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此情此景,陆锦意只觉得一股愤恨上头,他发了狠般朝叶湘射出大大小小的暗器。
叶湘已早有准备,她闲庭信步左右躲闪,轻而易举地化解了陆锦意的攻势。
不仅如此,她偏要往陆锦意所在的方向直逼而来,陆锦意能猜到她想干什么,他试图抵挡住叶湘的逼近。
但叶湘甚至还没来到他跟前,陆锦意就被她带来的气焰给掀翻。
坠下马的那一刻陆锦意快速给自己找了理由,他本来就是病秧子,即使被叶湘这个女匪首给打下马也是正常的,他无需觉得羞耻。
想象中与地面的撞击并没有传来,反而是一股强硬的力道扯住了他的前襟。
还没等陆锦意睁眼,叶湘便用力一拉,便把陆锦意重新甩到了马背上。
她站在一旁拍拍手,戏谑地开口:“陆公子身体抱恙,又连夜奔袭,可得千万小心啊!”
陆锦意有气无力地看了她一眼,心说他这么疲于奔命都是因为谁。
但叶湘完全没这种自觉,当然她也不是那种穷凶极恶的人,陆锦意都只剩半条命了,这时候她自然大方地让他骑着马赶路。
一路上叶湘都没有追究陆锦意朝她动手脚的事,只是颇为认真地说道:“你的暗器使得不好。”
陆锦意一听这话只想翻白眼,他保持着好脾气笑笑:“你认识陆信吗?家兄可是文武双全,我的功夫就是他教的,你未免大言不惭。”
叶湘意外地看了他一眼,没想到他竟然会在这种事情上认真,她还是照顾了他的情绪:“我可没说你兄长如何,我只是觉得你用得不好,大约是缺少历练。这样吧,要是你叫我一声师傅,我可以教你。”
叶湘都这么厚颜无耻了,陆锦意也没什么好说的,他冷笑一声:“叶姑娘确实会舞刀弄棍,只是……这点小事就不麻烦姑娘了。”
叶湘转头看了他一眼,轻笑后暗自甩出一根针。
陆锦意看到她的神态,刚想说点什么,一张口却发现自己根本发不出声音,他用力指了指自己的嗓子,却得到叶湘毫不掩饰的嘲笑。
这时叶湘满足地点点头:“现在你不服也得服了,和我比暗器,你还太嫩了。”
她理所应当地出尽了风头,可怜陆锦意,就这么沦为她的垫脚石。
叶湘想陆锦意怕是在心底恨极了自己,越是不让他说话,他越是恨得牙痒痒。
但憎恨是正常的,她完全能承受来自他的憎恨,对她而言不过挠痒痒罢了。
现在的陆锦意会做出什么事情她也丝毫不意外,但可惜,她不会让他如愿。
只要离开翠远山,叶湘就很少入睡,即使睡也只是短暂地合下眼,这已经成习惯了,一时半会也改不了。
再次在夜里听到门外传来动静的时候,叶湘就敏锐地想起了陆锦意,也不知道他这次又想做点什么,她倒是真有三分好奇。
怀揣着逗弄的心思,叶湘从卧房的窗口翻身上瓦,找到陆锦意的房间,灵巧地勾着窗翻了进去。
既然他要伺机而动,那她也来个瓮中捉鳖。
叶湘打定主意,缓步到桌边坐下,悠闲地给自己倒了杯水。
陆锦意要是进房间的话,恐怕又得吓得不轻,一想到那种画面叶湘就觉得好笑。
而就在她端起茶杯递到嘴边时,却见床榻上探出半个人头来。
叶湘没防备,端茶的手被吓得抖了几抖,她故作镇定一饮而尽,重重把茶杯掷到桌上,高声问道:“你干嘛?”
陆锦意此时可以说话了,他言语中的惊惧和愤怒一点不比叶湘的少:“你又在做什么?”
原来真的是陆锦意,叶湘转头往门口看了一眼,后知后觉地问:“你怎么还在床上好好睡着?”
陆锦意气得牙痒痒:“我不在我床榻上我该在哪里?”
听完这话,叶湘诡异地勾了勾唇角,指向门口:“你在这里的话,那门外的是谁?”
陆锦意懒得理她,开口便是赶人:“从我房间里……出去,请!”
叶湘收起想和他玩笑的心思,站起来的时候自然而然地掏出了怀里的弯刀。
打开门之前,她还是朝陆锦意扔了一把匕首,头也不回地叮嘱他:“可别死了。”
叶湘才一走出门,便闻到了走廊里淡淡的血腥味,除此之外一点动静也听不见了。
她循着血腥味最浓的位置找了过去,空荡荡的房间里,一具尸体孤零零地躺在其中,双眼被人挖走,颈部的伤口处还在往外涌着鲜血。
看来凶手刚刚离开,而在动手的这段时间里,甚至没有闹出大动静。
叶湘看一眼就知道这是高手,她对凶手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由着心底的热血翻腾,她再次翻过房檐,朝远处眺望着。
不一会儿,屋顶上的凉风让她稍稍冷静了下来,凶手不是冲她来的,和她并无关系她何必卷进去呢,那些刀尖舔血的日子她过够了。
叶湘深吸一口气,镇定了下来,她原路返回去叩了叩陆锦意的房门:“死了吗?”
“没有!”得到一声恼怒的回应后,叶湘放心走开。
反正下半夜她也睡不着了,再有什么事也逃不过她的耳朵,她没必要待在这里当个守门神。
陆锦意是被一阵惊慌失措的吵闹声给吵醒的,他打起精神走出房门,就见对门的房里围满了人,他挤进人群一看,自然看到了叶湘看过的景象。
俗话说术业有专攻,陆锦意忽略尸体的惨状,最令他在意的是一根扎在额头处的飞针。
他下意识想到了什么,便回头朝叶湘的房间看去,正好这时候叶湘推开了紧闭的房门,出门时一脸淡然,似乎早知道发生了什么。
陆锦意失望地看着她,连连摇头,他知道叶湘来路不正,心思不纯,没想到她竟然凶残至极,竟然随意对路人痛下杀手。
而叶湘一对上他的眼神就知道这小公子在想什么,果然陆府二十多年来把他保护得太好了,才让他这么愚笨。
她走到陆锦意身边,扯了扯他的衣角,压低声音说:“陆公子,你昨晚想杀我杀错人了吧?”
陆锦意没想到她这种颠倒黑白的能力这么出色,他斜了她一眼,不再和她多费口舌。
叶湘看他油盐不进,摊摊手挽回自己的形象:“不是我。”
陆锦意半信半疑,叶湘应该不至于在这种事情上撒谎。
他们站在这的短短一刻钟里,围观的人来了又走,所有人都如愿以偿地看了热闹又各怀心思走开,只有尸体和干涸的血迹遗留在原地供人参观。
意识到这一点后陆锦意忽然觉得恶心,这里的气息压抑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和叶湘刚才竟然还在这里插科打诨,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这么自然地漠视了一条生命的逝去。
他和其他人一样,前来,不以为意,走开。
陆锦意黑着脸,咬紧牙关离开,叶湘跟在他身后,知趣地拍了拍他的背,轻声道:“走吧。”
出了客栈后,陆锦意去买了一顶粗糙的斗笠戴上,他完全不在乎斗笠的质量多么劣质,和他的穿着又是何等不相配,他只想悄无声息地离开这个地方。
看他低着头赶路的样子,叶湘的眼神瞬间变得复杂起来,和他走了这么些天,她似乎知道陆锦意想要的是什么了。
“三天后我会把你送到陆府,到时候你依旧可以做你无忧无虑的陆二公子。”
叶湘像保证一般说了这话,陆锦意不在意,只有叶湘才知道,她并不是随口胡说。
他想要的话,就让他做一辈子陆二公子,此前重重,她不会再提起。
为了保障两人的安全,叶湘特地找了一家清静的客栈下榻,安顿好后,叶湘抱着双臂看向陆锦意:“怕吗?”
她这话在陆锦意眼里和挑衅没什么区别,他冷笑一声:“你离我远点就是对我最大的保护。”
叶湘笑笑说好,但她会履约才是有鬼,陆锦意可是被她五花大绑抬上山的,要是被她在路上搞丢了,她可交不了差。
如果不是陆锦意百般拒绝的话,她甚至想去盯着他睡觉。
可惜陆锦意态度坚决,一副要是她敢他就英勇就义的模样。
叶湘只好一脸惋惜地答应了他,可越是这样,她越觉得不太对劲。
叶湘保证自己一晚上没睡,她站在窗前放了一晚上的哨。
第二天一早,她便兴冲冲地敲响了陆锦意的门:“陆兄,起床,该出发了!”
房间里一点动静都没有,叶湘暗觉不对,一脚踹开了房门。
果不其然房里空空如也,叶湘第一反应是陆锦意又犯蠢自己偷偷跑了,但他是怎么躲过她的侦查的?
叶湘停住脚步仔细打量了一会,床榻上还带着些许凌乱,虽说真要跑路也有可能顾不上这些,但她就总是觉得哪里不对。
她大致扫视了一圈,目光便被窗边一个漆黑的图案给吸引了。
她迟疑地迈开脚步,连她都没发现她伸出的手在微微颤抖,直到那个图案完全显现在她面前,她能细致地感受到图案的触感时,心里的惊疑便不可抑制地翻腾了起来。
怎么会是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