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的人听到脚步声,也转过身来,看到对方的脸那一刻,叶湘想也没想便脱口而出:“你怎么在这?”
站在这的人不是燕丁又是谁,真是冤家路窄,前几天才打了一架,又在这里碰到了,怎么不算倒霉。
此时燕丁脸上的伤痕已经结痂,饶是如此,一道暗红色的伤疤明晃晃留在脸上,还是让人第一眼就注意到它。燕丁却好像并不在意这道伤痕,他一点想遮掩的意思都没有,就这么任由它显露着。
问完话后叶湘下意识朝燕丙看去,果不其然燕丙的脸已经黑了,一路上的轻松早已烟消云散,她低着头握着拳,似乎想突如其来给燕丁一拳头。
燕丁似乎忘了前两天的不愉快,他平静地看向两人,问叶湘道:“我以为你放弃了。”
听到这话叶湘警觉起来,她皱着眉问:“你也问到这里来了?”
“不错,只可惜我在这等了许久,青姨却不愿意见我一面。”
这又是什么意思?鱼摊老板说青姨有客拜访才回家来,既然都回来了,又为何不见燕丁。
叶湘不明其中缘由,倒也不忘出言讥讽:“亏心事做多了的话,总是会被旁人看出来的。”
燕丁却一点不快之色都没有,他摇头笑笑,朝叶湘妥协:“随你怎么说。”
“你和她解释你的伤了吗?”沉默了很久的燕丙,此时幽幽问出这么一句。
她这话对于燕丁来说有极大的杀伤力,燕丁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三人的气氛也降到了冰点。
燕丙却还是执着地问出声:“你骗她了吧,你看你连曲兰都骗,你就是虚伪。”
燕丙这么说了一句后,燕丁反而泄气地笑了:“你想怎么说都行。”
燕丙也不想多费口舌,她走到院里的石桌旁坐下,伸手指向门口,偏过脸开始赶人:“青姨不想见你,我们也不想看到你,你趁早走吧。”
燕丁这次依旧是秉持着随便燕丙怎么说的态度,直接没理会燕丙的逐客令。
他依旧站在院中选择等待,似乎不见到青姨就不罢休。
燕丙见他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心里更是生气,她气咻咻地转过身去,谁也不理了。
这惹得叶湘又瞪了燕丁一眼,勉强表达自己的怒火后,放缓声音朝屋里说道:“青姨,晚辈有事求见,还请见一面。”
说起来他们没先和主人家打招呼,反而是站在这儿吵了一架,确实是不太应该。
叶湘礼貌的问候却没得到回应,屋里一片寂静,甚至连个其它的响动都没有。
叶湘又试着喊了两声:“青姨……”
依旧没有人应她,事到如今叶湘也觉得事有蹊跷,她转头问身边的燕丁:“你确定里面有人吗?”
燕丁肯定地点头:“我踏进院子前还看到青姨忙碌的身影,看到我后她立马关上了门。”
“找找你自己的问题。”角落里的燕丙又冒出这样一句。
这话倒也没错,人青姨见到燕丙还能朝她笑笑,见到燕丁就是大门紧闭,这也许还真是燕丁的问题。
叶湘看着眼下的场景,无奈地出声劝解:“要不你还是走吧。”燕丁不识趣地杵在这儿,青姨想见她们都不能见了。
燕丁却没正面回答她,他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反问叶湘:“你说她会不会是突然出事了?”
这也不是没可能,按理说燕丁应该没做什么青姨讨厌的事情,惹得她连见面都避之不及。
“你看!肯定是你把青姨给气晕了!”连背对着两人的燕丙也认同这个猜测。
打定主意后,叶湘高声朝屋里道:“前辈,你还在屋里吗?为了你的安危,我们必须得进屋看看,抱歉了!”
叶湘说完这话,已经做好了一脚踹开木门的架势。
她还没动身,木门就被从里打开,青姨稳健地走出来,中气十足地指着他们骂:“我身子骨还硬朗着呢,真以为我像病猫一样隐退了?我是根本不想见你们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屁孩,自己知道多少东西,兜里又有多少钱,还像不怕死一样到处乱窜,真不怕哪天牛头马面来把你们给捉了……”
她一口气骂了一串,看来身体确实还不错,只是依旧不愿意卷入任何武林纷争罢了。
想到这叶湘也觉得歉疚,因为她们的出现,青姨恐怕愁得又得多叹几口气。
她刚想出声道歉,青姨就已经瞪着眼朝她开骂:“尤其是你,总是胡思乱想,谋划这谋划那,总以为自己身上肩负着天大的使命,以为自己的举动关系着别人的人生,别痴人说梦了,世上没有谁有那种能力。等你们到了我这个年纪就能明白,能安稳顺心地过一辈子有多难,我怕你们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
燕丁此时适时地开口,他恭敬道:“前辈,我们来这是为了打探几个人,你见多识广,也许能给我们点提示也说不定。”
青姨虽然骂骂咧咧,但听完请求还是松了口,她眼珠一转,做出且听一听的姿态:“说吧,想打听什么?”
叶湘闻言立即递上准备好的图纸,上面是燕丙画的那个图案。
青姨随手接过瞥了一眼,笑了出来:“哟,这个东西呀,很不巧,我肯定是……知道的。”
她停顿的那一刻,叶湘已做足了没有收获的准备,但青姨的话峰回路转,又让她有了期待,忙说:“晚辈愚钝,还请前辈告知一二。”
青姨伸手在图纸上指指点点:“这个东西有那么重要吗?”
叶湘诚恳地点头:“很重要,要是调查不出来的话,还不知道会死多少人。”
“噫!这么稀奇,我看未必,年轻人,别以为自己是执棋者,你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沦为棋子,你相信吗?”
叶湘颇为认同地点头:“前辈所言极是,你见过的风浪自然是我们不能比的。”
“哼,假话!我就没见哪个年轻人有这种智谋,有些人啊,她会想,但是她做不到……扯远了,你真想听?”
叶湘回头看了看还坐在远处的燕丙,回头应道:“我真想听,不过你说给我一人就好。”
“真是搞不懂你们这些年轻人……”青姨眼波流转地感叹了一句,凑过来小声在叶湘耳边说了几句话。
末了她见叶湘的神色如常,便伸手在她肩上拍了拍:“你们的请求我可做到了,现在我也请求你们离开,以后除了吃饭,再也不要来这,好吗,孩子们?”
青姨说完这话,还不等三人有什么反应,她爽朗地笑了笑,转身摔上了门。
他们这是来求青姨,青姨在他们面前做什么都不为过,叶湘面色未变,低头恭敬地行了个礼:“多谢前辈的指点,告辞。”
叶湘已经知道了想要的答案,她自然不会多留,叫上一旁的燕丙,两人连眼神都没往燕丁那边瞟过去,就这么离开了。
燕丙却是好奇了一路,本来还是她带着叶湘来的,她贡献了那么多消息,叶湘却一人独占,连青姨说了什么都不愿意告诉她。
“求你了,告诉我嘛,我真的很想知道!”
面对燕丙的连声哀求,叶湘却一点松动的迹象都没有,她看起来比青姨坚定多了。
燕丙无奈,只好拦着她问:“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叶湘如实回答:“因为太危险,因为太复杂,我们都得罪不起的人,你不该好奇。”
燕丙一听这话也不乐意了,伶牙俐齿地反驳她:“我不该好奇,那你也不该得罪,我看你就是想得罪别人的样子,要说危险,我们以前的生活有哪天是不危险的?”
“所以我们都离开燕归门了,不是吗?”
叶湘想燕丙大概是忘了,她就是过够了那种全是杀戮的生活,才一鼓作气离开了燕归门。
她不会忘,因为燕归门的覆灭是她一手策划的,那个被他们叫做师傅的男人,也是她亲手埋葬了他。
“你知道危险你还要去做?你不可理喻,你真是头倔驴!青姨说得对,你真以为你能背负我们的人生吗?不可能的,不管是危险还是安全,那都是我们的选择!”
“可是我不希望你那么选!”叶湘也来了气,燕丙怎么就不明白呢,她就是不想带上她,无论她说破天也没用,要是有什么事她会独自面对,燕丙又何必插手?
燕丙被她的高声给惊了一下,她沉默地看着她,片刻后低声问:“那如果是燕丁想知道,你会告诉他吗?”
叶湘不假思索,立即给出了答案:“会。”
这个简短的字却让燕丙瞬间爆炸:“我不理解,我不理解!那你去找燕丁,你们才是朋友,那我走!”
燕丙说完这话就直接轻功走了,甚至没给叶湘回答的机会。
她可以死,燕丁也可以死,但是燕丙不行。
燕丙也不需要明白,她只管离开就好。
长久的停留后,叶湘重新迈开步伐,此时背后已有人追了上来,他问:“燕丙走了?”
叶湘轻轻点头:“你要是想走的话也可以走。”
燕丁却只是问:“你先告诉我你听到了什么?”
叶湘神秘一笑,冷漠地给出了答案:“刀山火海,怕的话可以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