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淮州城待了六天期间,周珥和陈喆一直保持着联系。
在确定陈喆在第六天回宁安的时候,在第五天就和韩则彦商量好,在第六天一早就回了宁安。
“小珥回来啦。”
周珥推开陈旧的家门而入,先迎接周珥的是周爷爷的声音。
兴许是离家太久了,外面虽然也不坏,但家总是能给人特殊的感觉,像是一瓶打翻的蜜罐,甜甜的蜂蜜糊住了人的心口。
“嗯!!看我给爷爷带的礼物。”
周珥打开行李箱,放在最上面的就是给周爷爷的礼物。
因是怕坏了,礼物外边包了好几层纸,一层一层剥开后,里面是一个用瓷做的弥勒佛,很是小巧,一只手就能握住。
淮州城最著名的就是瓷器,所以周珥在淮州的这几天特别注意那些小瓷器,挑挑拣拣了几天,最终才确定买下这个用瓷做的弥勒佛。
“还有这个,这个是……韩则彦送的,他也出去玩了,刚刚在高铁站碰到了,他叫我把这个给您。”
周珥脸不红心不跳地撒着一个拙劣的谎言,从行李箱中拿出一罐白菊递给周爷爷。
“这菊花茶有清热解毒,平肝明目的效果,他还说,上次见着爷爷经常按着腰部,想着爷爷可能腰疼,叫我把这菊花茶带给你,说这菊花茶对腰痛有缓解的效果。”
“这怎么好意思啊,遇到了怎么不叫小韩和你一起回来,来我们家吃饭啊,这收了人家礼多不好意思,这小韩也是有心啊。”
周爷爷嘴里有些埋怨的意思,面上却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
“人家小韩也要回家啊爷爷。”
”对对,那小喆呢,他不是和你一起回来的吗,怎么没看着他?”
“他……刚刚在高铁站说他临时有些事,叫我先回来,他待会就回去。”
“这样啊……”
“嗯嗯,爷爷我先上楼啦。”周珥提起行李箱往楼上去。
撒出一个谎言就需要无数个谎言来圆。
周珥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要少撒谎。
在吃了中饭后,周珥在房间书桌前写着暑假作业,下午的时候便从窗口瞧见陈喆回来了。
不日在菜市场。
“诶,小喆!”
陈喆笑着朝周爷爷打招呼,“周爷爷。”
“前段时间在淮州和小珥玩得怎么样啊?”
陈喆面上的笑一凝。
和小珥?小珥也去淮州城了,还跟周爷爷说跟我一起去的,怪不得天天关心我什么时候回来,原来是这样。
凝住的笑容慢慢化开,心中已然了然,“挺好的。”
“那小喆高考考得咋样啊?听说前几日填了志愿,能考个什么学校啊?”
“应该能报考宁安大学。”
周爷爷眉色飞扬,“那好啊,还是留在本地的好,我们宁安大学虽比不起清北,但也是一流的学校,就是不知道我们我们小珥能考个什么学校以后,马上要高三了。”
“小耳还是很聪明的,听说这次期末考试还进步了不少,可以的话,我也可以上门给小耳补习补习。”陈喆不露声色地自荐枕席。
“那好啊好啊,真是麻烦你了小喆。”
“都是邻居,应该的,那就定在今天下午吧。”
是啊,都是邻居,我帮助了你去“私会”,也该一换一,你帮助我了吧。
回家后,周爷爷就和周珥说了这件事,并且告知周珥下午他不在家,让她好好招待一下人家。
周珥听完后背发麻,心慌得上蹿下跳,但面上又不能多说什么。
手机突然振动了一下,周珥拿起手机一看,是韩则彦发来的消息。
〔彦xin:怎么样,爷爷还喜欢吗?〕
〔er:你送的他当然喜欢,疼你都快超过我这个孙女喽〕
〔彦xin:那使不得,怎么能比得过我们小鸭子呢〕
〔彦xin:暑假作业开始写了吗?〕
〔er:开始写了……〕
〔er:这个数学好难,卷二的填空题完全没有思路……〕
〔彦xin:需要我去找年级第一来你家帮你吗?〕
〔er:不用了,我爷爷给我找了大神〕
〔彦xin:谁啊?〕
〔er:我的邻居哥哥,你见过的,陈喆。〕
韩则彦盯着聊天框促狭了眼。
这位,他当然有印象。
〔彦xin:偷偷在背后开小灶啊,这不邀请邀请我一起,不然到时候返校考我的第一不得禅位了。〕
〔er:哪这么夸张,你想来就来吧,就在下午〕
周珥捧着手机,想到陈喆知道了她去淮州的事,甚至下午要来不免头疼。
但他应该不知道韩则彦来了,叫上韩则彦的话,想来他应该也不会来开这个口了吧。
能躲一天是一天。
吃完中饭后,周珥坐在书桌前,眼皮总是一跳一跳的,心也跟着嘈杂地乱跳,不知在预示着什么,莫名地让人不安。
韩则彦怎么还没来?万一陈喆比他先到,那他不就有机会开口问了。
况且,她已经知道他的秘密了。
想到这,周珥打了个寒颤,不禁有些懊悔,她应该叫韩则彦早点来的,亦或是,拒绝陈喆来访,虽然这是可能性极小的事。
“咚咚咚”三声敲门声不紧不慢。
周珥看了眼手机,没有一条多余的消息,不由头皮发麻,硬着头皮去开了门。
“小耳。”
门外是陈喆,他面上的笑仍旧温和,可看着越久,就越觉着骇人,那双漆黑的眼中,满是让人捉摸不透的事物。
“吉……吉吉。”周珥勉勉强强扯出一抹笑,神情僵硬。
“小耳不请我进去,周爷爷叫我来给你补习呢。”
这哪是来给我补习的,这是拐着弯说我偷摸“跟踪”他呢。
周珥往旁边退了退,让陈喆进了房间。
温凉的指腹点了点书桌,漆黑的目光将整个房间扫视一遍后,陈喆冷不丁开口:“这还是长大后,第一次来小耳房间呢,有别的人来过吗?”
“啊?啊哈哈。”周珥不敢回答他的问题,总觉着好像有什么危险正在前方,只得干笑两声。
“这是有的意思吗?”
“没有,当然没有!”周珥又撒了个谎。
陈喆没再接着询问,仍是那副温润如玉的笑,唇角微微勾起,看上去倒真是一副纯良无害的做派。
“怎么不过来坐,这么远我给你讲什么呢,怕我吃了你不成?”
周珥只得慢步往书桌挪动,缓缓在陈喆身旁坐下。
“怎么我来你房间让你不舒服了吗?”陈喆面露忧色,漆黑的眸子里满是惶恐周珥不舒服的担忧,以及可怜之色。
周珥咬了咬下唇,勉强笑着应答:“怎么会,不是说补习,正好有道题不会写。”
说罢,周珥就开始翻找试卷。
陈喆冷不丁开口:“听说前些日子小耳也去了淮州,怎么不和我说?”
周珥默声不作答,只是从试卷堆里翻出一张卷子,“找到了。”
陈喆接过卷子,长睫荫蔽了漆黑的眼,让人看不出神色。
“和谁去的?”
“……自己去的。”周珥知道躲不过便温吞吞地回答。
陈喆从试卷中侧身抬起眼,撞上那清澈的琥珀色湖泊,“小耳,撒谎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哦。”
“……”
“吉吉不信我吗?”
“我当然是信你的,可小耳也不能这样利用我的信任啊,”陈喆微微摇了摇头,故作一副心痛模样,叹了口气,伸手勾住了周珥锁骨下方的弯月,“这是淮州城那家最大的游乐场里的吧,银月吊坠,情侣活动,难不成小耳一个人参加?”
房间里开了空调,周珥的后背仍感觉有汗液直流。
“是谁呢?”项链仍被陈喆勾着,原本还算松弛的链子紧绷着周珥的后颈,陈喆故作思考样,“韩则彦?”
“……不是。”
“那看来我猜对了,小耳不乖了,”陈喆歪了歪头,“爷爷知道吗,是你和韩则彦一起去的淮州?”
“哦我忘了,爷爷以为是你和我去的,可占了我好大便宜呢。”
两根手指描着轮廓,冰凉的感觉透过薄薄的一层皮,刺进坚实的骨中。
“这可怎么是好呢,小耳欠了我好大一笔债呢。”
周珥吞了口唾沫,不由屏住了呼吸,“你想干什么,我们……我们好好说。”
“嗯?我们不是在好好说吗?”陈喆勾了勾周珥的下巴,食指和中指搭在纤长的脖颈上,似是下一秒便要掐断一般。
周珥磨了磨淡蓝色的衬衫,定了定神,半掩着的眼颤了颤,终是对上了那双漆黑的眼眸,那司古井一般的眼,不含一丝笑意,满是看不透的幽深。
“我和他之间没什么,你来是爷爷让你来给我补习的,这事是我对不起你,我向你道歉,你能……不能先把手放下来?”
周珥一口气吐出一长段话,逼着自己冷静下来。
她总觉着,如果不那么做,会有危险。
可陈喆像是没听见一样,甚至还拉了拉项链,使得周珥不得不抬了抬头适应这紧迫感。
“和他没什么,那和我呢?”
周珥皱了皱眉,不解陈喆话中的意思。
“皱眉是干什么,小耳是讨厌我么,不想和我有什么吗?”陈喆用另一只手抚了抚眉间皱起的沟壑。
“不……不是,不是讨厌你。”周珥眼神闪了闪,眼底终是掩不住害怕之色。
“不讨厌,那就是小耳想和我有什么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