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球一到早上放饭的时间就窜出去了，身体趴在沈明霁房间地板上，耳朵早一门心思地扒着楼下的自动喂食器，就等着哗啦啦吐狗粮。

    房间里只剩下沈明霁和谢宴呈两人面面相觑。

    今天凌晨回来的太晚了，又处理伤口好一顿折腾，直到现在才勉强有机会说话。

    沈明霁深吸一口气，“谢宴呈，我……”

    又蓦然卡住，她想问「你知不知道热搜关于我的词条？」

    也想问：「为什么把素未谋面的人带回家？」

    面无表情开口的却是另一件事：“加你个好友，给你付下房租。”

    谢宴呈挑眉，“……也行。”

    谢宴呈回房拿完手机回来，两人很快交换了微信。

    与本人气质一致，谢宴呈的头像也是大片的黑色，是一个从主驾位拍向窗外的实景，只不过去色成了张灰度图。

    点开名为“Yancey”的新朋友，沈明霁先接转了2万过去。

    谢宴呈家的地段不错，对标的是海市高端酒店。

    她先计划着住五六天左右，等查清了她想知道的，再另做打算。

    谢宴呈手指一动，把转账退了回去。

    顺带改了个备注。

    沈明霁猛地抬头。

    面对沈明霁的眼神询问，男人收了手机，悠悠地单手缓转，“看你和皮球关系不错，不如就替我训它，如果可以的话，我还要向你支付费用。”

    啥？训狗？

    她也不会啊。就是听懂狗说话，还仅此一只而已。

    沈明霁连连摆手，“你不是它主人吗？”

    谢宴呈眼角下耷，很是苦恼：“它不听我的。”

    “那，那要训成什么样？”

    如果硬要训成标准化的作战犬，那可真就挟泰山以超北海了。

    根本不可能的事。

    “让它不见我就跑就行了。”

    “可是……”

    这个要求也挺简单的。

    只是她原本就打算住那些日子，要是答应了这事，能不能全身而退还是另一码事。

    看女孩脸上的犹豫意味明显，谢宴呈补充道：“顺带就行，你什么时候在这住着，什么时候训它。”

    “都三年了，不指望你真的训好。”

    沈明霁摩挲下巴：“那你带我回来，就是为了训皮球？可我跟它也没多接触啊，你是怎么看出来我可以的？”

    “看它突然扯着你衣服往车上拖就是了。”

    “它从来不对我这样。”

    沈明霁想起来了，拿捉弄谢宴呈当诱饵了，她当时真的是猜的，仅仅是因为皮球的那句“眼光还是差了点。”

    明眸微微闪烁，面上丝毫不带心虚，“那怎么不请专业训狗师？”

    被女孩连连发问，对谢宴呈也是新鲜事，他依旧游刃有余：“请过，皮球性子烈，效果不是很好，但我相信你。”

    一听这话，沈明霁的斗志被激起来了，拍着胸部保证：“放心，我肯定尽力。”

    ——

    已经早上七点多了。

    谢宴呈要去公司上班，领走的时候吩咐周姨把早餐送到二楼去。

    吃过饭，沈明霁跟周姨要了个带轮滑的电竞椅，退着走歪三扭四，一路撞东撞西的，索性单腿蹦，单蹦去卫生间洗漱，体力就急速下降。

    沈明霁：“……”

    女孩木着脸，平静地接受周姨送上来的拐杖。

    劳斯莱斯在公路上疾驰。

    大雨初霁，空气中满是潮湿的土腥味。

    后座车窗留了个小缝，司机偷偷从后视镜瞄了一眼。

    男人的发丝微动，偶尔轻拂触碰冷峻，不含温度的眉眼，单手握着手机，盯了很久。

    就像暗色寂照的极地，风雪漫长、刺骨。

    明明和平常一样，可他就是觉得，男人心情很好的样子。

    终于迎来穿透黑夜的一束光。

    谢宴呈将刚改好的备注删了改，改了又修。

    最终还是放弃。

    微信名为“睡觉勿扰”的联系人静静地躺在聊天框里。

    男人收起略带弧度的嘴角，淡淡道：“有事？”

    司机神情一紧，“谢先生，这辆车今天凌晨弄脏了，需不需要我待会送去保养？”

    凌晨回来的时候，谢宴呈直接就让他下班了，他今早检查的时候才看到后座椅上的一小块泥渍。

    没想到谢宴呈今天还点了这辆车。

    谢宴呈看向旁边的座椅。

    凌晨的景象历历在目。

    女孩的碎发很多，雨水稍微一沾打湿地就很明显。

    在那样昏暗的车厢里，他却看的很清晰，女孩只穿着件毛衣，缩着脖子，显得身形格外单薄，削瘦的小脸挂着几点雨滴，在通红的鼻尖处欲滴不滴。

    泥土混合着雨水，轻易地就蹭上了真皮座椅，留了痕迹。

    猝不及防撞进他眼底。

    谢宴呈从那一小块泥渍处别开眼，轻轻“嗯”了一声。

    别墅内。

    拒绝了周姨后，沈明霁把拐杖横放到电竞椅上，再一屁股坐下去挤着它，单腿蹬地出了房门。

    她要自己把椅子送回电竞房去。

    一边蹬地，一边看消息。

    沈明霁：「你打听一下」

    沈明霁：「昨天我的热搜是公司那边撤的吗？」

    锦梨没理，这时候还没醒。

    昨天说的看样子后面几天是没活了，她是真听进去了。

    手机都静音了。

    沈明霁又点进去公司大群，早就99＋的消息还在不停往下更新。

    公司大群人虽然多，但都有合同在身，根本不可能泄密。

    她和俞淼淼是同一个公司的，一前一后上了热搜，可把整个公司都带动了起来。

    公关部和技术组整晚睡没睡不知道，反正聊闲话的没见到一个。

    一个温热的艺人助理甩出张图片。

    「笑死，来找技术组同事，键盘都快抡飞了 。」

    「俞老师不在群里，谁知道她现在什么情况啊？」

    「太勇了实在是。」

    「俞老师都这么刚了，怎么不见秦老师那边有动静？」

    「……」

    群主开启了禁言。

    「此群仅作为消息通知，再有聊闲和散播谣言者，严肃处理。」

    沈明霁兴致乏乏，点了退群。

    群不知道谁也哪年加的，之后又把乱七八糟的微信列表全清理一遍。

    指尖停留在一个黑色头像上。

    与谢宴呈加好友就是为了转账，他没收，就没必要留了。

    半响，又移开。

    算了，留着吧。

    锦梨那边给沈明霁发消息：

    「刚睡醒。」

    「还没查，不过我猜不是。」

    「我去，网上什么情况？」

    比起沈明霁的热搜，还是俞淼淼表白秦屿其的阵仗更胜。

    先是有一茬接一茬的爆料号逐字逐句地分析，从大胆示爱扯到女性觉醒。

    又有一些自称专业评说人从“最清醒的圈内人”又聊到了“星座八卦属相论”。

    借着俞淼淼的这股风，养活了几百个半死不活的小账号。

    过了一会，锦梨跟她电话联系，假意压低的声音透了股神秘兮兮，“小道消息，小道消息。”

    “秦老师私下约了俞老师到路景咖啡店见面。”

    “去不去？”

    锦梨一直都知道，沈明霁和秦屿其似乎有些隐秘的过往。

    就像看不见的蛛丝连在两人身上，沈明霁在前面这头闷声走，时不时，还要被后面懒懒坠着的秦屿其扯一下。

    她没说，她也就没问。

    每个人身上都有一层透明的界，硬闯过去不是被满足的好奇欲，而是鲜血淋漓的骨血。

    沈明霁应了声好。

    低头看了眼自己，一身不和尺码的宽大睡袍松松垮垮坠着。

    “那个，你再帮我拿套衣服，来银玉湖别墅区接我。”

    挂断后，沈明霁在撞了三次墙、撞晃了两个装饰摆件后，终于一路坎坷地将椅子送回原位置。

    睡裤撸起来，看向伤口。

    伤口的瘀血变暗，往周围扩了好大一圈，隐隐的痛感不甘示弱展示着存在感。

    沈明霁动动膝盖，挺疼的，但没伤到骨头，不碍事。

    刚摔伤都能走回来，现在矫情上了。

    两腿放到地上，同时用力站起。

    沈明霁试着走两步适应，刚走出电竞房，迎面撞上了来她房间收碗的周姨。

    一见到她，周姨吓了一跳，要来搀扶，“哎呀，您怎么下来了，我送您回去休息吧。”

    “这点小伤没事的。”沈明霁拒绝周姨的好意，把拐杖递回去，“周姨，我待会想出去一趟，我朋友来接我。”

    这根拐杖她不知道周姨从哪拿的，只好先送到她手里。

    周姨一拍手，有点懊恼：“您几点出去啊，按您的尺码采购的衣服和生活用品中午才能送来，我现在打电话让他们马上……”

    “不用了，周姨。”沈明霁拦下周姨焦急掏手机的动作，浅笑，“我让朋友送了。”

    “只需要跟门卫说一声，放她进来就行了。”

    沈明霁在自己身上比划，“比我矮点，大约这么高，开着宏光mini，可能是牛油果绿或是白桃粉色。”

    周姨转身小跑联系去了，脚步越来越慢，最后在楼梯口处停下来。

    一跺脚，下定决心似的转头。

    对视沈明霁，“沈小姐，这件事我需要与谢先生报备，希望您谅解。”

    沈明霁怔住。

    她也没想到周姨说的是这，不仅特意与她说，还这么真诚地道歉。

    这么郑重，搞的她也不好意思起来，“没关系周姨，我完全理解。”

    没一会，锦梨开着小车带沈明霁扬长而去，哼着要死要活的魔改歌如痴如醉。

    甚至在沈明霁忍无可忍关了音响后还高了三度。

    突然，旁边树丛前方一个白色塑料袋飞过去，锦梨被晃了一下，暂时停止魔音贯耳。

    沈明霁享受了片刻安宁世界，有些疑惑，“怎么了？”

    绿景倒驰，一切如常。

    锦梨也觉得自己精神恍惚了。

    摇摇头，“没事，看见幻景了。”

    “都怪你这个黑心老板，压榨我休息时间。”

    沈明霁：“……”行。

    你奖金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