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

    “那是什么?”白越问。

    贺豫将箱子捧到他跟前,嘴角都快压不住,白越瞧见他满脸“快点夸奖我”的神情,越发好奇里面是什么。

    看气氛烘托得差不多,贺豫清清嗓子准备张口,却被一声“喵呜”抢先回答了。

    “是猫!”白越惊喜。

    关子卖够了,贺豫打开箱子抱出猫。

    那小布偶猫一落地就大大咧咧四下巡视一圈,迈着小碎步从容不迫走到白越腿边,趴下,翻身长长伸了个懒腰。

    白越试探着把手悬到它前面。“贺乐乐,它好可爱!它在向我晃尾巴,它它把肉垫伸给我了!粉的!超可爱!”

    贺豫心也痒痒的,到底这猫是他在宠物店里一眼就相中的小祖宗。他深吸一口气,颤抖着伸出那只万恶的、被嫌弃的手,探到猫咪跟前。

    布偶猫转头凝视着他的手。

    下一秒,它“喵”一声扭过头,优雅地踱了两步,面朝窗户屁股向贺豫重新趴下。

    贺豫气急:“这小猫崽子,它居然不理我!认奶不认娘的家伙,谁给你赎身的!”

    大小姐被猫区别对待也不是头一次了,白越笑完娴熟地拉他到自己身侧,拍拍背给他顺毛。

    贺豫消气也快,好歹今天这猫还不至于对他哈气,他宽宏大量地闭了嘴,“哼”一声把头扭到另一边靠墙的方向。

    白越正打算说和,往右一看是屁股对人的小猫,往左一看是别过头去的大小姐,一人一猫、一大一小居然达到了某种诡异又神奇的同步。他左看右看,一个字也吐不出来,捂着嘴抖了半天,彻底笑出声。

    “哈哈哈哈你们, ”白越笑得断断续续,“你们这是、同类相斥啊哈哈哈哈……”

    “来,小乐,过来我摸摸。”他弯着眼睛笑道。

    贺豫听到自己的小名,矜持了一秒才回头,正好看到那猫“喵——”着扑到白越身前打滚撒娇。“你怎么让它抢我名字?!”

    白越从软绵绵的布偶猫身上挪开目光,看向面容僵硬满脸难以置信的贺豫,又笑:“你不是不认这个小名吗?但是它回应了,所以它现在就是小乐。”

    贺豫又气恼又不敢再转过头去,把手往床上一撑压迫十足地前倾,两眼哀怨愤懑盯着他们,生怕等下这一人一猫背着他勾搭上了,留他自己引狼入室后孤身一人无可依靠。正在胡思乱想着,灰白的毛绒团子突然堵到他跟前。

    “小乐,来,给大乐乐打个招呼。”

    布偶猫瞪着乌溜溜的眼睛看了他一眼,圆脑袋再次转向侧边,唯一不同的是,这次贺豫感觉到自己的手背被那软乎乎的猫猫肉垫敷衍地碰了一下。

    他也不是给台阶不下的人,更何况,大小姐已经学会创造台阶。

    白越正低头摸着猫咪,猝不及防被一具温热身体贴了上来。那人随即得寸进尺把手环上来,凑在他耳边笑了一声,得意道:“它只给你抱,那我抱着你,四舍五入就是我抱着你俩。”

    空气安静了一瞬,贺豫靠在他身上,不由自主放缓呼吸,片刻后,才感觉从胸腔相贴处传来一下抖动。

    白越低着头轻笑了一声,随后扒拉开他的手指:“大夏天的你不嫌热啊。哦,好像我是凉的,但是我嫌你热。”

    他翻下床走到窗前,凝视天边西沉的红日:“天要黑了,你现在不饿吗?赶紧吃饭吧,吃完今晚记得早点休息,你这几天晚上翻来覆去的动静我可都听到了。”

    贺豫抬头望着他的背影,两手却牵握到一处,无意识地摩挲着指尖,回忆方才相触间那人手上的轻颤。他根本没注意白越之后说了什么,只焦虑地推测、论证、反驳,又继续不安。

    他刚刚手抖,也是因为紧张吗?他对我到底是什么想法?跟我……一样吗?如果是,可他为什么急着脱身?

    他盯着指尖,无意识陷入沉默。

    没听到回应,白越也没再作动静。这个夜晚沉默又迷蒙,只有二人的进退彷徨在夜色中潜滋暗长。

    翌日,贺豫起得很早。

    他走到沙发前拉开窗帘,迎面就是被雨水冲刷击打得窸窣作响的玻璃落地窗。昨晚的试探与暧昧被有意抛之脑后,贺豫回头朗声道:“白越,今天下大雨了。”

    “要不,我们今天别出门了。”白越打着哈欠踩到地上。

    “没事,有车有伞的。”贺豫想想又说,“再说了,或许我们应该在不同场景下都去转一圈,万一雨天的画面能让你想起什么呢?”

    白越琢磨了一下,觉得有点道理,也没反驳。

    贺豫翻开笔记本,抽出一整张武汉市地图,又摸出一根红笔,在地图上圈出一块区域。“一天排查一块,今天我们先去这里。”

    白越赞同。

    开车很快,不到二十分钟,二人冒雨到达地图上的片区。他们下地走了一段才发现,贺豫随手选出来的区域是个即将拆迁的城中村。

    或许也有雨天的缘故,此地冷清非常。

    巷子有些寒碜,用刻薄点的眼光来看,这处犄角旮旯简直是市容市貌整改的漏网之鱼。楼房店面阴暗破旧,地板黝黑脏乱,一旁的电线杆子上全是贴了撕撕了贴的牛皮癣小广告。雨一打,土黄色的水淌出井盖,泥土腥味直从地下窜上来。

    半天过去,二人垂头丧气。贺豫面露难色,白越偏头看他,还没开口,就听到一声荡气回肠的“咕噜~”。

    “你饿啦?”他挑挑眉。

    贺豫嘴硬:“还好,你听错了吧,这雨这么大声,能听到什么。”

    白越瞧着他那副模样就好玩,笑闹着凑过去摸了摸他的肚子。贺豫被他那只手摸上来,冰凉微痒的触感惊得他一个激灵,登时上蹿下跳着挣脱开:“我靠你别摸别——”

    白越被推开时还在笑,仰头向天的一瞬,表情猝然空白了下来。

    下一秒,像被抽走牵引线的木偶,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往墙上撞去,狠磕了一下,旋即茫然地睁着眼倒向雨地里。

    贺豫笑着转头,看清眼前画面的刹那间,声音都骤然变了调:“你怎么了?!”

    白越像是极其痛苦地微眨了两下眼,随后眼皮一阖,彻底陷入昏死。

    “你——你别吓我,你怎么了?!!”

    一瞬间贺豫完全想不到幽灵不会再受伤的事实,他大脑一片空白,眼里只剩下瘫倒在倾盆大雨里的苍白身影。怔了少顷,他抖着手小心翼翼去拉白越,触手却是僵得一动也不动的冰冷身体。

    “呼啦”一声伞被狂风吹出几里,大雨早把他从头到脚浇成落汤鸡。他置之不顾,只跌坐在地上,像个孩子一般惊慌地摇着地上的白越:“你出什么事了,你怎么了,醒醒,醒醒……”

    白越紧闭着眼,面容惨白,僵着身体不住颤抖。这幅模样几乎算是濒死的状态,而这样算的前提是,把他换算成活人。

    贺豫无助地摇晃他。雨太大了,他原本帅气有型的M字刘海跟浸透了的拖把一样,滴滴答答往下淌水。头发糊到他眉心,粘到他眼前,视野也被发丝和冷雨模糊得什么都看不清。

    冷意刺激了他,贺豫终于恍然清醒了一刻,举起手肘一把抹掉雨水,托起白越跌跌撞撞往车的方向去。

    膝盖以下的裤子紧贴着腿,哪怕贺豫穿的是运动裤,行动受限也迟缓了不少。到车上,他着急忙慌把白越安置在副驾,又陷入手足无措中。

    贺豫脑袋空白,循着本能左看右看,后座的纸巾盒突然闯入视野里。他立马伸手扯过来,胡乱抽了几张纸打算先给他擦擦脸上的雨。

    手一擦,擦了个空,他才想起白越根本碰不到东西,想起自己捡他那日他就说过幽灵不怕淋雨。当时贺豫满以为是白越要躲他的托词,不成想原来是真的。

    于是他撇了纸巾,小心翼翼侧着自己的手往他额上一拭——一片潮湿,大概是冷汗。

    暴雨哗哗打在车窗上,雨刷器折起又刮下,刮下又折起,嗡嗡的动静夹杂在倾盆大雨里。

    贺豫充耳不闻。他揪心又无措地等待,盯着副驾上双目紧闭的幽灵看一会儿,又焦急地瞥一眼窗外,看一下手表,再继续回来守着他。

    不知过了多久,白越缓缓抖了抖睫毛。

新书推荐: 穿成健身女团后我意外爆火了 末日重生:我拿了逆天剧本 满天星 卜*蛊 今天也不想做殿下(星际) 待她成为树神后! Parallel World 醉月令 神仙也嫌命太长 落花时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