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看新鲜灿烂

    过年的流程怀藏一板一眼按春蕊教她的来,毫不懈怠,该给下面伺候人的红封、福语,一个也没少,连程六都得了她的东西。

    对程六她的想法是,虽然好像不用给,但别人都给了不给他不好,当然这个是次要,主要是怀藏想明白了,程六误告致使南风明灼打了她一顿,但没这回误告她都不会知道自己在南风明灼心间,真实的成分。

    为此,当谢。

    收到怀藏的红封,程六明显愣了一下。

    上次的事后,他与阿宝都受了点罚,罚在于“睹事不明,未辨而启”。南风明灼与他们说了船上房间里,他们看到的人不是桂儿夫人,是夭之找人假扮的,没有与任何人讲他们的罪辜,只让他们自去领轻罚。

    阿宝他不知道,到了掌刑人手底,他却自甘领了个重重的罚,打得他背上皮开肉绽,几天腰直不起来。

    这些怀藏都不知晓,怀藏天天红着眼眶,等到眼睛不红,就是给了他一个方方正正的红封,上面认真的写着四个字:福气安康。

    然后自此,见到怀藏,程六就有点不一样,更低头垂眼的不瞧她。

    怀藏因为也不看程六,自然留意不到这细微。

    怀藏诚然好久都不哭,一则她也有坚强的一面,二则春蕊叮咛嘱咐过她,新春没出元宵节,万万不能哭,不然坏一年的气运,她就刻意地轫住了。

    不过这日才没过元宵节两夕,她眼里就又泛起泪光。

    被久违的暖阳晒得舒适,她想与春蕊、夏宁出去走走,到了一棵石楠树下,就听到前面廊亭里,有两个下面的小丫头在嘀咕。

    紫衣的小丫头:“咱们夫人也真太没用了,长了那样一副花貌,竟然还绾不住王爷的心。”

    黄衣小丫头认同:“嗯,谁说不是,刚到观花院,我还以为往后跟着她,就是长脸风光的,没想到才没几个月,就遭王爷冷落了,来都不怎么来的,你看她被打得呀,王爷也真是下得了手,一点都没瞧着怜惜似的,还是为妩妩娘子打的。”

    紫衣小丫头笑了笑:“夫人那脸,要我用手指头摸摸,都是怕戳破了,戳重了的,王爷却浑没当个事,果然再美的美人儿啊,男人得到了就没什么好稀罕稀罕的!”

    黄衣小丫头说:“我看,是妩妩娘子更有手腕吧,能留得住王爷心,哪像咱们夫人,笨了点,我都不知该怎么讲,那日明明后面又被王爷好好温柔对待,王爷都舍不得她踩地上的雪,抱她上的马车,我还以为事儿就这么过去,哪想得回来,就给搬到听雨轩这破地方。怕是她压根不知道怎么讨男人欢心,空貌美,像个瓷人儿木偶的,没意趣。”

    紫衣小丫头笑:“你这么一讲,女人的情致,倒是比美貌要重要些,但我每次看着她的脸,心都要碎了,就算不喜欢她的别处,对她的脸,如何就还有人,忍心对她的脸下手,心不颤么?莫不,男人跟女人看美人的眼光,是不同的?”

    黄衣小丫头笑:“差也差不到哪里去吧,她美得那般明显,只是你就没想过,王爷那等的身份,岂会是看重美人,肯定是有情致、相处时可意顺心,才最重要啊!你看妩妩娘子一颦一笑都韫风情,虽不知出生来历,举止投足却尽是大家风度,见识在那里呢,好像没什么她不知道的。与王爷说话也谈笑自若,至今王爷都没给她一个名分,对她又好,你不觉得奇怪,恐怕是觉得那些妾侍夫人什么的,都配不上她呢!”

    ……

    怀藏听了,泪花在泛,心里又问:为什么要在背后议论她?

    她的泪花当然不是为丫头们背后议论而泛,心里的不舒服、微微气愤却是。

    夏宁要不是中间被怀藏臂拦,早就风过去左右开弓,此刻见怀藏拦的手有点松动,捋袖子开始要过去。春蕊又一把拉住她,轻声道:“你掺夫人到别处逛,我来处理这事,自会处理妥当。”

    夏宁皱眉要说什么,怀藏已然扭身走了。

    怀藏觉得那两丫头是要教训。

    她听了她们最后面的话,觉得是那么回事浮出泪,有感伤怀且很不开心,但是焦点又转开——她们为什么要在背后议论她?

    她教训的是她们背后议论人这个行为,断不是因为她们前面某些话扎到了她,让她怒难消才惩治。

    按说人闲下来就爱说七道八,谈论别人的事,这是不可阻挡的,也算是舒缓心情、打发闲暇的行为,对身心挺有益。

    但是,纯为消遣,谈该谈远远的事来论长短褒贬吧。若论身边的,好的话也就罢,不好的话当面说同样也罢,那叫指出问题教导,背后说就有说人坏话之嫌,不论说的是否为事实,此都乃无礼的可恶的。

    或许西园也有其她人讲她,可她知道、没亲耳听到也懒得计较,纵使亲耳听到了也是懒得计较,但身边的人就是不行,放任身边的人,她就没清净了。

    而且这人呆她身边,在她眼皮子底下还如此,真太无礼了,一点都不懂事。

    当着她的面讲不行么,好意的讲难道她还会怪她们?

    她觉得春蕊做得也是,她听到了出面处置反而不好。

    上去是因为什么明目惩治她们呢?因她们说她没用,绾不住南风明灼的心?因她们说她被南风明灼冷落,南风明灼打她是为妩妩?因为她们说她笨,压根不知道怎么讨男人欢心?

    其实她并没有被她们的话扎到,她们有的是不知道里面真相,有的说对了,有什么好恼羞成怒以致惩罚的。她教训她们,是因为她们背后议论人这个行为,可别人就会以为她是那只,被踩了尾巴恼羞成怒起来的猫。

    何况这事本可以交给春蕊,不用她出面,春蕊是她身边的大丫头,能够管下面的人。

    夏宁跟着怀藏走了,留下春蕊一个人处置。

    罪,自然是她们背后议主。

    雍王府的前身是安国公府,西园里的丫头下人,都曾为安国公府的家生奴才,以如今的雍王府为家,非外面雇来短用的。

    放在观花院里的人,则是南风明灼回雍州初,让人精拣的话少嘴严、安分懂事的丫头。

    初初怀藏尚未至,南风明灼进观花院看地,与所有的丫头讲过一回话,开门见山就是说,将要住此的桂儿夫人长得有些不同,不许将桂儿夫人的容貌外传,否则让他知道了,传了点风声,查出是谁多舌,重则杖毙,轻则打发人牙子卖掉,父母兄弟,亦会被赶出府园去;

    倘若外面有人猜测谈论都是别人的事,她们不许插嘴,观花院只收嘴紧的人,而观花院容不下的人,雍王府也自然容不下了……

    是以,观花院中人没谁敢在外面谈怀藏的形貌,口风悉很严,这回有人在私下议论——虽然没在外人面前,是看在南风明灼对待怀藏的景况,愈来愈恶劣,有所松懈了。

    原本,若是南风明灼送怀藏回观花院,怀藏不搬来听雨轩也还好,不会松懈的。

    怀藏被打了之后,丫头们中有两种心理,一种是可怜,心疼,怜惜,因为她素日待她们亲和温柔很好;

    另一种是忍不住轻视慢怠,纵使她素日待她们很好亲和温柔。

    能发展到最后松懈了在私底下议论怀藏不好的人,自然是后一种了。

    她们当日看到南风明灼不顾她们的目光,宠溺地亲吻了怀藏两下,又抱怀藏登停在院外的马车,以为南风明灼又好好待怀藏。

    倘若持续那般,她们如何会松懈?可怀藏自己走回来后,在屋里呆了会儿,就带她们搬到了听雨轩——冷宫似的地方。

    ……

    事儿交给春蕊,怀藏没与夏宁再没去别处晒太阳,回了听雨轩。

    怀藏径归了卧房,狗窝前与四个白边玩边想了会儿,收了心神,提剑到外面还没芽绿的梧桐树下练剑。

    春蕊回来与怀藏说了如何处置,怀藏自然是信春蕊的,也不想为此事太耗费心神,依然的练剑。

    身上香汗淋漓才止,春蕊过来捧上帕子,怀藏道:“听雨轩是不算个顶好的地方,没点儿鲜亮颜色,让人心里容易不欢快。当时我搬太猝然,没想太深,搬来了又觉得再搬,有点麻烦,想着已经入春了,等春深树发芽,叶子开了就好的,——可这离树叶子丰起来,还要时日呢,你明儿把那帘栊颜色都换一换,我想看个鲜艳的,春天来了人心情就好了。”

    春蕊微笑:“你听那起人不知哪生来的娇气,这院子放在外面好着呢,你以为那些人嫌的是没颜色,她们是嫌这儿用的木料,比不上其它阁馆,又没彩绘雕画,古董玩器陈设,简朴暗淡了,跟别的处一比,就是极寒碜。世俗眼睛!我倒觉得这儿很好,这是个吉祥福气的地呢,你看这梧桐树,都说凤凰居非梧桐不栖呢,梧桐能招来凤凰,什么能比凤凰尊贵?凤凰看中的自然是最好的,有灵气又祥瑞,这些都会罩在夫人身上呢!”

    怀藏知道春蕊是哄自己开心,笑了一下,因而想到了阿宝,最后是怨怪起了南风明灼,在她身边安排什么人啊,骗她感情,跟他一样。把帕子交还春蕊,记忆倒没影响她对春蕊。

    “我也没记着那两丫头说了什么,就是我自己本来的喜欢五颜六色鲜艳的东西,你看我平时穿的大部分衣裳就知道。这么讲吧,愈是心情不好暗淡时,愈要看鲜艳灿烂的,要懂得给自己心里,找点鲜亮啊。”

    “如果心里都是光彩明艳,穿黑的呀灰的呀那也没什么,因为不用看心底已经很亮了。就像之前我在观花院的时候,要是以前我哪会主动要黑衣裳啊,因为看王爷总穿,想偶尔试试跟他穿一样的。”

    “跟王爷在一起时,过往我动辄总感觉很凄寒很孤寂的情景,都是温暖的可观可赏的,内心有力量,即使王爷那一刻不在我身旁。”

    “我最近思来想去有什么不同,突然明白了一点:景色没变,是我的心变了。”

    “王爷带我光里走了一匝,既然明白了道理,我就不想再回到以前那个时候,身处夕阳傍晚会觉得格外寂寞凄寒,那感觉真的叫人很讨厌。”

    “王爷已经不能给我心里那光,我自己也可以给自己力量的,骗自己也好,暗示自己也好,撑起来。”

    “如果实在撑不到光里去,那么身边都是五颜六色的,心里会愉快鲜活啊,这样也能映得自己心里光亮些,人要知道给自己找点能看得到光亮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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