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打包两份香菇猪肉烧麦和两杯豆浆。”
饱餐一顿后，游曳一边用纸巾擦嘴，一边走至收银台，从书包里摸出手机，扫码付钱。
“好嘞！”老板掀开蒸笼，隔着袅袅热雾和铺面而来的糯米香气问，“烧麦装一起行吗？”
“分开装。”她强调。
昨晚她便和林佳期通了气，但林佳期央求她，让她帮她买早餐。
每天早上，妈妈都会为她做好早餐，爸爸再车接车送，林佳期实在不太方便中途下来另行购买。除非她自己起晚，才能火急火燎地在学校食堂随便买点，可如果只是拿学校食堂的饭敷衍刘谨谦，似乎又太没诚意了些。
游曳：【可我不知道刘谨谦喜欢吃什么啊。】
林佳期：【没关系，你先随便买，到时候我送过去，刚好可以借这个和他搭话，多试几次，以后不就知道他喜好了吗？】
游曳爽快应下。
她没家长接送，在这方面的自由度的确比佳期高上许多，帮她不过是举手之劳。
不过，因她今天还要答谢邵时景，特意比平时提早了半小时出门。
游曳打算当第一个到班里的人，她可不想被同学们看见自己在给邵时景送早餐。
她拎着一手的塑料袋，火急火燎地迈进教室，却没想到教室里已经有两个早起的住校同学。
趁他们还没注意到她，游曳飞快背手，做贼似的用身后的书包掩藏装着早餐的塑料袋，轻手轻脚走到自己的座位上，把早餐塞进桌斗，整套动作一气呵成。
“哎？班长，你今天来得这么早啊！”
赵媛回身，惊讶一瞬，笑眯眯和她打招呼。
月考过后的班会选举，大家几乎没什么异议地让游曳继任了班长，原因无它——
成绩好，不摆谱，不打小报告，还真心为同学做事的人，实在太少见了。
“起早了睡不着，干脆就过来了。”游曳随口应道。
赵媛起身，朝她走过来：“哎，你这儿好香啊，一股包子味儿，都给我闻饿了，要不要一起去食堂？”
游曳心如擂鼓，从没这么心虚过：“……我不去了，我吃完饭才来的，可能是刚才在包子铺熏久了。”
说着，她抬了抬下巴，问另一个同学道：“李萌，你吃了吗？”
叫李萌的同学站起来，“没呢，赵媛，要不然咱俩一起吧？”
“行！”两人一拍即合，相携出了教室，游曳这才松了一口气，赶忙把豆浆烧麦取出来，分别往林佳期和邵时景的桌上一放。
刚坐下，又觉得不妥当。
现在教室里就她一个人，不论之后来的同学是谁，看见邵时景桌上的早餐，八成都会先入为主地以为是她送的。
那她又早起，又躲藏，又支人，岂不是白折腾了？
不如拿着林佳期要送的那份，去必经之路等她，这样不论谁进来，她都有不在场证明。
刚出教室，便迎面听见头顶传来一声冷沉的“喂”。
游曳抬眼，看见与自己近在咫尺的邵时景，个高腿长，眉眼含笑，如沐春风。
“给我的吗？”
“……不是。”她摇头，捏紧早餐绕过他。
洗衣粉的清浅气味擦过他的鼻腔，逐渐飘远，邵时景的眉梢冷下来。
他微微侧目，余光睨着游曳偷感很重的背影。
她不送给他，还想送给谁？
……呵，关他什么事，他才不在乎。
邵时景心有不悦地走进教室，便看到他的桌子上堆了早餐，和她刚刚手中拎着的一模一样。
透明塑料袋都在晨光照耀下熠熠生辉。
噢，原来已经给他了。
那么刚刚……是她不好意思，打算自己出去吃？
……她实在是太害羞了。
不过毕竟没谈过，能理解。
他大大咧咧坐下，低头拆塑料袋，拿出烧卖浅咬一口，暖热的蒸汽腾上薄唇，香菇、糯米交织着肉馅，满口生香，连带着心情一同舒朗起来。
他今天特意没吃早餐，等的就是她这一口。
看来，她是真把他放在了心上。
正在这时，去买早餐的李萌和赵媛回了班，“哎，刚刚班长那儿的香气更浓了！”
赵媛走近，见邵时景正慢条斯理地塞着烧麦，忽然神情古怪地看他一眼，回身同李萌八卦：“他好像和班长吃同一种早餐哎……”
李萌说：“巧合吧，游曳进来的时候不是已经吃过了吗？”
邵时景心满意足地吸了一口正温的豆浆。
想不到吧，这就是你们大班长亲自送他的。
她这么喜欢他，他也没办法。
不过他俩还没确定关系呢，这种暗送秋波的事儿终究不方便公开，被人传开八卦，只会给游曳添麻烦。
他开口撇清说：“我俩顺路，上学路上买同一种早点也很正常。”
见当事人发了话，赵媛和李萌赶忙匆匆闭嘴，各自回各自座位吃早饭。
那边儿，游曳等来了林佳期，把早餐交到她手上，看了眼挂在楼前的电子表。
“离早读开始就剩十二分钟了，你直接去高二吧，我帮你把书包拿回去，送完快点回来。”
林佳期感动如斯：“鱼鱼，你太贴心了，我真爱你，等我结婚的时候，我只请你当伴娘！”
纵然是对朋友，游曳也很难把“爱你”挂在嘴边，听林佳期说了快十年，也还是不太习惯，只无奈道：“还没谈呢就结婚了，你快去吧，当心别被黄正纪抓到。”
“拜拜！”
林佳期洋溢着笑容冲她挥挥手，全力奔向高二教学楼。
游曳背着林佳期的书包回了教室，发现邵时景居然才吃完了一只烧麦，看看时间，距离他在教室门口撞见自己，已经过去了八分钟。
八分钟吃一只，一份四个，不得吃到上早读啊？
“你怎么还没吃完啊，待会儿老赵就过来了。”她好心提醒他。
赵杰虽不阻拦同学们在教室吃早餐，但是他规定过，如果早读前还没吃完，就必须去走廊罚站。
邵时景慢条斯理地咬下第二个：“我吃的快慢和你有关系吗？又不是你给我买的早餐。”
他深深望她，似在报她刚才说早餐不是给他的仇。
……合着在这儿等她呢？
吃这么慢，就是为了等她回来问他一嘴，好奚落自己一句？
这人真是个小心眼！狗脾气！
此时，班里人已经来了大半，趁早读还没开始，乱糟糟地闲聊，游曳压低声音说：“……是不是我买的，你难道不清楚吗？”
“不清楚。”少年无辜垂眼，从桌斗里掏出若干只包装精美的面包，“你看，每天给我送早餐的人很多，我哪知道是谁送的。”
游曳目瞪口呆。
从前她不关注这样的事，本以为帅哥的课桌里塞满早餐只存在于小说和电视剧，原来真的会发生在现实中。
清冽的声线懒懒传来：“我没记错的话，你刚不是拿着早餐出去的吗？这怎么会是你送的呢？”
……他果然是在记仇！
游曳已经欠了他一顿未还清的饭，自是不想再欠他一次莫名其妙的早餐，咬牙切齿道：“不是你亲口告诉我，有谁会认为一个帅哥会喜欢吃香菇猪肉烧麦？”
从各类小说和偶像剧里长大的少女，对帅哥的印象应该停留在拿着刀叉，优雅地吃日料或是法餐。
她终于承认他是个帅哥了。
邵时景对这句话颇有些受用，不吝介绍自己让她多了解：“烧麦怎么了？对我来说，口感比味道重要，热腾腾的糯米比冷掉的面包更像食物。”
就像生气的她，害羞的她，无语的她，都要比冷静的她，更像鲜明生动的人。
“所以，你终于愿意承认你送我早餐了？”
“承认啊，这有什么不承认的。”
刚才那份的确不是他的，可这份本身就是买给他的谢礼。
邵时景的唇角悄无声息地扬起。
这无异于她承认她喜欢自己。
正在这时，林佳期风风火火地走进教室，经过二人身边，被游曳拉住。
“早餐送去了吗？”
他抬眼看向游曳，见她仰着脸望向林佳期，眼里像盛了星星。
……早餐？
她刚刚拿出去的那份，是为了送别人？
邵时景警惕起来，忽觉手里的烧麦都不香了。
林佳期微微喘气，重重点头：“送去了。”
游曳仍仰着脸问：“怎么样啊，他喜不喜欢？”
邵时景握着烧麦，微微蹙眉。
……这么在意别人喜不喜欢，难道那个人对她很重要吗？
林佳期颇有些苦恼：“他说喜欢，但是我有点不确定他是真喜欢，还是客气。”
游曳跟着苦恼起来。
是啊，他要只是客气，佳期不也还是试不出他的真正喜好吗？
邵时景看准时机，插话问道：“送的什么啊？我很有被追的经验，可以帮你们出出主意。”
林佳期瞥他一眼，见他吃的也是烧麦，莫名有些安心，她回答道：“和你一样，也是烧麦和豆浆，你们男生都喜欢吃这个吗？”
……游曳送给别人的东西，居然和他一样？还是男生？
拜托，她在搞什么？哥哥类景吗？
她到底同时在追几个人？
莫非她是姜太公钓鱼，撒下一大把鱼饵，愿者上钩……
邵时景胡思乱想着，把烧麦揉进塑料袋，捏扁空掉的豆浆杯，再没了吃早餐的兴致。
“不喜欢，喝豆浆会抑制雄性激素。”他赌气道，“没有男生会喜欢被送豆浆。”
游曳一本正经反对：“你不要抛开剂量谈影响，央视农业频道有讲过，正常饮用没关系，每天要喝接近自己体重的豆浆才会影响激素水平。”
“这样啊……”林佳期了悟，很快乐观起来，“不过照你这么说，男生既然都不喜欢被送豆浆，但他今天并没表现出讨厌，那就说明有戏！”
有戏个屁。
有他这么优秀的男生在前，游曳要是还能和别人有戏，那也太没眼光了。
邵时景故作平静道：“送的谁啊？我认识吗？回头可以帮你打听打听。”
林佳期倏然收声，与游曳对视一眼。
“不告诉你。”
呵，还不告诉他，以为不告诉他，他就没途径知道了吗？
那也太小瞧他了。