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5 章

    裴知微咬着唇琢磨了一会,“可王敬宗是为奔丧而来,这应算是临时举动。

    所以有没有可能这些衣物饰品,本就是徐家父子的?”

    这话一出,谢霁皱着鼻子撇了撇嘴,那嫌弃模样像是什么脏东西,“那王敬宗再怎么不讲究,也不至于穿死人的衣服吧?

    徐丰衍跟徐仁咱就不说了。

    徐礼倒是没死,可也在大牢里蹲着呢。

    他就不嫌晦气?”

    说着,抬着下巴扫了一圈,“不是我说,就咱们这帮人,打小什么锦衣玉食没见过,会有人穿这爷仨哪怕是还没穿过的新衣?”

    他下巴冲着柳敬常抬了抬,“柳大人,换作是你,你会穿吗?”

    柳敬常被他问得一怔,像是想到了什么让自己不舒服的事情,随即咽了口唾沫,“我宁可穿自己的旧衣,也绝不会碰旁人的衣物。

    更何况是……故去之人的。”

    谢霁得了答案,又把目光转向裴凛,“裴大人,您呢?您会穿吗?”

    裴凛正望着灵堂,闻言收回视线,轻轻捻了捻袖角,“若有的选,确实不会。”

    裴知微“主动碰别人的东西,我自然也不会。

    可若是王氏以‘体面’为由呢?

    而且还是未穿过的新衣,这般情形下,是不是就勉为其难穿了?”

    她原以为这话能让众人犹豫几分,毕竟女子之间以“体面”为由互相借用饰物乃是常事。

    可没成想,在场的男子竟几乎异口同声地答了句:“那也不穿。”

    就连萧云湛的声音都混在其中。

    柳敬常更是连连摇头,直说“不妥”。

    谢霁甚至翻了个白眼,说“我就是光着也不穿。”

    唯有裴凛稍缓了些,补充道:“即便以体面为由,若有的选,也不会穿。”

    裴知微彻底愣住了。

    她从小见过太多的女眷们总为衣物首饰的事费心,她原以为只有女子会这般重视衣着饰物。

    可眼前这帮男子的回答,竟完全颠覆了她的认知。

    她微歪着头看着他们,脸上满是疑惑,像是想从他们脸上找出,男子为何比女眷还计较衣饰的答案。

    裴凛将女儿这副懵懂模样看在眼里,心里顿时明了。

    这孩子在“男子对衣物的态度”这件事上,脑子怕是有些转不过弯了。

    他轻轻咳嗽了一声,打断了裴知微的怔愣,“眼下纠结这些也无用,当务之急是去查王敬宗来时的随身行囊。

    他一进扬都,我便让人跟着去查了,他是以奔丧为由向徐州府告的假,统共就二十日。

    且他自己肯定料到要在徐府主持丧仪,断不可能不带自己的衣物。”

    裴知微这才回过神,刚才那点疑惑现下彻底压了下去,“我想去问问王氏的贴身丫鬟,方才见那丫鬟的神态,应是王氏倚重之人。

    或许能从她嘴里问出些线索。”

    “行,那咱们就分头行动。”裴凛点头。

    萧云湛:“我跟裴娘子一起。”

    说完,他看向裴凛,下意识解释了一句,“万一查问时碰到什么需要画下来的,我在方便。”

    裴凛也不说话,只是意味深长的盯着他。

    谢霁见状,立刻横在两人之间,“那我也跟你们一起!

    万一那丫鬟耍滑头,我还能帮着问两句。”

    柳敬常也适时开口:“那我便与裴大人一道去查王敬宗所住的客房。”

    事情就这般定了下来。

    裴知微带着萧云湛和谢霁,身后跟着两个衙役,往王氏居住的主院走去。

    刚拐过月亮门,就见一个绿衣丫鬟正站在王氏的屋门外。

    那丫鬟见他们三人身后还跟着衙役,脸色瞬间白了几分。

    衬得她额头上刚才给萧云湛磕头时留下的红印,颜色愈发深了,像是没有一块抹开的暗红胭脂粘在上面。

    裴知微:“你是王氏的贴身丫鬟?”

    那丫鬟连忙低下头,双手交叠放在腹间,“是,贱婢是夫人的贴身丫鬟,名叫碧莹。”

    裴知微打量着她。

    这丫鬟看着年纪不算小了,约莫三十多岁,皮肤保养得极好,脸上不见半点细纹。

    手上也没有寻常丫鬟因做粗活留下的薄茧,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

    想来也是,能在王氏身边做贴身大丫鬟,自然不用做什么重活,日子过得滋润,保养得自然比普通丫鬟好上许多。

    裴知微收回目光,继续问道:“你看着年纪也不小了,怎的还在夫人身旁伺候着?

    徐夫人没给你找人家吗?

    按理说,像你这般跟着主母多年的丫鬟,早就该脱籍嫁人了。”

    碧莹听到这话,脸色稍微有了些血色,“回小娘子的话,早些年夫人就做主给我脱了籍,我是嫁了人的。”

    “哦?”裴知微挑了挑眉,语气里带着点疑惑。

    “那为何还能在夫人身旁伺候?”

    碧莹嘴角扯出微微笑意,道:“我嫁的是徐家管着采买的三管事王福兴,我们俩都在徐家当差,也方便些。

    再者……再者我实在舍不得夫人,所以即便嫁了人,也想着留在夫人身边,多伺候她几年。”

    管采买的三管事?姓王?还是自己贴身大丫鬟的夫家。

    早前就查到徐丰衍极其信重王氏,但如今看来,这整个徐府都已经是王氏的人了。

    她压下心里的念头,继续问道:“你们夫人事先可知道王敬宗大人会来徐府?”

    碧莹:“不知道的。

    我们夫人也是舅郎君到徐府门口叫门的时候,才知道他来了。

    听到门房来报,才急忙出去迎接的。”

    “那你知道你们舅郎君究竟为何而来吗?”裴知微一瞬不瞬盯着碧莹,不肯放过她脸上任何一点细微的表情。

    碧莹的眼眸微不可察地颤了一下,像是被这话问得有些慌乱,可她很快便恢复了平静,看向裴知微时,脸上满是疑惑。

    “舅郎君不就是为了给老爷奔丧而来的吗?难道还有别的什么事?

    婢女没听夫人提起过别的啊。”

    裴知微没有错过她方才那一瞬间的异样。

    可她没有点破,只是装作什么都没发现,继续问道:“那他来的时候,可有带随身行囊?”

    “带了的。”碧莹很肯定地点头。

    “那他昨夜穿的衣裳,是扬都最近流行的样式,也是他自己带来的衣裳吗?”裴知微终于问到了关键处,声音也比刚才沉了几分。

    碧莹:“不是的,那衣裳是夫人老早就给舅郎君备下的。”

    裴知微立刻皱起了眉,语气里带着点质问:“方才你不是说,你家夫人并不知道王大人要来吗?

    既然不知道,又为何会提前备下衣裳给他?”

    碧莹像是早料到她会这么问,解释道:“小娘子有所不知,我家夫人每季都会给娘家送一些扬都时兴的衣裳饰品什么的。

    一来是尽孝心,二来也是让娘家那边知道扬都的新鲜样式,穿出去也体面不是?

    这次若不是因为老爷突然……”

    她说到这里,轻轻叹了口气,“这些东西原本早就就该送出去的,没成想老爷出了事,夫人哪还有心思操持这些事儿。

    所以送东西的事就耽搁了。

    正好舅郎君来了,夫人想着这几日全指着舅郎君主持大局。

    那些衣裳饰物也都是现成的,便让他换上了。”

    这番解释听起来天衣无缝,可裴知微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她盯着碧莹的眼睛,又问:“这些东西都是你经手的吗?”

    “……也算是我经手吧。”碧莹稍微有些犹豫。

    “衣裳都是夫人亲手挑的,夫人见识高,眼光也好。

    更知道娘家那边各方的喜好。

    夫人挑好后,便让我盯着底下的人装箱,免得他们把东西放乱了。

    所以应该也算是经过我的手吧。”

    裴知微没再纠结这个问题,突然问道:“你可知道王大人最近可有与人结怨?或者说,在你看来,谁最有可能杀他?”

    碧莹的手猛地颤了一下,方才已经有些恢复的脸色,现下又白了回去。

    但她很快便意识到自己的不妥,立刻抬起双手,互相搓了搓,又对着手哈了口热气,像是觉得天气冷。

    做完这一连串动作后,她才缓缓开口,“没……没听说舅郎君与人结怨啊。

    舅郎君在徐州当差,平日里跟我们夫人书信都很少。

    这次来了府上更是忙得脚跟不着地,合眼的时辰都少的可怜,怎么可能与人结仇呢?

    至于谁会杀他……小女实在不知道,徐府里的人都很敬重舅郎君,没人会对他下毒手的。”

    裴知微看着她这副故作镇定的模样,心里愈发确定她在隐瞒什么。

    她往前进一步,脸上多了几分严肃,语气也重了些。

    “碧莹,你可要想清楚了。

    王敬宗是朝廷命官,现在死在徐府。

    这案子若是查不出来,不仅徐府上下要受牵连,你这个徐家主母的贴身大丫鬟是怎么也跑不了的。

    你若有半句虚言,或是故意隐瞒不报,那可是要按从犯论处。”

    碧莹的身子猛地一僵。

    裴知微一见她如此,立即加了一把火,“若是你现在老实交代,说不定会念你首告有功,饶你一命。

    你自己可以考虑清楚再说。”

    碧莹死死捏着自己的手,她猛地看向萧云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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