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回:上书台谏十语论天下,入主朝堂拳脚殴宰相。(三)
本就因为胧微的事情闹心,这桩考卷遗失的案子正撞在唐王的枪口上。像一股脑把所有的气都撒出去一样。她叫手下关上了礼部的大门,把礼部上上下下所有的圈禁在礼部里给她找卷子。
礼部中人,一开始给的消息,是找到了。卷子批了乙丑分数。
唐王看着这分数冷笑。什么意思?只要宋玉这一卷分数在乙丑,就能踩着边儿进入戌月考。
这就是故意给唐王个面子。什么找到了?之前怎么找不到?想给个擦边的分数,了却此事。
误删了唐王的人,她们想表示歉意罢了。
谁料,唐王不想接下这台阶。她不只是为了宋玉而来。也绝非官场上那些蝇营狗苟的泛泛之辈。不追究出个究竟来,怎么肯放这些人走。
谁知,在她的质问下,礼部的官吏上演了一出你推我我推你,无形之中却又互相隐蔽的戏码来。虚假的陈词、作戏的互相质问听得人发笑发怒。
唐王听够了,直指着礼部尚书的眉头说,“你是几品?”
正二品。
一品以下的官员,她可以直接废黜。
谁都知道,朝廷有不成文的规矩。刚当上的亲王,最初废黜的几个官员,皇上是不会保的。这是亲王在立威期,皇上自然会扶持。
彼时,上任礼部尚书徐从霜,刚刚被调去了门下省。新一任礼部尚书是曾经的侍娘白燾。
白燾是徐从霜当年亲手提拔上来的人。现在拿这一出来糊弄唐王,唐王自然生气。
徐家当时出事,白燾这个人没敢站出来为她的恩师说一句话,又在徐从霜被调走后,当上了礼部的一把手。徐从霜当年还怕她被自己连累,走的时候都在为白燾请官。
现在白燾上任后,干的第一票事就有问题。唐王想狠狠敲打她。
礼部的人一下子寂静,后背直冒冷汗。
白燾立刻拱手上来,“唐王殿下请恕罪。虽然这次讼考是礼部主持的,可礼部只是负责考试流程。刑部出的是题库,选题与阅卷标准都是太女太傅、翰林学士刘叹君定的。”
唐王皱眉,“这与卷子丢了有何关联?”
白燾俯身低声说道,“卷子是翰林院誊抄过的,抄录后,送到了礼部,我们根据她们定下的阅卷标准进行评判。抄录回来的卷子里,就没有宋小姐那一份。”
誊抄,是避免通过字迹来认明考生的手段。翰林院人多,作誊抄之事也是正常。
唐王把一份单据仍在了白燾脸上。
“捡起来好好看看。遗失的试卷不止一个。”
“下官一定携礼部尽力去找!”
唐王冷眼看着她,“本王说的,不只是遗失的五张试卷。我要问罪的,还有录取名单上的另一样。白燾,你出来说,为什么通过初考的考生,八成都是南省人士?余下的两成里,也没有任何一个,是中京以北、东京以东、西京以西的人?!”
白燾立刻下跪,慌忙说着这是偶发事件,是边境女子读书不多、南省富庶繁荣女子饱读诗书所致。
连着翰林院的所有人悉数到场。在场的官员们才知道唐王这次是来真的。唐王问罪了主考官刘叹君。把她看押了起来。余下的官员们开始互相推诿,互相指认,都说对方是真正的刘娘门生。
而刘叹君,当初是阎磬手下的人举荐入朝的。论总算是阎磬的人,这便又触了霉头。一众的人又开始互相指认对方才是阎党,自己清清白白没有党派。
“当年阎磬大人过寿,「一蚌囊尽北国珠」不是您作的诗吗?当年你夸阎磬大人老蚌生珠的谄媚样子都忘干净了?”
“你才是阎党,上个月你去了皇宫西角门二里地那家古董店。阎岱姬第二天就去古董店卖了一卷字画,换了二百两银子。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
“古董店谁不去?难道去了古董店的都有问题?”
“那是老董家宫城西古董店,我就说有问题!”
话到激烈处,她们都怕唐王下一个逮捕的人是自己,便都竭尽所能地表忠心,最后竟然互相动起手来。礼部一下子成了武举的场所,文臣们打成一团,极尽拳脚之能事。唐王坐在堂上看着她们作戏,又不想费力主持局面,审问了一夜果真是精疲力尽,在吵闹声中犯困起来。在堂上萎靡着竟然拄着脑袋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