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来的时候,姜暖瑜还长久地沉浸在梁齐离开的惯性里,对周遭的一切反应都慢了半拍。
护士把梁齐坐过的那把椅子放回了原位,她还在盯着那片空地出神。
护士推着小推车到她病床边,笑看她一眼:“躺下吧,我需要检查一下你的创口情况。”
姜暖瑜隔一秒才转过头,回了神:“好。”
护士给她更换着手术创口处的敷料,询问道:“饮食后有任何不舒服吗?”
姜暖瑜摇了摇头,如实道:“没有。”
她的手术创口恢复良好,没有异常发红渗液的情况。护士很快处理完毕,替她把衣服稍稍整好后,说:“你的朋友很帅,还很绅士。”
姜暖瑜弯了弯唇,表示认同,眼神却黯淡了些许。
“也许他并不是你的男朋友,”护士收起纱布,冲她挑眉一笑,“但他很关心你哦。”
姜暖瑜当时的思绪都集中在护士的前半句话,直到出院那天,才知道后半句是什么意思。
*
三天后的下午,影像检查后,医生告知姜暖瑜,她的身体恢复良好,第二天便可以出院。
次日一早,最后一袋药输完,护士给姜暖瑜取掉手上的留置针,贴好胶布,微笑道:“恭喜你可以出院了。祝您健康。”
“谢谢。”
除了术后前两天,姜暖瑜后来没有再请护工。住院期间和她交谈最多的,便是分管她的两个护士。尽管是职责所在,她依然很感谢对方的悉心照顾。
姜暖瑜原打算再问一下护士办理出院手续的事,想了想,还是决定先把东西收拾一下再说。
其实她也没什么东西。
只有一个从医院买的住院包,里面是一套病号服和几件基本的生活用品,也不值得再带回家去。
换回自己的衣服后,姜暖瑜拉开病床边上的帘子,转眼看到窗边站着的人,可吓了一大跳。
梁齐一手插兜,背对着阳光半倚在窗沿。他一身休闲西装,衣料虽轻薄,整个人仍格外立体有型。
听到动静,他抬眼朝她看过来。
姜暖瑜吃惊地睁大眼睛,眼神闪烁着,嘴巴动了又动,一时竟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彭泽去办出院手续了。”梁齐说。
“噢……”姜暖瑜下意识应了一声,“你、你怎么知道我要出院的?还是……”她实在没有头绪,皱皱眉。
见她话说一半不说了,梁齐问她:“还是什么?”
姜暖瑜眼珠瞅着他,想不出个所以然。梁齐替她接着,说:“还是我运气不错,刚好碰到?”
虽然觉得不可思议,姜暖瑜还是本能地愿意相信她和梁齐之间的缘分,扬起眉毛惊喜道:“真的?”
梁齐没解释,似乎完全不意外她过于单纯的反应。他弯了弯唇,看着她的眼眸中也有了极淡的笑意。
对上他的笑,姜暖瑜心里砰砰打鼓。问题的答案,好像忽然就没那么重要了。
她垂下眼,抬手拢了拢耳边的头发。
她不再穿着那身病号服,前一天还洗了头发,虽仍有病容,但比起上一次见面,脸色已是好了许多。
梁齐盯了她一会儿,垂眸看一眼腕表,直起身,道:“走吧,手续应该差不多了。”
姜暖瑜点了下头,不知道要走哪去,但还是跟上了他。
半路,梁齐侧眸淡淡道:“想想一会儿想吃什么。”
“噢。”姜暖瑜答应了,却没认真去想。她只想着,出院之后的第一餐,会有梁齐陪着。
这样,她才觉得自己像是真正康复了。
经过护士站,梁齐和护士对上视线后,朝对方颔了下首:“谢谢。”
姜暖瑜立刻狐疑地扭头看他,梁齐也垂眸看过来。
她冲他眨巴两下眼睛,梁齐表情寻常,重新看向前方:“怎么了?”
他似乎只是出于礼貌向护士道谢,姜暖瑜摇摇头:“没怎么。”
下楼的电梯里,姜暖瑜仍是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电梯快要到一层时,她才忽然想到什么,转头看向梁齐,冷不丁来了句:“是护士告诉你的?”
梁齐抬起眼皮,装作不懂:“什么?”
姜暖瑜犹犹豫豫的,还是问出口:“是你让护士告诉你我出院的时间,所以你今天才会来,所以你才和她说谢谢?”
梁齐看着她亮莹莹的眼睛,缓缓笑了下,瞥了眼电梯上的数字,点着头“嗯”了一声。
姜暖瑜觉得他的这声“嗯”,除了给她肯定的答案外,更像是在表达“原来她不是个笨蛋”这层意思。
她脸上顿时一热。
刚才居然真的信了“运气不错,刚好碰到”这样的话……
梁齐跟看透了她此刻的想法似的,牵了下嘴角,表情悠然。
那天看见她落寞流泪的背影后,他便去护士站留了联系方式,请对方在有她出院消息后一定告知他。当天他没法确定未来几天的具体行程,不是一定能来,就没提前和她说。
上车后,梁齐问:“想吃什么?”
姜暖瑜最多思考了一秒,脱口而出:“什么都想吃。”她说完才发觉不对,又赶紧找补了一下,“……我的意思是,吃什么都行。”
梁齐也不戳穿她,只道:“好。”
汽车最后停在一家面积不大却装潢精致的小馆子门口。
姜暖瑜正纳闷梁齐是怎么找到这么小众的餐厅,一个像是老板的人迎了出来,热情地和梁齐打着招呼。
原来是认识的人,她心想。那怎么认识的呢?
坐下后,梁齐瞧她还在眼巴巴地往料理台那头瞅,解释了一句:“他是这家店的老板,也是主厨。他爱人是我以前的康复营养师。”
“噢……”姜暖瑜恍然地点点头,随后又联想到梁齐曾经受伤的事。
她仍对此一无所知,不知他伤在哪里,是怎样的伤病。她心软了一道,向他投去目光。
梁齐看出她柔软眼神中的困惑,但没再就此多说,岔开了话题。
菜上来之后,姜暖瑜不知是不是梁齐特意交代过,每一道都比较清淡。主菜是温热的法式番茄土豆汤,清新的柠檬香煎白鱼,佐着桃子和苹果丁的小扁豆炖时蔬。主食是一份软面包配奶酪,还有一小撮山核桃碎。
每吃一口,姜暖瑜都要在心里感叹一句:好吃!吃饭真是一件让人幸福的事。
尤其是和喜欢的人一起吃 。
看她吃得差不多了,梁齐才问:“味道喜欢吗?”
姜暖瑜连连点头:“嗯,喜欢。”
生病这几天,前一半时间什么都不能吃,后一半,又只能吃些基本没味道的土豆泥、南瓜泥、无糖酸奶之类的。这顿饭,对她来说简直就是珍馐佳肴,人间美味。
“这家餐厅离你公司和住的地方都不算远,”梁齐说,“出院后这段时间,吃饭可以来这儿。”
姜暖瑜一愣,忽然就想到营养师这茬。她看着面前几乎被她吃光的盘子,才仿佛明白了梁齐的用意。
他话里没有问候,也不是叮嘱,却让她有了那种久违的、她独自生活太久已经快要忘记的被照顾的感觉。
感动、心动,安心、下意识想依赖他的心情交织着,翻涌着,沉沉地压住了她的喉咙。
姜暖瑜捧着杯柠檬水,迟迟没能抬起眼皮。
*
从餐厅出来,姜暖瑜打眼一看,觉着门口等着的车好像和来时候的那辆不太一样。
果然,上午一直没见到面的彭泽从副驾驶下来。
彭泽朝她温暖一笑:“好久不见,姜小姐。”
“好久不见。”姜暖瑜还记得他帮忙办出院手续的事,真诚地道了谢,“谢谢你,彭先生。”
“您客气。”彭泽说着,替她拉开后排车门。
姜暖瑜转头,原本在身侧的梁齐已经绕去另一头,她只好直接就近上了车。
这家餐厅离她住的地方确实很近,车开了三四分钟就到了。彭泽随二人一同下了车,后备箱打开,他从里面提了两个大袋子出来。
姜暖瑜好奇地瞅了一眼,梁齐朝彭泽伸出手:“给我吧。”
彭泽迟疑了一瞬,看了眼梁齐身后的姜暖瑜,最后还是把袋子递到了梁齐手里。
梁齐单手接过那两大包东西,转头看向一旁有些不知所以的姜暖瑜,偏了下头,说:“走。”
姜暖瑜愣了两秒,反应过来这两袋东西大概是给自己的。
她看看梁齐手里的袋子,又看看梁齐、看看彭泽,最后才“哦”了一声,抬脚和梁齐一起往家的方向走。
到楼下时,姜暖瑜正要放缓脚步,梁齐下巴指了指单元门,道:“送你上去。”
“……好。”她快走两步,替他拉开单元门,眼睛却盯着地面没敢看他。
上楼后,家门打开的下一秒,姜暖瑜无声地倒吸一口气,石化在了原地——
糟了。
家里还是手术住院前的状态,她完全忘了。而那几天,她忙着赶专题,根本没时间整理……
门已经被推开,右手边的衣帽间里,好几天换下来的衣服都堆在一起,把靠墙的衣篓围成了一座小山;鞋子也没来得及放回鞋柜,零零散散地排了好几队。
她可能是喝完酒忘记盖瓶盖了,天气又热,酒精挥发出来,热气夹杂着浓浓的酒味儿扑面而来。
姜暖瑜:“……”
她根本不敢去看梁齐的表情,硬着头皮将他请进门,赶紧去开窗通风。
从地台下来时,她瞄了一眼梁齐,他正帮她开另一侧的一扇窗户。
他旁边被她当成书桌的餐桌上,散落着她撰稿时各种资料,用来充饥的法棍,怕是已经结结实实地干成了“棍”,还有她喝完的咖啡杯,也堆了四五个……
梁齐开了窗,回头时扫了眼桌面,手上的袋子往起提了提,没地方放,又垂下去。
姜暖瑜又羞又窘,家里本来就热,纵使有室外的风从窗户吹进来,她还是觉得闷热得有些受不住。
她家也没有茶几,梁齐把手里的袋子放到了沙发上,抬头看她。
姜暖瑜试图解释家里的混乱不堪:“前段时间比较忙,所以就……没来得及,收拾……”
梁齐没把重点放在她后半句话,只问:“会休假一段时间吧?”
“嗯,会的。”姜暖瑜自嘲地笑笑,“在公司里晕倒,把大家都吓了一跳,短时间内,我老板应该会给我强制放假的。”
听她的语气,不能上班好像还挺可惜。梁齐看她一眼了,抿了下唇角,终究没发表意见。
他视线落下,本是随意地一瞥,看到床上的东西后,他眼神有个明显的回收。
姜暖瑜顺着他刚才的目光扭过头,床边挂着她的内衣,另一边的被角,内裤搭在上面,明晃晃的。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背着手大步往旁边一迈,试图挡在床前面。
她动作太大,梁齐抬眸看过来,她脸皮都要烧掉,却仍想保留多一分的体面,坚持对着他的视线:“噢,我……”
她抿起唇,不说话了。
梁齐尽量不再往别处看,再留下也不太方便,对她点了下头说:“我先走了,有事打我电话。”
姜暖瑜忽地怔住,羞窘尴尬都被抛到脑后,他说要走,她就心慌起来,却不知道在慌什么:“你……”
梁齐等了她几秒,她没说出话,他冲她颔一下首,抬脚走了。
姜暖瑜身体朝向他离开的方向,眼看他已经走到门口,她像被惊醒一般,着急地说:“梁齐,你、你喝水吗?”
梁齐停下,回头朝她弯了弯唇:“不了。”
他说完又要走,姜暖瑜匆匆迈了几步过去:“梁齐——”
梁齐的手停在门把上,再次回身。
姜暖瑜停了停,走到他面前,垂着头,好一会儿后,抬手捏住了他的袖口。
梁齐低头看了一眼,任由她的动作。
“你怎么这样啊?”她鼻头发红,声音已经带了哭腔,“这次,我还没说让你先走呢。”
她抬起头,已经湿润的眼睛望向他,略带委屈地控诉:“你不都是让我来选么。我还没选呢,你怎么就要走了?”
梁齐看着她,眼神很沉,却没讲话。
在他的沉默中,她依然望着他。她知道,在梁齐这里,耳朵没有用。
她问他:“梁齐,你要我选的话,是不是,我选什么都是可以的?”
窗户齐齐开着,有风卷动树叶的沙沙响声传进来,有那么几秒,成为了整个房间中唯一的声音。
“你想要什么?”梁齐说。
话音落下,姜暖瑜毫不犹豫地迈近一步,踮着脚环上梁齐的脖子,仰头吻在他的唇。
——她想要他。
心里只剩下这一个声音,她爱他。
或许在过去的某个时刻,她也曾感受过属于他的爱。可最后,她却更介意他的保留。
她希望她能爱得自我、自尊,爱得克制,爱得理智。她一度认为自己做到了。她自以为清醒地选择后退一步,把对他的感情留在了原地,只身前往巴黎。
那个时候,她似乎和他一样在保留。
但经历了几个月的挣扎、分离和重逢,病床上看到他的那刻,他的爱是否保留,保留了多少,甚至他是否爱她都已经不重要了,她不在乎了。她爱他,这就够了。
或许她输给了曾经那个自己,但她心甘情愿。她只知道,不爱他的这个选择,并不快乐。
她的确恨、愧自己的离开,但她不想再逃避那个自私的选择。而她不仅自私,她也贪心。但她都接受。
她想爱自己,也想爱他。
姜暖瑜闭着眼,急切又绝望般地一下下啄着他的唇。
不知亲到第几下的时候,梁齐低头回吻了她。他揽过她的腰,拉着她贴向自己。
她一瞬从胸口软到脚尖,小腹传来丝丝麻麻的酸和痛,她下意识更紧地攀附着他的脖颈。
他一手箍着她的腰,一手护在她脑后,将她压在门上,裹缠她的唇舌。他吻得越来越深,力道越来越重,越来越强势。
她像要淹没在他的吻里他的怀里,却控制不住地努力而热烈地回应着,仿佛要把无法表达的爱意都寄托在与他每一下的唇齿交缠中。
他的呼吸拂在她脸上,响在她耳边。他气息粗重,是因为她。只为这个,她的大脑便快乐得一片空白。她感到失重,甚至飘飘欲仙。
她渐渐承受不住,终于,一个呼吸没调整过来,她撤了撤脑袋,从他唇上离开。
彼此的唇还在相擦着,仿佛炽热的喘息还在交换着。
她的呼吸急促而细碎,梁齐喘了两口气,缓过来,说:“想要这个?”
姜暖瑜被他说得羞得心尖儿都发麻,气恼自己没出息的同时他又云淡风轻的,她脸低在他身前,嘤咛着说:“我讨厌你。”
梁齐看一眼天花板,点点头,舔着唇上残留的或许是属于她的湿意,嗓音低哑:“嗯。”
姜暖瑜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抬起眼,对上他低垂的眼眸,又没什么底气地重复了一遍:“我说我讨厌你。”
“你可以讨厌我。”梁齐说。
姜暖瑜被他的话他的反应刺激得,眼睛又湿了,愣了两秒后伸手便要推开他。梁齐揽着她腰的手一下收紧,丝毫不松动。
他越这样,她越挣扎。
“别动。”梁齐扣住她推搡的手腕,顺手用手背擦掉她掉在脸上的泪,说,“别动,我不想弄疼你。”
姜暖瑜真就不动了,却瘪着嘴,言不由衷地说:“那你放开我呀……”
梁齐没听她的,将她的腕子拿下来,捏在手里,拇指搓着她潮潮的掌心,反问她:“你想我放开你?”
姜暖瑜不说话了,她怕她再坚持一句,哪怕梁齐知道她是口是心非,也会放开她。
丢脸就丢脸吧,她的确还再想让他抱一会儿。
她在他怀里一点点泄了力,身躯柔软地贴着他。彼此的身体贴得紧紧的,很快,姜暖瑜感觉到了什么,缓慢地撩起眼皮看他。
梁齐显然在极力克制,呼吸也有些不稳,眼睛却紧紧盯着她,勾勒描摹着她每一个表情,就那么看了她好久。
门的方向正对着一扇窗户,外头的光线越过梁齐的肩膀,正打在姜暖瑜脸上。梁齐稍稍侧低过头,给她挡住了那道光。
他此刻完全背光,更显得他的眼神深邃难以言明。姜暖瑜被他看得抬不起眼,心跳剧烈。
他腾出一只手,指尖拨开她贴在额角的发丝,轻轻擦着上面薄薄的汗意,问她:“热么?”
他语气很轻,很缓,但没有掩盖内里隐藏的欲望。
姜暖瑜心绪飘乎,心头发颤。室内空气热,他的身体更热。对于他的问题,她点点头,又摇摇头,生怕自己回答错了。
梁齐看着她,笑了下,松开揽在她腰间的手,弯腰把她打横抱了起来,往屋子里走。
姜暖瑜的心跳仿佛停了一拍,搂着梁齐的脖子,脑袋里迷迷登登的,却开始预想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情。
然而,梁齐只是把她稳稳放到了沙发上。
她瞬间因为刚才的想法臊得脸发烫。
梁齐坐到对面,从彭泽给的那两个袋子里,找出一个单独包装的纸袋。
看到那个包装的样子,姜暖瑜才忽然想起来,上午护士交代她,出院后还需要用几天口服药。
梁齐对照着说明,给她把药抠出来,递到她手里,问:“水在哪儿?”
姜暖瑜答:“冰箱里。”
梁齐顿了下:“只有冰的?”
她点头:“嗯。”
梁齐又看她一眼,转身去拿水。拉开冰箱门后,他不禁蹙了下眉。
冰箱里的灯冷清地照着,里面的确有几瓶水,但更多的是各种酒。除此之外,旁边的架子上还放着几盒牛奶。他拿起来看了眼,果然过期了,还是过期了半个月的。
最终,他只拿了瓶水出来。
他拧开瓶盖递给她,她接过,把药片放到嘴里,用一小口水顺了下去。
梁齐扫了眼她身后地台矮几上的酒瓶和酒杯,姜暖瑜注意到他的视线,莫名就有点心虚。
她怕他知道她酗酒的习惯,多余解释了一句:“偶尔……会喝。”
空气安静了几秒,是假话惹的错。
梁齐没再提酒的事,只说:“冰箱里的牛奶过期了。”
“噢,可能确实是过期了。”姜暖瑜抿了抿嘴巴,一副她尽在掌握的样子。
梁齐一时无言,忽然想起刚才的袋子里,彭泽似乎也买了饮品。
他又去看了那上面的日期,提醒了句:“两周保质期。”
姜暖瑜的心稍稍一沉,他像是要把一切都安顿好再彻底离开。
也是,他总归要离开的。她知道彭泽还等在外面,她的那个吻,也只能把他留到这里了。她没有理由再留他。
“我知道了。”她声音闷闷的,带上了鼻音。
梁齐走到沙发前,伸手揉了揉她的后脑勺:“把自己照顾好。”他还是那句话。
“照顾不好。”姜暖瑜下意识地说赌气的话去顶他,又觉得自己这么做没道理,改口道,“照顾不好怎么办?”
梁齐看着她的发顶,唇角抿着,似乎在犹豫。姜暖瑜轻轻吸了吸鼻子,抬起手快速地在下巴抹了一把。
梁齐用指背碰碰她的脸蛋,轻叹了口气,说:“云景欧洲在扩张,完成之后,我留在欧洲的时间可能会变多。但我没法确定到完成还要多久。”
姜暖瑜抬起视线,眼里还噙着泪,望向他的目光却满是不安的期盼。
眨眼间,两大颗泪珠顺着脸颊落下来。
“别掉眼泪了,你好好的。”梁齐用手给她擦掉,又说,“你能把自己照顾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