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课的时间总是过得特别漫长。
当然，这或许只是许凯瑞一个人的感觉，对他而言，每一分钟都像是被拉长了十倍，尤其是在他被“固定”在这个令人窒息的位置上。
自从上次那场“和解”，齐玥仿佛找到了人生新目标，每天下课都雷打不动地押着他和司旭一起泡在题海里，美其名曰“共同进步”。
可听着她嘴里蹦出的词从“二元一次方程”一路升级到“概率统计”，许凯瑞只觉得脑袋里嗡嗡的。
好不容易熬到了令人期待的春游日。
许凯瑞坐在旅游大巴三人排中间的座位上，左边是安静看着窗外的司旭，右边是兴致勃勃翻着习题集的齐玥。
这个位置是他煞费苦心、特意找人换来的，本意是像一堵墙似的隔开那两人，防止任何“日久生情”的苗头。
可谁曾想会是这场面。
那两人完全当他透明，一道数学题就能用微信热烈讨论起来，笔记本和铅笔在他眼前来回传递。
此刻他心里那是有苦说不出，憋了一肚子郁闷，一点不满都不敢坦露在脸上。
就在他盯着车头的时间显示器，默默盘算还要熬多久时，前座的黄玲猛地站起身转了过来，怒气冲冲地指向齐玥。
“我说齐玥，你装够了没？”
齐玥抬起头，眉头紧锁：“我咋了？”
“从司旭刚来没两天起你就追着他问问题，怎么，看人司旭帅，就想借学习的名义勾搭吗？你一个学渣在这儿装什么热爱学习啊！”黄玲对齐玥说话向来冲，脸上更是毫不掩饰的尖酸刻薄样对着她。
这话一出，瞬间整架旅游巴上的同学们纷纷侧目，同时窃窃私语声四起，唯一不受影响的，大概只有坐在最前面，早已进入梦乡的班主任老周。
许凯瑞当时就撸起袖子想站起来，却被齐玥一把按回座位。
她不仅没恼，反而上下打量了黄玲一番。
“我学习怎么了？你是怕我月考成绩超过你？还是怕我真和司旭有点什么，让你那颗暗恋的心碎一地啊？”
黄玲刚张嘴吐出一个“你……”字，就被齐玥连珠炮似的话堵了回去。
“你你你！你什么你？被我戳中心事了？这么爱教育人，你怎么不去考教资？哦对了，就你这智商，当韭菜都嫌你光合作用效率低。学生好好学习不是本分吗？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满脑子情情爱爱，上课下课抱本《霸道总裁爱上我》边看边傻笑？”
黄玲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刚挣扎着说出个“我……”，再次被无情打断。
“我我我！我什么我？要是实在闲得没事干，可以跟我家狗换换班，咱家正好缺个看门的。实在看我不爽，你可以选择比我先死。我和司旭中间隔着这么大个活人许凯瑞你看不见？车里这么多同学你都当不存在？是不把许凯瑞当人，还是不把所有同学当人？一天天的，眼睛要真有毛病就赶紧去治。不过说实话，你已经很棒了，一般人过成你这样，早就想不开跳楼了。”
许凯瑞是知道齐玥骂人不带脏字的功力的，但每次亲历现场还是会被震撼到。
他偷偷转过头，和同样一脸震惊的司旭对视了一眼，忍不住在座位底下给齐玥竖了个大拇指。
司旭也下意识地点了下头，心里一阵后怕。
同时庆幸当时有老周来给自己解释调解，而是直接被齐玥这么输出一顿，估计以后看到她都得绕道十米远。
“大家都是同学，齐玥你说话也太难听了吧！”坐在黄玲旁边的张静怡看不过去，起身帮腔。
“可齐玥也没做错什么呀？她学习又没影响到别人，是黄玲先挑事的，现在说不过就开始道德绑架了？”出乎意料，平时对齐玥敬而远之的周思涵竟然开口替她说话。
虽说她一直对齐玥都带有偏见，但当了小半个学期前座，她发现齐玥也不是传闻中那么不讲道理的人。
“我是针对她？呵！”黄玲气得声音发颤，矛头转向周思涵，“那你敢不敢替她打个赌？就赌这次月考，她齐玥要是能考过我，我认栽！”
“赌就赌！不过光赌没彩头多没意思？”齐玥接过话头，看着黄玲气得通红的脸，慢条斯理地说，“就举着‘对不起我是猪’的牌子，去操场跑五圈，怎么样？”
黄玲几乎没有任何犹豫，脱口而出：“行！你等着！”
车厢里顿时一片哗然。
“这黄玲一直是红榜五十内，齐玥排名不是一直在中下游么？”
“齐玥这架势看着好有自信，黄玲不能输吧？输了那不成学校红人了？”
“我这波买齐玥赢！都别拦着我！”
…………
许凯瑞偷偷扯了扯齐玥的衣袖，凑过去压低声音：“玥姐，你这真能行？几成把握？”
齐玥非常坦诚，伸出三根手指：“三成吧。”
“三成？！许凯瑞眼睛都瞪大了，一脸震惊的望着她。
齐玥嫌弃的看了他一眼，紧接着说：“我又没说必须亲自跑。真输了，找个跑得快的代劳不就行了？”
许凯瑞顿时哑口无言，内心不得不佩服齐玥这脑子是真好使，给人下套一下一个准，bug那是卡的死死的。
“我成绩嘛，也就是理科弱了点，平时考试懒得动笔而已。”齐玥语气轻松，抬眼目光转向一旁安静听着的司旭，“再说了，我们现在不是有‘大佬’坐镇么？”
而司旭也心领神会的拿手机给齐玥打了一句：「我整理份答题技巧，没问题的。」
许凯瑞看着这两人一唱一和，心里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小心翼翼地问：“这学习不会又算上我了吧？”
齐玥回了他一个肯定的眼神：“当然了！有福同享呀！”
许凯瑞立刻向司旭投去求救的目光，却见司旭拍了拍他的肩膀，郑重地点了点头。
更让许凯瑞头皮发麻的是，司旭眼睛里竟然闪烁着一丝……跃跃欲试的神色。
是的，对于司旭而言，寻常的学习已经给他带来不了什么快感了，反倒是这阵子教会齐玥，看她从零成长，那成就感是他这十七年来未曾体验过、并且迅速迷恋上的感觉。
要是让基础更差的许凯瑞上岸，不敢想那种成就感的倍增，光是想想就让他莫名兴奋。
或许，学霸的脑回路，就是这么朴实无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