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项链被捧起的那一刻,场景又发生了变化。苏漪笙回到了那个小院子里,只不过不一样的是小院子里围满了人,正敲锣打鼓迎两位新人进屋。
小院子许是没有经历过此番热闹的时候,它被红布捆成的红花装点,地上处处是鞭炮被放后留下的鞭炮碎片。
新娘腿一瘸一拐的,当苏漪笙看到她的脸时发现只是位平平无奇的姑娘,可能是经常下田的原因,她的脸被晒的黑黢黢的,但洋溢着幸福的喜悦。周大福在人们的祝福声中笑着,但眼底还是闪过一丝落寞。
高考分数被别人抢走,被诬陷坐了几年牢,或许此刻的他是幸福的……苏漪笙叹了口气,余光中却突然看见迎亲队伍里有个穿着白大褂的人。
“那个……”她向唐晓瑟指了指那个人 。
这会儿的唐晓瑟正坐在一旁若无其事的抓起一把瓜子嚼,很明显,这里的人看不见他。
当他把嘴里的瓜子咽下,才回复道:“和你一样,来找她自己的红绳的。”接着又吃了一颗瓜子。
现场的气氛很喜庆,连带着苏漪笙本紧张的心情都放缓了一些。
但景色很快就变了,热闹的人全都消失。应该是婚后的日子,院子里多晾着几件碎花裙,打理的也更干净整洁。此时只留下院子里的周大福和周妈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没头脑的团团转。
接生婆一趟趟的往外送水,屋内一阵阵呻吟声。
“生了,生了!”屋内传来报喜的声音,但周大福的嘴角还没扬起,就又听到了新妇处境危险的噩耗。
没过一会儿,接生婆出来低着头道:“孩子平安。”
“我媳妇呢?”周大福一个箭步冲上去抓住接生婆。
“没了……”
周大福没去看新出生的孩儿,他蹲在地上抱头痛哭,像几年前没了录取通知书那样……
很快日子又变成了平时的景象,不过是忙碌的周母照顾着年幼的孙儿,担起整个家庭的周大福一年只能回几次家。
苏漪笙看着着突如其来的变化觉得心里有几分苦涩,她替周大福痛恨这生活中的不如人意。
“学医者共情是大忌。”唐晓瑟静静的说。
“进去吧。”唐晓瑟站起来,他不再是吊儿郎当的样子,严肃的脸上没有更多表情。
“小苏来了。”周母正在喂孩子吃饭,她看见苏漪笙后热情的打了招呼。此时的她和上次见时多出了几条皱纹,眼睛也显得疲惫不堪。苏漪笙注意到,小孩的脖子上有条平安福项链,就是打斗时掉下的那条。
看来当年在一旁看着的女生和周大福还有一段故事……没有结局的故事。苏漪笙看了看手上的平安福项链,想到这些可能只是复制品,是她穿越回对应时间的工具。
“我进屋坐坐,您忙着。”苏漪笙打了招呼,周母好似没有任何戒备心,并没有阻拦。
屋子还像几年前一样,只不过堆满书的桌子上成了孩子的奶粉和尿布,和女生的合照变成了刚结婚时一家三口的照片。
苏漪笙又找了找其他地方,并没有什么可能是下一个地图线索的东西。“你知道他最后为什么自杀吗?”
“孩子生病住院,需要一大笔钱,他在的货车公司不愿意提前预支费用,孩子没了。”无法想象在那条漫长而寂寞的道路上他的脑海在被这些回忆占据时他是什么心情,或许在前方看不到光亮的隧道里他联想到了自己的未来。
一个小小的院子,却承载了酸甜苦辣,曾经敲锣打鼓迎娶的新妇,却永久的带着孩子离去……小院子,还是那个小院子。
“那看来没有下一个地图了。”唐晓瑟兴许是看惯了他人的故事,对此并没有过多悲伤。“还有三个小时。”
“有时间限制?”苏漪笙看向唐晓瑟。少年点点头,“引路人能看到时间,也可以选择告不告诉你。如果之后你没有引路人……”
那说明那个红绳非常难找到了。
时间紧任务重,苏漪笙又翻来覆去找了一些东西,却还是没有红绳的影子。如果找到红绳就可以救醒他们,那么红绳,到底是什么……
苏漪笙想着,拿起了那张照片。
环境再次变为一片白色,留在她手中的只有三样东西——两张照片和一个护身符。想起对平安福的推测,苏漪笙想到红绳会不会和周大福的初恋有关?
她将手覆盖在平安福上来回抚摸了三下,很快环境变化,时间又回到了那天。
那天的场景再现,苏漪笙看见初恋捡起了那个平安福项链。“你要去把项链还给周大福吗?”
初恋抬头看着苏漪笙,并不作回答。
“你知道周大福的录取通知书被拿走了吗?”苏漪笙不死心,继续问道。
女人不再无视她,扭头盯着苏漪笙的眼睛:“你是谁?”
“周大福的表妹。”
女人叹了口气,“我可能会去监狱里看他,我想好好的跟他道个别。”
“你明知道周大福进监狱是遭人陷害!”
女人眼底流出一丝疑惑,她或许想问为什么苏漪笙知道这些。她苦笑着,低头细细摩挲着手中的项链,“刚才的那个男人……你见到了?”
“如果我嫁给他的话,大福能早点出来。”
苏漪笙不说话,她有些哽咽。女人在说完这句话后就离开了,苏漪笙再次皱起了眉头,如果女人不是重点的话,这一切的起源是那张录取通知书,那么……
苏漪笙拿出第一张照片,将手覆盖在上面抚摸了三下。
“小苏来了?大福,领小苏进去坐坐。”和上一次来差不多的情节,但这次苏漪笙没有和周母客套,她跑到周大福面前。
“走,我们去找县长。”
周大福愣了,他惊讶的看着苏漪笙。
“这是唯一的办法,我们去找他,我们去拿回属于我们的东西!”她拽住周大福。
周大福肉眼可见的动容了,他站起来脚步不由自主的往门口走。
“你们疯了?憨憨娃不懂当官的本事!”周母拦在门口。
“妈,我再试试,我不想一辈子就这样了。”周大福噗通一声跪下,留周母在原地不知所措。
周母安静了很久,才开口道:“好,我和你们一起去,你们进来帮我拿点东西,路途遥远,不能就这么去。”
苏漪笙看周母的态度改变,一下子有些高兴,以为这隐藏剧情就是通向红绳的路。她终于找对了!
她跟着进去拿东西,却在一个不注意,“砰”的一声,门被锁上了。
“妈!你干什么?”周大福敲着门,大声喊叫。
“学能不上,我不能让你们丢了命。”声音很冷,却透露着几分无奈。
苏漪笙愣住了,她没料到事情会是这个走向。她喜悦的心情一下跌到谷底,不到三个小时了……她不敢想这个时间内找不到红绳该怎么办。她疯了般开始翻所有东西,如果红绳藏在哪个东西后面,那只要把每个东西都检查过就能找到的吧?
没有,都没有……她瘫坐在地上,凌晨被突然拖进这个世界,又莫名其妙的失去了救自己病人的机会……苏漪笙大口喘着气,她不是消极的人,但新的环境,从未见过的设定让她傻了眼。
“还有多长时间?”
“一个小时。”
苏漪笙眼睛空洞着,浑身发抖,她不想哭,她只是觉得好无助……
忽然,一个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苏漪笙,好好想想,这个地图很简单的,你想想红绳是什么……”
唐晓瑟只说了这些,或许是身为引路人的他有着自己的规定。
红绳是什么……在医学中,患者的求生欲极其重要,如果这红绳是能激起患者求生欲的东西,那么周大福最想要的,最想活着的理由是……
苏漪笙站起来,拿出了第二张照片。
环境变成了几年后的屋子,苏漪笙忽略了正在上演的剧情,直接跑向那张和新妇的合照,拆开了相框。
迎娶的不是自己爱的人,工作也并不是年少的梦想,但这平平淡淡的生活,或许才是对周大福来说最宝贵的。
红绳在和苏漪笙的手接触时像有生命似的缠绕住了手镯,她的周围变成了一片白色。
“唐晓瑟,如果我没找到红绳会怎样?”
在睁开眼之前,苏漪笙看见唐晓瑟只是笑着看她,并没有回答。
“小苏,上班了。”同事热情的向她打招呼,苏漪笙揉揉眼睛,发现自己正睡在办公室里,但手镯上的红绳提醒着她昨晚发生的事情全部真实。
“趴桌子上睡了?”苏慕一敲敲她的桌子。
苏慕一也是这个科室的医生,平时话很少,但苏漪笙是个话很多的人,就连她也和苏慕一也不怎么交流,两人三年来说的话用手指头都能数的过来。
苏慕一虽然话少,但人特别帅,清冷禁欲系帅哥的类型,所以无论是医生还是患者,对他追求的人数不胜数,但他从未和谁有过更亲密的接触,据说他在找他失联的白月光……但这些也只是传言。
“王欣死了,今早的新闻报道的。”他说完这句话就离开了。
“没有找到红绳的话会怎么样”苏漪笙想起她刚问唐晓瑟的问题不禁打了个冷战。
人人都知道王欣是苏漪笙的偶像,她不解一向与自己毫无交集的人为什么突然来告诉她这个?引她伤心吗?
几年前刚来医院的时候,一些年纪大的医生还打趣过他们——苏慕一的名字和苏漪笙很像,而苏慕一名字的谐音又很像倾慕漪笙。但这个玩笑很快就在苏慕一无所表示后渐渐淡下去了。
苏漪笙没再沉浸于偶像身故的事件,她向周大福所在的重症监护室狂奔,正好在门口撞到了负责他的护士。
“苏医生,周大福醒了!”护士高兴的和她分享喜悦。
听到这话苏漪笙才慢下脚步,走到病床前看着虚弱的周大福。
“医生,太谢谢您了,多亏您救了我们大福!”周母在苏漪笙面前擦了把泪,感动的握着苏漪笙的手。
“名字起的好,”苏漪笙笑着,“大福,好好照顾你妈妈,好好活着,福气在后面呢!”
苏漪笙过去和周大福说话,问他现在还有哪里不舒服。她注意到周大福的脖子上戴着一条项链,那条平安福项链。
从自己到孩子……现在又到了自己身上。这一切的痛苦苏漪笙看在眼里,却无法真正的感同身受。
又嘱咐了几句后,苏漪笙才离开了病房。周大福的前半生确实坎坷,但她也想着,这么巧碰上这件事,是不是说明周大福命不该绝,他的后半生的精彩的?
苏漪笙后来从他人口中听说,有个女人曾来给周大福垫过医药费,但隐下了姓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