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书昀还是觉得不太可能。
“算了，以后再说吧。”锅里放的很多菜已经煮开了，荀杰和江远也相继赶到。
季书昀不怕他身边出现一个喜欢他的人，但她怕出现一个他喜欢的人。
如果李染喜欢自己的话，他为什么不说呢？
季书昀想那就是不喜欢…
也许他对很多人都是这样。
她记忆里出现李染那张脸，他脸上总是带着那么一抹青涩的笑，是季书昀见过为数不多的。
她是记忆的囚徒…
那些经年旧事，总被她一次次从记忆深处拾起，反复拷问自己当时的对错。
期末考结束，四人又一起回家。
刚回家，妈妈当然要给她做很多好吃的。
“不想去！”
季书昀躺平在沙发上，妈妈看不惯她这个懒散的样子。
“放假就该多出门走走。”
妈妈一遍遍说，最后她被硬拽起来，出门买菜了。
在学校时间久了，季书昀也就只想待在封闭空间里。
菜场上的喧嚣声此起彼伏，总是会遇到邻里街坊——
“昀昀都长这么大啦！”
“嗯，阿姨好。”
寒暄过后，季书昀就在一旁乖巧的听着妈妈和她们唠嗑。
不过她觉得奇怪的是：每当以为要走，却是下一个话题的开始…
总是这样~
季书昀最近网瘾很大，一回家注意力就全部集中在手机上。
妈妈也没管，自顾自去整理东西。
前段时间加上的那个男生，也总是会给季书昀发消息。
一个陌生人问东问西，她总是觉得不太舒服，就像是心要被虫子一点一点啃噬掉的烦。
“季书昀，你房间里那个玩偶什么时候买的？”
玩偶？这都多长时间了，怎么才问？季书昀走到房间，那个娃娃一直放在家里。
“不是买的，”她随手关上门。
如果是买的，妈妈又得说花冤枉钱。
“那是我抓的。”
她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谈话间，门“咔哒”一声，是爸爸回来了。
“回来啦！”季爸爸把一大袋零食放在季书昀面前，“呐，刚好顺路给你带回来的。”
爸爸这样还让季书昀不太习惯呢，她依稀记得这种情况大多出现在自己很小的时候。
饭桌上，爸爸说到寒假他们要一起去旅行问季书昀要不要一起——
“不去。”季书昀淡淡摇摇头。
“我们这次去云城！”妈妈强调去的地方。
“云城很好玩的！我们在那还有有很多亲戚，到时候去拜访拜访。”她试图说服季书昀一起。
在爸妈期待的眼神下：
“不去~”
拜访？那就更没什么好玩的了，她还不如一个人玩呢。
见她执意不肯，爸妈也只能就此作罢。
上了大学，几月才回家一次。和他们能聊的话题反而越来越多。
从人生规划、世界见闻这些大事，到食堂饭菜、日常琐碎这类小事，无所不包。
“哎，我记得你那个同桌…”妈妈收拾餐具的手一顿，“他现在也和你们在一个学校吗？”
同桌？季书昀高中只有三个同桌，让妈妈最印象深刻的大概只有一个。
“哪个同桌？”
季书昀故意表现的不在意。
“就是和我们一起吃过饭的那个啊。”
妈妈以为她真不记得。
“噢。他啊…”
她还想了几秒，最后故作恍然大悟。
“李染去A大了。”
季书昀提高声音试图分散注意力，妈妈怎么突然问这个。
“A大？这孩子这么厉害呐！”
季妈妈双眼放光，满是赞许。
那当然！季书昀喜欢的人会差到哪里。
夜色在冬日里沉得更深了，是一种彻骨的黑。
而天幕上的星子却因此格外锐利，亮得晃眼。
季书昀望着这片极黑又极亮的夜空，寒气渐渐模糊了玻璃，心底那个念头却越发清晰：他回来了吗？
“对对对~”她尾音拖得老长，有点不开心：“你怎么不夸夸我？我也很厉害的好吗？”
“认真洗碗！”季妈妈提醒她三心二意，到最后什么也没说。
习惯是一件可怕的事。
季书昀早已习惯了母亲话语中那片夸赞的荒原，那里寂静无声，从不生长嘉奖与肯定。
她的注意，变成了一种在深海里打捞沉船的努力，明知捞不到珍宝，却还是忍不住一次次下潜。
打整完，一家人坐在一起看了会电视，再唠唠嗑。
这样充实的一天就结束了。
“塑料姐妹花”里每天都有聊不完的话题。
凌晨两点
江远【@荀杰睡不睡？】
荀杰【季书昀和张小雨还聊呢。。。不能只说我一个！】
另一边，季书昀和张小雨的私聊——
季书昀【荀杰怎么还是这么无聊。】
张小雨【昀崽，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
季书昀【发现什么？】
张小雨【他身上一点男人的成熟气息都没有。】
季书昀怀里抱着那只小兔子，笑得忘乎自我。
小雨说的太有道理了！！！
荀杰这人吧，你就没法用“有没有男人味”这种标准去衡量他。
他好像天生自带一种“氛围破坏者”的体质，任何试图走向深沉、耍帅、或者释放魅力的场合，他都能精准地用一个烂梗、一个夸张的模仿或一个故意做出的滑稽表情把气氛搅得稀碎。
他不是没有魅力，而是主动选择了另一种生存方式——用百分之百的喜剧力，去兑换那百分之零的荷尔蒙吸引力。
姑娘们见了他只会笑得东倒西歪，绝不会小鹿乱撞。
那一头的张小雨追问
【昀崽…】
【你知道‘男人气息’是什么意思吧？】
季书昀笑着的嘴脸一下子就收回去了，还把她当小孩呢。
她当然知道，这典故可要追溯到高二那年—— 那时班里男生起哄，说最能体现“男人气息”的就是打架、抽烟、为女孩争风吃醋。
当时张小雨转头就问她觉得什么是男人气息，她一脸认真地想了想，回答说：“在运动会扛班旗跑三千米还不喘大气？”
顿时笑倒了一片人，从此成了她“心思纯洁”的铁证。
如今旧事重提，季书昀终于后知后觉地品出了她话里的深意，脸不由得红透了。
张小雨准备在寒假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问季书昀要不要一起。
当然愿意，不过跟家人和朋友之间她可有点双标了。
去的地方还没定好，时间也是。
“姐妹”群里：
荀杰： @柒染哥！你那边放假了没？兄弟们都解放了，就等你了！
江远：就是！名牌大学就是不一样，放假都这么晚？[狗头保命]
过了一会儿
柒：还没。我们考试周巨长……还有最后一门，后天考。[苦涩]
张小雨：学霸辛苦了！@季书昀 昀崽，我们是不是该给远方的学霸准备点慰问品呀？[坏笑]
突然被@，季书昀的心跳漏了一拍。她一直盯着屏幕，看着那个熟悉的头像。她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才不会显得太刻意。
季书昀：
内心OS：啊…又@我…怎么说怎么说？……
打了几个字又删掉，最终没回复。
柒： @张小雨别闹。[笑哭]慰问品就算了，别挂科就行。
荀杰：染哥那你啥时候滚回来？票买了吗？过年老地方网吧五连坐，缺你不行啊！
柒：还不确定呢，考完可能还得等两天，有点别的事。
江远：啧，大忙人！回来可得好好宰你一顿！
柒：没问题。
张小雨看季书昀一直潜水，又忍不住逗她。
张小雨： @季书昀 昀崽你看他，一点不积极！你都不催催他！[机智]
季书昀看到这条，脸一下子红了，手指飞快地打字，想赶紧澄清那种微妙的关系。
季书昀：我…我催有什么用呀，他又不听我的。
发出去后又觉得这话有点太亲密了，带着点小埋怨和小撒娇，赶紧补了一个“狗头”表情保命。
荀杰故意唱反调：哈哈哈就是！染哥主意正着呢！不过季书昀说话可能管用呢？[吃瓜]
柒： @荀杰滚蛋。@所有人定了时间我群里说，放心。
季书昀看着李染轻描淡写地转移了话题，心里有一点点微小的失落，但又松了口气。
他是不是不想让大家开这种玩笑？
江远：得嘞！就等你这句话！
群里的话题转向了抱怨考试和期待寒假。
季书昀没有再说话，她点开李染的头像，看着他的朋友圈封面——那是一张他新大学的风景照，一个她完全不熟悉的地方。
她静静地看着聊天记录，把他的每一句话都又读了一遍。
“不确定”、“有点事”、“看吧”……这些词在她心里绕了一圈，衍生出各种猜测。他那边的大学生活是什么样的？他是不是又认识了很多新的朋友？他……会不会有了一点点的变化？
距离感让每一次群里的对话都显得珍贵，也让他的每一句不确定，都多了一层淡淡的失落。
她就这样看着，隔着屏幕，隔着几百公里的距离。
次日一早，晃眼的光线准确落在季书昀眼上。她艰难的睁开眼睛，昨晚玩得太晚没注意时间。
客厅传来一阵脚步声，爸妈已经在收拾东西了。
“爸妈，你们什么时候去云城？”
妈妈见她一脸疲惫样，忍不住责备：“都说了让你少熬夜！黑眼圈都要掉下来了。”
季书昀对着手机看看，觉得她太小题大做，“没关系。”
黑眼圈就黑眼圈了，多睡几觉就补回来了。
季书昀天真想，又问：“你们去多久？”
她得看看爸妈什么时候回来，才能为和张小雨出去玩，做好计划！
爸爸：“至少…一星期。”
一星期？季书昀在心里打着鬼主意—那她也可以和小雨去玩好久啦！
最后她说：“挺好。”
吃过早饭，爸妈就要走了。
“记得少熬夜！”妈妈一遍又一遍强调，“还有记得认真吃饭，出去和朋友玩要早一点回家…”
爸妈每一次出门都会牵挂着季书昀，在他们的认知里，她好像从来长不大，永远是那个可爱的乖小孩。
季书昀和他们一起把东西装进车里，到时间该出发了。
“走吧，”她笑着挥挥手，“拜拜~”
“嗯…”妈妈还是放心不下她，欲言又止。
最后是爸爸说：“出门还要记得带钥匙。”
“知道。”
“那我们走喽？”
“拜拜。”
直到季书昀车子驶离小区门口，她才不舍的回家。
她大大咧咧的外表下，藏着一颗细腻柔软的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