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骆照不出示证件，林翎秀瞧见他那一身公安服，腿也也软了。面对他提出的问话要求，她既不敢不从，又怕自我暴露，于是扭扭捏捏地开口问：“她犯了什么事，要被叫去问话。”
他们今天也就做了两件事，一是揍了卫海初，二是来134号买粮食。前者或许还好，后者搞不好得蹲大狱。
林翎秀掐了掐手心，庆幸宋憬没跟过来，也庆幸这个公安出现的及时，她们还没去敲门就被拦下了。
一切都还有解释的余地。
听见林翎秀的声音，骆照低头看了看那俩顶着鹌鹑皮的。原本他以为两人不敢出声，没想到还没走就忍不住原形毕露了。
两个初出茅庐的菜鸟，在他的地界上打人也就罢了。
居然还敢跑到134号去，胆子挺肥！
骆照故意卖了个关子，眼看后面那个快撑不住了，他才不紧不慢地说：“怎么，打人的事情这么快就忘了？”
林翎秀松了一大口气，但她不敢表现的太过放松，继续绷紧肩膀。
派出所。
骆照一眼就看见了站在派出所台阶上的项竞旬，他快步过去，挥出一拳。
“瞧见没，人劳资找到了，酒钱你付。”
他侧身给项竞旬展示带回来的“犯人”，结果身后空无一人。
骆照：“......”
项竞旬重新扭头看向他，只觉得自己应该重新考虑一下骆照这个样子到底适不适合704厂。
“人已经进去了。”
“哦！还挺自觉的。”
前面，林翎秀走的飞快，她只觉得尬尴。胡同饭店的那个人怎么会出现在派出所，还跟那个公安一副关系好的样子？
骆照没再外面多停留，快步跟了上来，带两人进了审讯室。
他指了指一路上还算老实的林翎秀两人，对着另一边的三人，老神自在地问：“熟悉吗？你们在院子里看见的是不是这两个人？还是说你们看见的是她们的同伙！”
冷不丁的听见公安问起她们的同伙，林翎秀心头一跳。她拿不准对面三人到底有没有看见的同时，又怀疑起他们的身份。
她一张小脸绷得紧紧的，努力沉下气，思索一会儿该怎么把宋憬给摘出来。
胖子搞不明白这骆警官到底要干嘛。卫海初不是说他不追究了吗？怎么又搞了这一出。
他踌躇不安地扭了两下，试图从身边两人身上获得信息，得到示意后，才小声回道：“是那个蓝衣服的。”
骆照又重复问了两遍，三人统一口径指向林翎秀。
“行。”骆照把茶杯重重的放到桌上，打开了审讯室的门。
林翎秀面无表情地对上卫海初的眼睛。
“你说，当时有几个人打你？”
“两个。”卫海初看了林翎秀一眼就避开了视线。
骆照狐疑地看着几人，两个瘦弱姑娘能摁着一个大小伙子打，他怎么这么不信呢？是她们两个太强，还是这小子太弱？
林翎秀直勾勾的看着卫海初，给自己上情绪，她只是个被人无故退婚的小姑娘，心里气不过，找朋友揍了他一顿出出气。
越想情绪越上头，要不是这是派出所，林翎秀都想再冲上去踹两脚。
“骆警官，我不是说了，这事我不追究了。你着是什么意思？”
骆照揉了揉发昏的脑子，陪着项竞旬喝了快一天的酒，脑子胀的很，哭声骂声叠加，他脑子恨不得要炸掉。
他什么意思？三个在他眼皮子底下搞粮食买卖，一个更是不知道在外面干了什么，引的人跟到家门口揍他。
这半个月他都不知道吓回去几个了！这小子还敢问他为什么？什么意思？
“行了，行了。”
骆照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让旁边的预审员带几人去办公室。
林翎秀他们足足被口头教育了半个小时，才放出来。
三伙人面向太阳并排站在警局门口。
林翎秀不是吃亏的性子，又贯会蹬鼻子上脸，察觉到卫海初的不反抗，没离开警局多远就又给了他一脚。
卫海初拍了拍裤脚倒没什么激烈的反应，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
给林翎秀看的更加火大，搞不明白这小子怎么装作一副受气小媳妇的作态，更别提一旁还有个煽风点火的胖子。
这一脚下去，气没撒出去，又给自己郁闷的不轻。
......
骆照靠在窗户上歪头看向远去的几人，哼笑道：“这刚出门这可就演不下去了。”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这不挺好的一对？”
“造化弄人啊！你说是不是老项。”河里的水才干不久呢！
项竞旬收回目光，神色如常：“跟你有关系？”
见对面人回复，骆照会心一笑，表情古怪慢慢靠近，一副窥探秘密的样子。
“那你还没说，你在胡同里干嘛要跟着人家？最后怎么又走了？是热心，不会吧！还是因为人家意外看了你一眼，这么霸道？”
项竞旬：“......”
他蹙眉看向骆照那揶揄的表情，无端哼笑一声，决定收回之前对这小子的怀疑。
骆照看项竞旬不答话，表情更加古怪，最后边咂舌边摸了摸下巴：“你说我要是把消息卖回大院，会不会有人愿意捞我回去？”
项竞旬没工夫搭理他这白日做梦，转身坐了下来，提起另一个话题：“你打算怎么办？一辈子都待在这。”
“喂喂。”骆照身体贴近窗框，“怎么说话呢？”
“公安队长不好吗？不说惩奸除恶，那也是为人民服务，好吧！”
“项副团长，从军校回来的说话就不一样啊！连公安队长都看不上了，别忘了，你还欠我一顿酒钱呢！”
项竞旬挥开骆照靠近的那张糙脸，神色淡淡：“公安队长能如此扭曲别人的意思，我瞧你也是当头了。”
“骆叔快要回来了，该怎么做，你心里清楚。”
项竞旬锐利的目光，直直刺进骆照的眼睛，没再多说，吝啬地收回视线，起身就准备离开。
“老爷子急着给你简绍对象，有空就来。别等着人到你家门口了，再发癫。”
骆照狂跳的心一下子又茫然了。他看向项竞旬离开的方向，心里充满疑惑，项爷爷给他简绍对象？
......
后街胡同，林翎秀有意向胖子打听134号的事情，就是中间隔了个卫海初她施展不开。
柳眉倒竖，她板着脸准备将人赶走。
刚叫住卫海初，原本走在前面的南山就停了下来，主动搭话：“准备去134号？只靠双手粮食恐怕是不好带回去。”
林翎秀没想到南山这么直接，她轻点头，转身警告了卫海初一眼。
南山边走边和她介绍：“我们的粮食都是正规来头，村民们省吃俭用下来的，数量不多。你也看到了骆警官就住在东边那头，也算是另外一种过了明路。如果是集体统销，也就差了一张证。”
小院仓库内的粮食并不多，南山他们设置了限购斤数，精粮十斤，粗粮二十斤。
编织袋的价格另算。
连带着吴自星帮忙买的那一份，一共二十斤精粮，四十斤粗粮被搬上了三轮车。
林翎秀弯腰看了看三轮车的底盘，称重四五百斤没一点问题，她小林出品必属精品。
南山说他们的粮食都是在附近公社里收的，是各家各户从嘴里抠出来的余粮。不管真不真，反正林翎秀是拜托了他帮忙收点杂粮，最好是黄豆，花生之类的。
返回的路上，卫海初拦住了林翎秀他们。
“还想挨揍？”宋憬转了转肩膀，把手指捏的咯吱咯吱作响，作势就要下车揍他。
卫海初侧身掠过他，直接走向后面坐着的林翎秀：“能不能单独谈一下。”
林翎秀掀了掀眼皮瞅向面前这人：“不行！”
他摸摸鼻子，不敢再强求，保证道：“等这件事情过去了，我们就结婚。”
“有病吧！”
吴自星推的卫海初不断踉跄，他腿上有伤，走路略微有点坡脚，好不容易站稳脚跟又被宋憬给攥着领子掂了起来。
“有屁滚回家放，少在外面露骚！”
林翎秀靠在三轮车前挡板上，弹了弹手指，撇嘴。
“咱们已经退婚了，能明白不？”
卫海初扯回自己的衣服，暗自懊恼，起初苏橙哭的梨花带雨，他没办法拒绝。可又觉得对不起林翎秀，抉择不出来便想着先退婚，留足空间给三人思考。
谁知道事情发展到了这个地步，闹到了他爸面前。
他爸只说负责，却不谈怎么负责。凭这个卫海初就知道他爸对苏橙，甚至苏家都不满意。
看卫海初不语，林翎秀只当这人脑子有毛病，揍他一顿居然没治好？还是打的少了。她撇撇嘴，招呼宋憬赶紧走。
眼看稳不住林翎秀，卫海初赶紧又抛出了个炸弹：“我知道这次退婚会对你产生不好的影响！不过你放心，我让我爸帮你推荐了文化局的编纂员。你只需要去工作一段时间，等这段风声过了，我们就......”
林翎秀着实没想到中间还有这么一出，有工作，那书中她到底是怎么下农场的。她按耐住不耐烦，拦住宋憬准备骑车的动作，诘问：“张婶可没跟我说过什么文化局的工作？你不会是故意骗我的吧！”
“没有......”
卫海初神色僵硬。
瞧他这一问三不知的样子，林翎秀心知问不出什么，她身体前倾声音陡缓，建议道：“要不你把工作换成钱给我吧！或许文化局太难进了，一封推荐信根本指望不上什么。”
“不要多就五百，咱们双方都换个安心。等卫叔忙完了，突然问起来这事，我也好有个交代。”
五百块钱是林翎秀估摸着卫海初现在能拿出来的最大数目。她不想把钱的事情捅到卫家父母那里，这样只会变成无穷无尽的闹剧。
她只想赶紧结束这事，然后回去琢磨吴自星说的拖拉机厂内部招工的事情。
至于这些乱七八杂的，就等老林回来让他去操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