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你生日那天，你出了一场车祸，在昏昏沉沉间被送进了医院，然后在重症监护室做了一场漫长的梦。

    梦里，你是被教廷遗弃的魔女，栖身在荒原的荆棘城堡里。风雪肆虐的夜晚，铁链断裂的声音惊醒了你——有人，或者说有什么东西闯入了你的领地。

    推开高塔的门，一个男人半跪在血泊中，银灰色的短发被血黏在脸上，漆黑的龙鳞从他撕裂的衣袍下浮现，头上的角若隐若现，尾巴病恹恹的搭在地上。听到动静，他抬起头，暗红的瞳孔在阴影里锁住你，像锁定猎物的猛兽。

    原来是一只龙啊。

    “别动。”你踩住他有些断裂的龙角，魔药瓶抵在他喉间，“再挣扎，毒药会从伤口融进你的心脏。”

    出乎意料的是，他嗤笑一声，竟真的放松了身体。你这才注意到他胸口有一道贯穿伤，边缘泛着不祥的金色——那是教廷圣骑士的剑留下的。而他又在你转身时拽住你的袍角，笑着说：“魔女的药……比教廷的圣水还有用。”

    后来你才知道，他是教廷追杀百年的恶龙。

    他伤好后赖着不走，时不时叼些金灿灿的东西回来，有时是项链，有时是皇冠的碎片。每次都会装作不经意地丢在你脚边：“路上捡的，反正你也喜欢这些破烂。”也总在月圆之夜撞碎你的窗棂，丢来沾血的宝石或枯玫瑰。你看得出来他喜欢红宝石，因为你的抽屉快装不下了。

    你不知道，龙用百年时间以各种方式表达着隐晦的爱意。

    你与他就这么过了百来年，战争爆发时，教廷不知为何知道了你城堡的位置，以你的城堡为祭坛召唤光明神，却爆发了一场惊心动魄的火焰。烈焰吞没高塔的瞬间，龙翼撕开浓烟，他浑身是血地将你按在怀里，嘶吼着冲出火海。

    龙窟里，他捏着你的下巴逼你发誓：“再敢以身犯险，我就把你绑在龙窟最深处。”他暗红色的双眸比任何红宝石都要漂亮，里面燃烧着你读不懂的情绪。

    他知道你是故意的。

    可最后违约的是他。

    圣历1600年，教廷集结全军围剿恶龙和魔女。秦彻将你锁在龙窟的结界里，当你怔住的那时，他已经飞出去好远好远了。

    当你终于打破结界赶到深渊时，只看到漫天飘落的龙鳞灰烬。

    “一神信仰？主教弑龙？”

    秦彻最后的声音通过残留的魔法慢慢传来：

    "魔女得长命百岁，才配当我的诅咒。"

    ——你的龙死了。

    “你的名字是什么？”

    “秦彻。”

    “那你呢？”

    “嗯……我没有名字……”

    “没有名字，那我以后要怎么找到你？”

    ……

    你在废墟里找到半枚被血浸透的龙鳞，握紧它跳进了深渊。

    ——再睁眼，病房的灯光刺得人流泪。护士惊呼着按住你渗血的掌心，那里静静躺着半片黑色龙鳞。

    你休养了很久。

    某天，你突然想吃大学时常买的那家蛋糕。路上被人撞了下，纸盒落地，蛋糕的奶油变得塌陷。你弯腰去捡想要补救一下，有人却先一步伸手递来。

    你抬头撞进一双略显疏离的眼睛，他西装革履，银灰色的头发梳在后面，暗红色的瞳孔变成了黑色，再也没有了你印象里的熠熠生辉，他的无名指戴着婚戒，却还是很有礼貌：“我来帮你捡吧。”

    风掠过耳畔，龙鳞在口袋里灼烧发烫。你笑着道谢，他点点头准备离开，这时他的手机响了。接起电话的瞬间，他整个人的气质都柔和下来："小栗乖，爸爸马上就回来...嗯，今晚带你去游乐园。”

    这样很好。

    至少这一世，他终于不用再为你粉身碎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