喀什出发搭车去新藏线,可行吗?有大神也刚好要走这条路的吗,可愿意带我们几个?
有名为 “随意的风” 的豆瓣儿回复道:
新藏线10月份就要封路了,要走的赶早。
另外一位名为 “起止线” 的坐上了热板凳发言:
现在新藏线不好搭车了哟!
“只吃吐司边边” 附和道:
赞同,且建议花几百块钱找那种商务车带你们走这条线。
“李大嘴” 也跟帖打起了广告:
新疆西藏环线,219国道,菜鸟包车,找搭子 。
大龙看着一条条回复陷入了沉思,他是这三人小组的灵魂领袖和决策者,在接到刚失恋的表妹项芸的电话,求他这个老驴友带她去新疆和西藏进化心灵,忘掉渣男,立定成佛时,最开始他是决然拒绝的。
“项芸,你多大了,一年失恋没七回也有八回了吧,咋还需要整这出呢?我最近忙的要死,没闲空陪你耽误我挣票子啊!”
可在听到,孟柯最近工作不顺也有计划在自己30岁生日之际去走一趟独库,在塔克拉玛干沙漠拍一组生日写真时,大龙立马就变了嘴脸。
“你说孟柯也去了!你咋不早说,去去去!晚上我就给你们做份详细的攻略!”
项芸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大龙原地开屏,隔空飞了一记白眼过去。“我就知道!我可和你说好了,最近孟柯工作遇着瓶颈了,你给我悠着点!”
“滚你丫的,行!你把我们仨拉个群,我先忙手头的,晚上就出攻略。886了您!”
大龙在两年前就认识了孟柯,那会儿孟柯刚从纽约研究生毕业归国,只身一人从南方来到北京工作,表妹项芸和孟柯是高中死党。在得知孟柯要做北漂后,项芸特意电话来拜托从小光屁股一块儿长大的表哥大龙多多关照自己的好姐妹。那会儿大龙也刚参加工作不久,他比项芸和孟柯都只大上一岁,是个地道的北京东城胡同里长大的爷们儿。
在人潮熙攘的北京火车站见到孟柯的第一眼,他就觉得自己恋爱了。那刻他觉得自己就是《重庆森林》里王家卫镜头下的阿菲,而孟柯就是警察663。当她朝着火车站出口方向走来,所有背景板中的行人都被虚化了。
而这时手机不合时宜地响起,《California Dream》的手机铃声传来,将大龙拉回现实,围绕其周围的粉红爱心气泡也逐个自破。手机上的来电显示是福州号码,他接起,一道如棉花糖般甜美声音从听筒那头传来:
“您好,请问是大龙哥吗?我是项芸的朋友,孟柯。项芸说您会来接我,请问您到了吗?”
孟柯转头看向那个让他心动的姑娘,她正拿着手机在通话。
“在出站口了。” 大龙深吸口气,回答道,然后问:“你穿什么衣服?我穿一件黑色361T恤,带蓝色棒球帽。”
“我啊… 穿一条红色连衣裙… 红色凉鞋…. 我好像看到你,大龙哥!”
还没等大龙反应过来,一张明媚的笑脸就出现在大龙眼前。标准的鹅蛋脸,皮肤白皙,或是因为刚才小跑了几十米,眼前的姑娘微喘气,皮肤微泛红。在她鼻尖处恰到好处的生着一颗小痣,嘴巴是典型的微笑唇,整个人充满着朝气。用当代某些奇特的用于评判女生的标准而言,孟柯是非常典型的一眼看过去,就会觉得她是生理期非常准时,且没有生理痛的气血女孩。
而对于那时还没有任何恋爱经验的京爷大龙而言,他只觉得眼前的这个女孩,是他想追到手,帮她换上北京户口的心动女孩。只可惜,在两年后的今天,大龙的恋爱经验依旧还为零。
而正如那首《California Dream》所唱的那般:心中有一种达到不了的,却是一直令人向往的地方。大龙想孟柯的心房就是这样一个遥不可及却美好的地方吧。
期间他通过各种威逼利诱让项芸创造各种与孟柯见面的机会。然而却在他第二次约孟柯在牛街的聚宝楼吃涮肉时,大龙在精心地抹了发蜡梳了个大背头,还喷了点古龙水出现时,孟柯就些许猜到了他的心意。
而后闺蜜项芸也多次旁敲侧击地推销起了大龙,说他在新源里地铁口有一临街铺面,在望京、东四、房山他姥爷和奶奶都给他买了房登记了他的名字,东城胡同里虽然是个平房但那可是四合院, 巴拉巴拉。
在屏幕前前忙着做视频选题的孟柯多数时候都只是笑而不语。
那会儿的孟柯已经来北京一年,在一家传媒公司做探店博主的工作,虽然这个行业已经处于饱和状态,但孟柯依旧想尝试。受到父亲孟国庆的影响,孟柯从小就是个小吃货,她有着比常人对于食材的新鲜度有着更敏锐的触觉。因此在毕业后,她在网上海淘了一圈工作后,决定来北京试试美食vloger这个行业。
而选题似乎是孟柯在工作初期遇到的最难的一个环节。在得知这个事情后,大龙主动请缨,以北京土著,吃遍了东西南北城不少馆子的优势多次将孟柯约出来吃饭,名曰:探店和选题。
在聚宝楼涮肉后,孟柯假装忽略大龙的心意,赴过两次约,但大龙每次都提前买好单。同时在吃饭过程中,大龙无微不至的照料,孟柯倍感压力。于是在第五次大龙邀请她去姚记炒肝喝豆汁儿时,果断拒绝。
大龙从小就是个乐观的孩子,他姥爷打小就告诉他,世上无难事,心态要放平。于是,那次的拒绝,他是这么安慰自己的:没事儿,一定是因为豆汁儿太难喝了。下次找些好吃的馆子带柯柯去。
就这样,在第六次他约他的柯柯去腊竹胡同的刘记烤肉,第七次去华熙国际的利苑,第八次去屯里的悠航时,他都收到了孟柯模版化的回复:“对不起,龙哥,这次我已经选好题了准备剪视频了。”
于是第九次,大龙不再发微信约孟柯,而是一掷千金给项芸买了正在打折的春秋航空,让他表妹打飞的从福州飞北京,让她来看北京的秋天。在位于前门的人声鼎沸的四季民福里,大龙终于在一个月后见到了孟柯。那会儿的北京已经入秋,孟柯穿了一件驼色风衣,人比之前要消瘦一点。她与项芸热情拥抱,在转眼看到坐在座位上略显局促的大龙有些惊讶,而后看向项芸。项芸吐吐舌,无奈地说: “如你所见。”
那晚的烤鸭什么味道,大龙已经完全不记得了。只记得散局后,他开车将项芸和孟柯送到孟柯的出租屋后,在两姑娘挽手要上楼时,他在暗暗给自己打了无数次气后,叫住了孟柯。项芸很识相地从孟柯手里取走了钥匙火速上楼,她可一点都不想参合其中。
临时被大龙从福州叫来,她此刻只想洗个热水澡补个觉,明天去香山看枫叶,这不正是她此趟来的目的吗?至于大龙晚上是会怀着怎样的心情辗转难眠,看命咯!于是她轻松地哼着华仔的 “一切都是天意,一切都是命运,谁也逃不离” 上楼去了。
楼下,路灯昏暗,这是一个北京三环内的年份比较久远的居民楼,当下已经深夜10点半,只有几只三花流浪猫趴在不远处的绿色垃圾箱上,看着各怀心思的这对城市男女。
为了打破这份尴尬,孟柯首先开口了,“龙哥,抽烟吗?” 边说边从手提包里取出一盒爆珠烟,连带火机,一起递了过去。
看到大龙略微惊讶的表情,孟柯开口道:“我大学就抽了,不过没有烟瘾,只有心情略烦闷时会来上一根,随时可戒那种,毕竟吸烟有害健康嘛!”
大龙尴尬地笑笑,他是老烟民,从成年后就开始抽,还时常以自己为国家航母三太子和歼-20的研发做出了微毫贡献而骄傲。在见到孟柯后认为这样一个白净文弱的女生肯定不喜欢大老粗和老烟民。于是每次在与孟柯见面时,他不仅精心地拾掇自己,也做到烟酒不沾,以给柯柯留下好印象。
如果柯柯希望他戒烟,他那时候想,他也是会为其赴汤蹈火在所不惜的。航母嘛靠其他兄弟了!
“不了!” 大龙此刻紧张到只想快点告孟柯他有多喜欢她,从在火车站见到她后就喜欢到不行,谁此刻还想抽烟!他都想抽自己,太懦弱了!
于是心一横,“孟柯,” 他郑重地喊了孟柯的名字,在看到孟柯抬头,眼眸水光潋滟地望向他时,他心都酥了,
“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我喜欢你!” 他闭着眼睛,如高中时候去语文课代表处背《出师表》般视死如归,生怕不一口气说出,他就再没有勇气去表达他的爱意了。
“听到了!” 在整个世界陷入沉默的30秒后,孟柯温柔的声音打破了这份可怕的宁静。
“其实我很早就知道大龙哥你的心意,但是很抱歉我不能接受。我不想给你发好人卡,虽然你的确是一个非常非常好的人,但很抱歉我对你没有动心的感觉。我希望所有的爱情都是两情相悦且心动的。我知道我们不可能做朋友,但是如果我的存在让你觉得很困扰,我想那只能是我的遗憾了!”
大龙沉默了,他没有立刻说什么,甚至脑子里都是嗡嗡的,“动心” 这两个词不断在他的脑海回响。是啊!我不是让孟柯心动的那个人,又能怎么办呢?可是什么?!孟柯的意思是我们连朋友都不做了吗?是不能再见面的意思吗?
不行!
于是,大龙猛然抬头,郑重地说道:“我们可以不心动,但是不能不见面!”
“嗯?” 孟柯疑惑。
“不是!我的意思是我们还是继续见面吧,以兄妹的关系,就像项芸一样,你叫我表哥吧!我们也可以一起出去玩!在偌大的北京有我这个土著能照应你,你会更安全和方便一点!项芸也会更放心!孟爸孟妈也会更安心!你说是不是!”
面对满脸真挚的大龙,孟柯轻叹了一口气,“好!但大龙,我们还是少见面吧!避免大家都尴尬!好吗!”
“好!” 大龙点头如捣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